第32章 陪我说会话
且说周平阑等人停车休整之时,楚贤携人马紧逼。
周平阑手下一众心惶,“大督,现在怎么办!这可是太子殿下啊?”
周平阑吐了口唾沫于地,“还能怎么着,我光脚的不怕他穿鞋的,论理本就是他算计我,将我逼至这般地步,狗急了还咬人,你且看我屈不屈他!”
七魄将碗中热酒饮尽,起身道,“后面定还有援军,我们只先往上赶,派些许人马伏藏灌木之中,待他们行至于此,也好牵制半日。”
周平阑怒气中烧,怎肯做散逃之奴,“我倒是想知道,堂堂湍溯将军都在我手中了,这太子殿下敢于我怎样!”
七魄笑道,“大督且先息怒,我们这么多弟兄如此关头愿随大督,便是将性命全全托诸大督之手,大督亦是重情重意之人,现下保全大体才是当务之急,大督便是想要争这口气,日后人兵强硕过后,有的是机会。”
闻言周平阑只转去看一众手下,平日虽说常遭自己数落,各个却都还是尽心竭力,现下背负叛国之险也愿誓死相随,心下竟有些莫名触动。
“你们若是有怕死的,自可走人,趁杀兵尚未追来,我周平阑量你们为我卖了这么些年的命,绝不言你们一句不是。”
本以为接下来便是众小弟诉衷肠之景,不想一喏喏下手最先说话,“大督…我可以走吗,我不知追来的是当今太子,我没想过同皇子做对的。”
周平阑神色俱僵,见又两下手站了出来,“大督,您却是为同我们说过这后面追的乃是当今太子啊,我们…我们是真招惹不起啊…”
如此一说,大半的随性小卒均蠢蠢欲动起来。
周平阑怒踢杯具,指着这些人破口道,“你们一个个窝囊废,平日里喂你们的饭还不如喂狗去!”
七魄只抬手一拦,周平阑气不过又骂了几句方才住口。
七魄行至那跪地要走的几人面前,“你们决心要背主而去了?”
几人互相换了眼神,而后垂头不敢多言。
“要便是要,不要便跟着我们继续山上!”七魄厉声道。
“要…要!”几人连连叩首道,“大督莫怪,回去之后,我们一定每日为大督上香祈福,以报大督喂养之恩。”
不远处的周平阑满面冲紫,七魄只将其中一人扶起,“走吧。”
那人一边弯腰鞠躬一边往要往山下逃,最终还不停念叨着,“谢主大恩。”
众人见那小厮跑了两步便定住了,刃肉之声只在须臾,那小厮卒然倒地,鲜血于其脖颈流出,浸染周遭草碎。
只见七魄神色平静的收刀,俯首去看尚且跪着的几人,笑道,“你们为何还不走?”
几人磕头如捣蒜,哭求道,“主公饶命,我们想留下护大督周全,我们誓死永随大督。”
后头的周平阑亦看呆了,槛车内的六顺愤怒低骂道,“真的是错看他了!竟是个如此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说着瞧见季禅渊双目早已睁不开了,赶忙轻推道,“将军别睡啊,千万撑住,殿下马上便来,您一定要亲眼看他活剥周平阑和那七魄那魔头。”
季禅渊的腹部被七魄命人以酒冲灌过,现下只轻轻一挪便犹如刀绞,被六顺如此一推,更是巨痛难忍,眉心紧拧,额头布汗。
六顺吓的速速抽手,“将军,没事吧,卑职…卑职下手重了,将军很疼吧…”
六顺便如此叨叨了良久,季禅渊耳边不得宁静,每欲睡去,便会被六顺饶醒,心中不耐却无力说话,只得任六顺闹着。
周平阑见七魄有如此震慑力,便由着其分派几人伏首灌丛,而后驱车继续往山上去。
天色见暗,似是有落雨之势。
楚贤面色亦随之紧绷。
坡脚处几人正拔足快跑,楚贤勒停马绳,“站住。”
那几人仍欲逃,五谷一箭射至这些人面前。
“太子殿下让你们过来。”
几人踉跄的挪到楚贤马前,一齐跪下,“参参见太子殿下。”
楚贤问其来历,几人均支吾着每个统一话术。
“殿下,这几人满口胡言,分毫不将殿下置于眼中,如何处置?”五谷问到。
几人闻此,早已瑟瑟发抖。
“杀了。”楚贤道。
“殿下饶命,我们我们说!!”
你一言我一语将七魄安排于道中埋伏之事通通告知了。
五谷愤愤道,“七魄当真是反了不成!”
“他们往何处去了?”楚贤问。
“余人目下已驱车往山腰去了。”
楚贤二话没说,纵马往山上赶。
就要追上了,禅渊,再等我片刻。
一声巨响,周平阑于七魄一同回头,“发生何事?”
驱车之人道,“回大督,车轱辘卡道不得动了。”
周平阑暴怒到,“你们一群干什么吃的!”
七魄只让周平阑莫气,“这天也要下雨了,雨日地滑,行路也易有不测。”
周平阑转去问七魄的主意。
七魄左右盼视一圈,拉周平阑借一步说话,“雨天追兵亦路险难行,现下只此一路可通车辆,如此行动太容易受制,大督若是想只身而退,你我便弃车而走,至时随找一处洞穴顾全一夜,雨停之时便可无阻。”
周平阑如何想不到此计,只是他本已做好拉季禅渊陪葬的准备,先下便这么将人放了,他心中不甘。
“那便待我先将此人杀了,你我再夺道而去。”
“岂容你杀?”唯见楚贤趋马直入,御车伙计见其来势汹汹,纷纷攒动不安了起来。
一来,二去和五谷厉声慑众,“通通不许妄动,太子殿下追抓逆贼,胆敢阻殿下行事之人,杀无赦!”
众人吓得腿软蹲地求饶。
只七魄反应极速,片刻便抢一步至槛车,将季禅渊挟梱而下。
周平阑连道好样的,赶忙躲到七魄身后,楚贤勒马停下,“放人。”
七魄以刀抵季禅渊颈口,笑道,“殿下恕罪,卑职时下无手叙礼。”
季禅渊被扯着后退,费力开眸去寻楚贤。
此刻的季禅渊,刀口溢红,白衣染杂,唇舌干涸,面无血色,当真落魄至极点。
只不晓为何,所有的痛楚不耐,在望见楚贤那一竟悉数消散了。
殿下
动了动口,才发现出不了声。
只勉强对楚贤舒颜展眉,算是笑了。
“刘不对,应是楚贤。”周平阑提胆道,“你何有点太子风范,谎话连篇,满腹算计,还妄想置我于死地!”
见楚贤跃身下马,周平阑还下意识退了两步,转念一想七魄手中还捏着人命,瞬间便有了底气,“你若再进一步,我便让你的好下手动刀了!”
此招有效,楚贤果然顿足。
楚贤只盯着季禅渊腰腹所渗之血,狠视七魄道,“昨日本王未杀你,不代表今日不会杀你。”
“殿下让卑职去死,卑职如何敢有二言?”七魄全然不顾季禅渊无力站直,抓固着其喘不上气。
楚贤见季禅渊面色痛苦,全顾不上其他,只一股脑道,“莫再伤他!”
七魄果然闻声不再退后。
凝滞良久后,楚贤软语道,“算我求你。”
七魄持刀之手卒然一抖,季禅渊亦挣扎着摇头。
这不是你楚贤,你理应高高在上傲视生灵的。
“殿下”七魄气息早已凌乱,“卑职想让殿下知道,此刻只有卑职有能力执掌季禅渊之性命,卑职想让他死!”
楚贤提声道,“你放过他,我绝不杀你,我可予你无尽钱财,你只管奔走天涯,自我主宰,再不用听命受制于任何人。”
七魄无奈一笑,摇头道,“殿下,卑职不同季禅渊为一。”
季禅渊,“”
“卑职一心向着殿下,至死不渝,即使真的恨此人入骨!”说着狠力抵紧季禅渊的脖颈,“但卑职知道,殿下在乎他。”七魄强压翻涌悲绪。
七魄身后的周平阑隐约摸不透七魄所言之意,“七魄君,不要再同他废话了,我们且带着这银眼瞳快走才是啊!”
七魄没多搭理周平阑之语,“卑职还想见殿下笑,不想殿下每夜对月惆怅,卑职心疼。”
楚贤前迈两步,七魄颤声道,“卑职没有私心。”说着便将季禅渊奋力一推,楚贤趋步上接。
“七魄,你在做什么!”周平阑狠拽七魄肩臂。
七魄冷冷回过身,“无需你提醒。”
周平阑瞳孔紧缩,正欲回身逃窜,只须臾便被七魄暗器刺喉而倒。
五谷亦片刻不敢迟疑,拉弓直击七魄后心。
七魄扶着胸口之箭,跪倒于楚贤面前,“殿下”
卧地良久,未能求的楚贤一个眼神。
“禅渊禅渊别睡。”楚贤只无意识重复道。
七魄终闻着楚贤唤季禅渊之声,阖眸失智。
殿下,且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楚段存所携之人此时正巧赶来,见楚贤怀里的季禅渊仍旧有气,目色渗寒。
“季兄!”宿星落正欲上前,被宿星落使力拖回,“眼下还是回城要紧。”
宿星落泪如雨下,没再多言。
楚段存只命人扶太子和将军上车回城。
季禅渊被楚贤晃着勉强寻回意识,“别念了六顺”
楚贤一手擦去季禅渊面上所染之渍,破涕道,“季禅渊,你可瞧清楚,何来的六顺?”
季禅渊凝神聚视,而后笑了笑,“我只当见不到你了呢”
“说什么胡话!”楚贤贴近季禅渊额头,“也不问我准不准许。”
“我困”短暂回神的季禅渊重陷迷离。
楚贤只于季禅渊耳边道,“不准,好容易才见到我,陪我说会话。”
如此,季禅渊有一句没一句的被楚贤逼着撑到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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