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锁链4

唐倜心口一滞，她想起那个邪恶诡谲的男人，无法控制自己的不快经验在脑中回闪。她停止胡思乱想，厉声质问：“它是谁？”

        老太婆被她的声音激得浑身不自然地抽动，倏尔，她重重将上半身趴在桌上，唯有头颈昂起，两眼翻白，舌头也艰难地往外吐。

        不一会儿她的面皮便涨成猪肝色，抽搐了起来，幅度极大，那因年事已高而失去弹性的皮肤，像浪花一样在脸上翻腾。

        彷佛被无形的人用无形的事物勒住了脖子。

        唐倜意识到再不放人进来，这老太婆可能要出事，犯人该死，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未判刑的身份受到制|裁。

        她啪嗒打开电子门，并开启警报声，一群等待维修师傅的警|察瞬间迎了上来，看见审讯室里的异状，俱是面色一变。

        “快打120！”一些稍懂急救的警|察围着老太婆，开始检查紧急施救。但她从胸腔深处发出长长的一声呼哨后，脑袋一耷，死不瞑目。

        可这也不是终结，她死去的身躯迅速化成血水，粘稠的液体往白点所在的监控设备处流动，它流到角落，又顺着审讯室墙壁极快地向上蜿蜒，如同猩红的爬山虎。

        它爬到镜头前，无形的血水勉强汇聚成一张扭曲的脸，没有五官，只有几个黑洞洞的窟窿，嘶哑的声音如从地狱传来：“啊，原来你不在这儿。那这个弱小的灵魂，我就帮你吃了吧。”

        血水里又分化出细长的双指，往白点处探来。

        唐倜按捺住即将冲出喉咙的尖叫，迅速收回白点，与之一齐躲在医院的电子设备里。那个气息，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另一个灵魂，都让她为之战栗。

        她稍微检查了一下小白点，毕竟这是借用人家王菡汀的意识体，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糟糕了。

        幸好，被吓坏的只有唐倜，卷入事件后的这个小白点根本没有现实生活中的活性，只是机械地执行唐倜指令，并未收到任何损伤。

        即便如此，唐倜也不可能再让小白点接近“它”出现的位置，但警|察局那条线不能断了，她决定自己回去，杀个回马枪。

        这次她不能再轻举妄动。这个事件若也有幕后黑手从中作梗，他必会和上一次事件一样，利用压缩包或者其他东西“播撒种子”，破绽一定是有的。

        因此，不必急于一时。她稍稍做了心理建设，克服恐惧，留小白点在医院，自己则利用警局内部ip地址，悄悄回到警|局。

        警|局里很安静，几乎看不见人影，不祥的死寂感充斥着整个蓝白调的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倜转到中央监|控室，查看监控。

        看到画面的瞬间，即使是没有身体的她，也感觉一股电流噼里啪啦从脚跟炸到颅顶，脑中出现强烈的逃跑的欲|望。

        每个房间都沉默地躺着些人，头部后仰，面部紫黑，嘴部大大张开，有些甚至嘴角已经严重开裂，红到发黑的凝固血迹从嘴角一直淌到衣领，牙齿基本都脱落干净，白白的、米粒儿似的散落在旁。

        他们的手清一色地扣在青紫溃烂的脖颈处，鼓胀的喉管处表明有异物死死卡在那里。时不时的，鼓胀处会猛地收缩跳动一下，仿佛人还活着，在吞咽口水。

        隔着屏幕，唐倜似乎都能闻到浓烈的死气。

        忽然，某个画面中传来响动。

        只见档案室内，按理本该在法医室接受检查的那个黄毛，整个个身体压在身穿制服的中年人身上，削瘦如柴的两手探进中年人的嘴中，分别扣住上下颚，恶狠狠地将其往两边掰开。

        接着他张开自己的嘴，奋力往外呕吐着什么，暴突的青筋爬满泛黑的额角。

        中年人绝望地挣扎，但黄毛气力极大，他的挣扎就如同在猫爪下扑腾的蝴蝶。很快，一个黄黑相间的长条形物体从黄毛嘴中钻出，身上还沾着粘|稠的唾液，进入另一人嘴里。

        黄毛爬起，目光扫了一圈，似乎是没有发现下一个目标，于是他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中晃荡开来。过了小半天，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也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是被方颖抓咬过的其中两个。他们步履蹒跚，神色恍惚，一副失去意识的样子。青紫溃烂的脖颈处缓慢向外淌出脓液。

        这一幕幕实在令唐倜心惊，她不由得泛起强烈的呕吐感，眼前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丧尸片中的场景，而且居然连弹药充足的警局都能沦陷！

        强迫自己冷静已经是一种习惯了，她想，过不了多久，也许她就会对一切事物感到麻木。

        唐倜回忆起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对话，新闻中并没有汇报这种可怕情况的发生。至于幻觉，幻视，幻听，幻痛，也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得到体现。

        她盯着两人的脖子处，除此之外，当时新闻说的是3天后才会青紫，七日后死亡，这才几个小时怎么就……

        看来和上一次一样，被那不可名状的“它”，或者与“它“相关联的东西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事件就会提前进行，甚至发生某种程度的恶化。唐倜意识到，自己莽撞的行动催化了事件。

        这可比上次要棘手得多，没有可靠信息源，以暴露自己的风险从当事人嘴里撬出来的信息又并没有明显的离奇之处。

        唐倜心情有些沉重，这一次估计又没法一轮通关。到现在为止，这个事件简直就像是一起单纯的恶性病毒爆发，而非有超凡力量从中作梗。

        当然，是排除了仍然昏睡的方颖，还有那滩已经不见了的血水。在她回来的瞬间，就感觉到，那股令她不快的气息，已经消失，唐倜调动自己的乐观情绪，或许这会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

        她沉下心来细细扫过监控里的每个画面，忽然发现监控镜头里走动的人中，包括躺在地上的人中，都没有刘枫平。

        这事件中怪人还真多——黄毛，方颖，老太，现在还多了个刘枫平。

        为了查到他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离开的，唐倜去看了自五人进局|子后的历史监控记录。她一心多用，同时查阅多份记录。

        不一会儿，她就发现件怪事，很多记录都不见了。她驱使小白点离开老太婆监室时，监控已经恢复了，按理说可以拍下里面的情况。

        但记录的画面中，老太婆一直坐在座位上，死不瞑目，根本不曾化作血水。但跳到现在看，那个房间里又确实没有她的尸体。

        显然中间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删除的人还小心地清理了痕迹。这会是刘枫平干的吗？

        这个人能删了血水那一段，自然也能删了警|局中突然发生变故的经过。不过，他很赶时间，因此并没有选择将从以前到今天的记录全部删除，或直接毁了硬盘。

        唐倜几乎是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地找过去，才从被删得几乎干干净净的相关记录中，找到被遗漏在f盘中的一份。

        那是走廊过渡到右侧楼梯口的一个摄像头拍下的画面。摄像头老旧，画面模糊，没有声音监测功能，应该是警|局里工龄最老的一个，难怪存储记录与其他的并不在一块儿。

        它的拍摄视角对着前方，也就是另一侧楼梯口与走廊的衔接处，和它所在的位置隔了整整一个走廊。

        可惜这里平时来往的人很少，也没能记录警|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唐倜还是有所收获。

        画面里，一个身穿与刘枫平同款同色衣服，面孔黝黑的模糊人影在楼梯口稍稍顿足，随后才继续走，看他前进的方向，是往楼上去的。

        而上一层，就是监控室所在的位置。他走得很是有些迟疑，看来对警|局位置分布并不熟悉。难怪走的时候不把电闸拉了，这倒是给唐倜可钻的空子。

        既然警|局里有用的东西几乎被刘枫平删得精光，连他离开的画面都没拍到，唐倜怒上心头，那就去找街道，市区的监控，难道他还能挖地道走吗？

        警|局与城市管理部门互相有联系，她找到位置摸了过去，顺利开始翻记录。

        刘枫平还真是狡猾，他居然爬窗户从三楼溜下来，又从警|局院子的后墙翻出去，若不是外头有个探头，还真找不见他那张烂苹果脸。

        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事作风，使唐倜不由得想起上个事件中的“邱姿”。不过比起“邱姿”从窗户一跃而下的雄姿，刘枫平要显得狼狈多了。

        如果他也是某个怪物的外壳，那看来怪物似乎在智力能力上也分高下。

        刘枫平避开监控的意识并没有“邱姿”那么强，他似乎总要被什么东西一提醒，才能反应过来自己走到监控范围内了，随后慌慌张张地缩回去。

        唐倜将自己的处理运算速度加快，视频播放在她眼中以比帧还小的单位进行着，这才让她捕捉到刘枫平手中白白的一角，那是什么？一张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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