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只为难相见(3)
他忽地又粗里粗气地高声喝道:“连原非白也没有?”
我怒瞪了他两眼,心头更是一团憋屈,粗鲁地对他吼了两个字“没有”回去。
他对我吼道:“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我再吼回去:“宋明磊把我的眼睛变成紫色的,就凭你多疑的个性,我敢回来吗?”
我极其简短地靠吼地述说我俩分手后的遭遇,为了让他不至于那么激动,对于宋明磊给我下的秋日散的事情我只是略略带过,“我被宋明磊下了秋日散,这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疯疯傻傻的,也是一个极偶然的机会,这才脱身,得见天日。”
说到后来,我的嗓子哑了,意气也沉沉。我累得大喘着气,段月容还是紧绷着一张俊脸,紫瞳里怒火滔天。呃,还生我的气哪。
他忽地直起身来拉起我。
我大惊,别说是如今饥寒交迫的我了,就算是身体健康的我,也不能阻止段月容对我做什么了!我使劲挣扎,滑开了缚手的宫绦,腾出右手,眼看够到了酬情,正想逼段月容放了我,刀锋却抵在段月容的脖颈处停了下来。
他只是抱紧了我,可是他圈住我的双臂是这样紧,他紧挨着我的身躯微微打着战,喉中发出一种难听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来,原来他哭了,他竟然哭了。
哎,欠人情意,英雄气短……
胸中只觉得一种无奈的辛酸和柔软,自己也莫名地哽咽起来。我轻轻放下酬情,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我没事了,月容。”
可他仍然没有停下抽泣,我只得取了一旁一块松子糕拿了来放在嘴中。
“你……”段月容终于回过神来,淌着泪的紫瞳瞪着正在拼命咀嚼的我,慢半拍地发现我已松开双手,正拿着酬情轻松而优雅地把松子糕切成整齐的一小块一小块。
他冷着俊脸,用宽大的袖袍抹了一把涕泪,从我手上抢过酬情站了起来。
我木然地拉紧衣裳,慢慢地把到嘴里的半块松子糕吐了出来,擦净口水放了回去,顺便替他老人家所谓的“龙爪”慢慢擦去我咬出来的血,又做忠顺状地跪了回去,无神地看着地面。那明亮的地板正映着我饿得发青的脸上两边各五道指印清晰可见——你个浑蛋,下手还真重!
他的紫瞳里有了一丝柔意,复又蹲下来,怔怔地平视着我,“你……几天没吃饭了?”
我低着头,弱弱地举起两个指头,却偷眼对着那一小盘松子糕看了又看。以前我是最最看不上这不咸不淡的松子糕,唯有香甜软糯的桂花糕方才入我的口,可现在这盘松子糕怎么看怎么水灵。我慢慢把手伸向一块小的,立刻被他的爪子打掉。
“你瞧瞧你把自己弄成个什么鬼样子,格老子的蠢女人!”他不停恨声骂道,又加了一句,“你个没心的蠢女人,天下一等一的大蠢瓜!蠢得连一根毛都没有的蠢女人。”
我斜眼瞪他,认为这是乱用排比句的经典案例,蠢跟有没有毛,又有什么关系,您老人家的头发一直都比我长呢。我混沌地胡思乱想着。这人骂起人来还是这样没水平,没有素质,缺乏科学性以及逻辑性。
他继续在上方骂着,可惜我的脑袋又开始懵起来,嗡嗡作响,实在没法听明白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直到一只手背上有牙印的玉手递了一盘东西到我的眼前。
我甩甩头,看清了是桌上的那盘松子糕,立刻抢过来,坐在地上狼吞虎咽,一时没注意到他出去了。等我正在仔仔细细地舔盘子时,门吱呀一声响,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端了一个红漆托盘进来。
我微张着沾满糕屑的嘴巴,像个村妇似的坐在地上看着他忙忙碌碌。
“过来坐吧,”他依然没好气地说着,口气却比方才柔了很多,“你饿得太久了,才恢复了饮食,先不要吃得太腻。”
我还是傻看着他。出完气啦?不发飙啦?
不会像台湾小言里面的男主一样抽我骂我扁我踩我,然后再蹂躏我强奸我折磨我啦?!
我走狗屎运喽喂?!
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按在桌边。却见桌上摆了三个热气腾腾的家常菜,抓炒鱼片、清炒白菜、香菇笋丁,配上一碗清粥。
我瞪着他一分钟,确定他不会再动用暴力后,飞速举起筷子,开始风卷残云,吃着吃着,节奏却慢了下来。
我塞了满嘴佳肴却难以下咽。这几个小菜虽不名贵,却还是那么好吃。这是他的手艺,一定是他方才亲手做的。
当年我每次品尝他亲手做的菜,都会唏嘘半天:何以这妖孽做的菜是这样好吃?我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升腾的雾气。
然而下一分钟,我感怀的眼泪就硬是给憋回去了。
因为他忽然伸出那纤长的食指来,毫不客气地戳我的左眼,我便是感到一阵钻心的疼,一直疼到我的脑颅嗡嗡作响。
我低声痛叫,丢了手中的碗筷,颤着双手捧着我的左眼,猫腰躬身痛抽着气,脸也皱成了一坨。
“你……”我切齿不已。
他却拉下我的手,假惺惺道:“怎么好好地又不吃了呢?”
他笑嘻嘻地替我的伤眼吹着气,欲替我拭泪,我自然不让他再碰我的蜈蚣眼。
推推打打间,我的眼痛好不容易定下来,他又夹了一筷笋丁到我的碗里,然后和颜悦色地把碗筷塞回我手中。
他状似轻松地挨到我的身边,柔声问道:“你的眼睛为何变成紫色的了?”
我忍了痛,流泪瞪着他。
不等我回话,他却自顾自地笑颜如花,“哎,老天爷对你真是不薄,定是听到你当年七夕对我的许愿,要为我生一双紫眼睛,于是念在你对我痴心一片的分上,终于实现了你的心愿。这老天爷果然有眼啊……”
我捂着流泪的眼咽了一口唾沫,默然地看着段月容在那里唾沫横飞,又突兀地对空中的半月狂笑一阵。
我心中暗想:对不起,腾格里爷爷,我犯下了重罪,原来的段月容是个轻度自恋狂,可是现在我愣把他给变成了一个严重的妄想症患者。
我怀着对段月容无限的沉痛和愧悔,默默地扒着饭。
过了一会儿,段月容收了笑,叹了口气,“自你我分开之后,我父王受了刺激,派了很多人来守着我。咱们先不要贸然回大理。”他迟疑了一会,看着我慢慢道,“你别去招惹洛洛,她是我父王的人。”
“我从来不主动招惹你的女人!”
我本来想如是加重语气回答,并提出严重交涉,请不要这样污辱我花木槿的智慧。转念一想那个洛洛外表虽是个美艳性感的尤物,可眼神分明清澈精干,颇有几分我前世现代“白骨精”的味道。方才看到段月容一直对她退让三分,看起来此女确为大理王的心腹,加之段月容的情绪方才稳定下来,最主要的是我好不容易吃得上饭,我便顺从而沉默地微点了一下头,继续扒着饭。
一年不见,他和我之间仍然互相太过了解,有默契地把这个认知放在心上保持缄默而已。可是仍然能够感觉一些微妙的变化,段月容明显深沉了很多,他的目光沉默地越过我,落到窗外月光下轻轻搅动的波浪上,思绪分明已飘在我所无法触及的某个遥远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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