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浮生论缱绻(5)
他轻轻吻去我的泪珠,在我的耳边绮旎地低喃:“好木槿,你可知比死亡更可怕的便是这分离的煎熬,我盼了你整整九年。”
天亮了,一向浅眠的我渐渐醒来,从非白的臂弯里悄悄起身,撑着上半身细细看他。刚从欲海中休憩的非白看似平静地熟睡着,绝美如昔,可是眉头却微皱,他在愁些什么呢?
他的肩头昨夜在欢海间挣出血来,我急急地下床又给他补扎了一下。比起素辉的手艺,绑得略有些像馒头,但好在不再有血丝渗出。
我轻轻替他拉上被子,刚刚下床,双腿酸痛得险些站不住,赶紧扶住拔步床的柱子。
我脸上微赧地回头张望。可能是压着馒头肩膀了,丝幔间的他翻了个身,继续甜睡着。
我穿上衣物,轻轻打开门。外面立刻闪出一人,却是素辉,他看到出来的是我,似乎有些惊讶,刚要开口,我立时竖起手指嘘了一下,指指屋里,素辉立刻会意。我又对他指指外面,示意他到别处去说话。
来到梅苑,当值的陌生武士看到我同素辉在一起,便躬身走开了。
他长叹一口气,“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你们俩可总算在一起了。”
我脸上红了一阵,他又忽地拧了我胳膊一下,我啊地轻叫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他却气呼呼道:“永业三年你骗我送簪子给三爷,可害得我好苦。这九年来我就一直想着要再见你报这仇。”
他昂着头,气鼓鼓而得意地看着我,好像小时候同我斗气的样子。我轻笑出声,却和素辉一样,眼眶深深湿润了,“当年情势所逼,你也明白,我不能拉着你一起陪我死。好在我们都还走运,好好站在这里,又能说上话。”我拍拍他的肩膀,“素辉,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素辉低低道:“还好,只是觉得对不起我娘。”
想起三娘,我心中也是一堵,“三娘葬在哪里了呢?”
素辉难受地说道:“后山。”
我不由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心中打算这几天去祭拜三娘。
素辉问道:“木丫头,这两年你吃了很多苦吧。”
我笑着摇摇头,望着朝阳初展,映着梅树古质遒劲,只觉得一阵恍惚,多像八年前我每天醒来看着的那朝阳。
我在厨房里忙着,后面忽然闯进披头散发的原非白,他一下子抓紧我的手,满脸惊慌和怒意,“你。”
我不慌不忙地甜甜一笑,“怎么还没有梳洗?我在给三爷做早餐呢。”
他一愣,脸上浮上薄晕,松开了我的手。我依然笑着,抚着我发红的手腕。他看在眼中,凤目现着愧意,轻轻握上我的手,替我揉着,低低道:“早上不见你,还以为你又要离我而去了。”
“木槿一直想为三爷准备一顿早餐,原来三爷心中不喜欢哪?”我低头轻轻道。
我害羞地偷偷查看非白的脸色。他的眼中闪过狂喜,一言不发地双手一紧,将我带入怀中。
我的双臂紧紧地圈着他,只听他慢吞吞地低低说道:“我只是担心晨寒露重,对你的伤势不好。你可还好吗?还痛吗?”
“伤口好多了,不痛了。”我对他笑着,可是他的凤目一径看着我,嘴角微勾,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云雨之事,我一下子感到血上涌了起来,不自在地别过头去,“你一点也不注意你的伤口。”
非白的低笑传来,他笑道:“我也知道。你可知这几年,我总是梦见你,可是一醒来,我的怀里还是空的,我几乎要以为这一次我又做梦了呢。可是床上明明还有你的香气,还有……”他的表情有了一丝恍惚。我的脸彻底成了一只熟透了的番茄。
他吻上我的面颊,“为什么我还是没有拥有你的实感呢。”
“傻瓜,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我吻上他的脖子,“我都能听到你的心跳,你可听到我的?唉,什么东西糊了?”
我一转脑袋,却见荷包蛋糊了,我赶紧挣开他,把那只糊了的蛋放在盘子里,又往锅里放了油,正要去取另一个蛋,却见原非白站在那里,凤目追随着我。
“三爷先去梳洗吧,我马上就把早饭给端来。”
他摇摇头,对我柔柔笑道:“我等你。”
我的心上柔情涌动,便替他搬了竹椅子,将他摁下,“来,三爷,咱们排排坐,等着吃果果吧。”
他有些迷惑地看着我,但还是乖乖坐下。我偶尔一回头,却见他一身名贵的雪白缎子,坐在油腻的小厨房里万分突兀,还像个小孩似的披着头发、满面微笑地看着我忙碌的背影,心中有说不出的柔情温暖,仿佛我这一生就在等这一刻一样。
我煮了些清粥,做了几个荷包蛋,炒了个黄瓜,蒸了屉馒头,我举起托盘,转过头来笑说:“三爷,我弄完了,咱们回去吧。”
他富有兴味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接过托盘,笑着陪我回到赏心阁。
我有些担心他会吃不惯我做的早饭,却见他津津有味地啃着。我痴痴看着他。他笑着问我:“你为何不用呢?”
我诚实地说道:“我喜欢看你吃呢。”
他掰了一块馒头往我嘴里送,我张口接着,咬住他的手不放,两个人笑作一团。这时两个青衣小婢端着铜盆等梳洗用具进来,看到我们互相嬉笑着喂食,有些不可思议地目瞪口呆。我赶紧站起来,端过来说道:“今天让我来伺候三爷吧。”
左首那个小丫头正是薇薇,眼珠子机灵地一转,脆生生地说道:“是,夫人。”
她拉了拉旁边发呆的丫头,退了出去。
我伺候着原非白梳洗,为他绞好帕子,等他洗完脸,然后笑眯眯地递上去,又拉他到镜台前坐下,一切就像在昨天。
记得以前刚做他的近侍丫头时,我总要感慨一番:美人就是美人,这位爷连头发都跟墨玉一般。偶尔天气好在苑里帮他洗头,那乌发还会在阳光下流淌着光芒,可是今日翻开他的长发,却发现了许多白发,心头不由一酸。
这几年,我做男人久了,也对梳男子的发式越来越有心得了,一会儿我便替他在头顶绾了个髻子。目光移向镜台上,只有几支玉簪,他果然还是只喜欢玉簪。我便拿起桌上那支用金镶补的东陵白玉簪给他簪上。回看铜镜,却见他的凤目潋滟地瞅着我,我趴在他的肩上,双手从后面圈住他,笑问:“三爷,木槿梳得好吗?”
“好,我最喜欢木槿梳的头了。”他在镜中看着我低低说道,漆黑的凤眸有着一丝媚惑,十指与我勾缠,低声道:“这莫不是梦吧。”
他忽然转过身来,我惊呼中他已将我挪到他的腿上,急切的吻铺天盖地下来,好像要证明这不是一个梦,而我却在他满是龙涎香的吻中再次沉沦,又温存半日。
用过午饭,他本待拉着我去逛后山,未及出门,却听到苑里七星鹤的欢叫声,好像是有人进苑的警报。我紧张起来,难道是原青江?
非白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对我笑着摇摇头,“莫怕,此刻父王正在洛阳陪陛下过上巳节。应该是韩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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