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谷底
第二天，我见到了一个熟人，孙璐怡。
她进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仿佛是已经哭过。
“大叔，你还好吧。”
她撅着嘴巴，问了我一句。
我沉默了一会儿，用沙哑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酒厂倒闭，孙璐怡和林雪儿同样失去了工作，我表示可以让她继续做秘书这一职位，帮我处理后续的事。
“外面的事情怎么样了。”
孙璐怡说有一些因为假酒生病的人已经来索要赔偿金了，老五垫付了全部。
我闭了闭眼睛，说好。
这天时间，很多人陆续过来看我。
梦妍静静坐在对面，她凝视了我很久，说了句：“朔阳，你瘦了。”
我挤出一丝笑容，说哪有那么快。
这句话却让两人陷入沉默之中。
钱雯雯没有来，自我出事之后，她第一个和我撇清了关系。
她还是那样一成不变的，依旧是那么刻薄，那么绝情。
我想起那天在阶梯教室里发生的事情，和记忆中发生在昨日的办公室事件重合在了一起。
和唐欣雨相比，钱雯雯还是仁慈了太多，她把我贬的一无是处，而唐欣雨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把我当做了一枚棋子，过了河，就把我一脚踩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能在审讯室里待多久，这批假酒的数量很大，我可能要蹲很久的牢。
用句话说，几个月辛苦打拼出来的事业，一朝间化作飞灰，而自己锒铛入狱，跌入谷底。
玻璃外面站了很多以前的同事和员工。
他们说了很多话，嘱咐了我很多话，有人说会去想办法保住我，有人说嘱咐我在牢狱内好好改造。
他们或嘲讽或窃喜的脸色像是烧红的铁块，烙印在我心头，烧得我很疼。
我闭着眼睛，惶恐的感觉让我心绪不宁，我从来没这么怕过。
那是对未来的迷茫，对现实的恐惧。
看着那一张张写着活该的嘴脸，我从心中生出几分厌恶，拿起身下的凳子，狠命地往玻璃上砸。
旁边的两个警官马上按住了我，周围人看我的表情，仿佛是看一个跳梁小丑。
“安静点！”
我被送回那小小的房间。
小小的铁窗，单调的墙漆，我用手捂着脸，空洞的眼睛透过指缝看着手腕上戴的手铐。
小时候老爹喜欢让我骑在他的肩头，抓着我的手腕，带我去村头看戏。
我记得村头的歪嘴石榴很甜，记得我老爹的肩膀很宽，每年都会有一些脖子上挂着铁疙瘩的人来村子。
老爹告诉我，这群人的名字叫记者。
时间1分1秒过去，我却怎么也睡不着，看着那紧闭的大门，我往后缩了缩，退到了墙角，发现再也退无可退。
落到这个下场，是我的报应。
第二天，我被通知有几个公司联名帮我交了保释金，可以暂时出去处理事情。
我不懂局子里的流程，有人把我的手铐打开，把我送到了警局门口。
外面明亮的光线刺痛了我的眼，我用手捂着眼睛，透过指缝一点点适应着。
出去后的第一件事，我打车回到了酒厂，看着大门口贴着封条，我久久凝视着。
只差一些，还有一个月，我有足够的时间去争取普名的合作。
酒厂倒闭，我再也没那个机会，再也保不住这段婚姻。
我把卡里剩余的所有钱都支了出来，打电话约了和我签了合同的所有公司和夜场。
按照合同，我要支付一部分违约金。
而这笔违约金，也是他们把我保释出来的原因。
忙活了一下午，最后只剩下了一家，胖子的酒吧。
走到那个酒吧门口，我停留了一会儿，嘴巴干燥得裂开了，从进去以后我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水。
这时候的我头发蓬乱，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沾满灰尘，走到吧台钱，我要了一瓶红百威。
吧台的调酒师看了我一眼，平静的说一扎起卖。
我皱起眉头，当场就大嚷起来，和调酒师吵架。
声音吸引了经理，那个胖子从办公室走出来，皱着眉头走到我们身边。
他身后跟了几个保安，看样子是来处理事的。
胖子看到是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问我怎么混成这个逼样了。
我笑了笑：“说来话长，就不说了，我这次来主要是赔那笔违约金。”
胖子露出笑，然后给我找了个座，两人在吧台开始商量起来。
五万块钱。
我打开皮箱，把里面最后的钱都拿了出来。
点钞以后，胖子皱起眉头，说少一千块钱。
我摸了摸身上，最后拿出了钱包，一天的奔波，我支付了不少车费，现在钱包里只剩下一张五十块，还有一张皱巴巴的五毛钱。
我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来：“能不能宽限一下，我过几天有钱了还你。”
胖子上下打量着我，仿佛重新认识了我：“你一个产业的老总，连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
调酒师也看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从下面抽出一张报纸来，拍到吧台上。
“看，这不就是造假酒的金銮酒业老总么。”
胖子看了看上面的新闻，随后笑呵呵的把报纸收了起来。
不用说，他在怀疑我提供的酒水真假。
之前几家公司也都这么怀疑过，还跟我要赔偿金，不过酒水都被带去检验过了，全部合格，他们也因此没有为难我。
老板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就有个穿着西装的女人走了出来，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我依稀听着，好像是酒水没问题。
胖子笑了，仿佛是松了口气：“老弟，这一千块钱我就不跟你要了，钱包里的钱还是自己收着吧，出去买瓶水，你的嘴都干裂了。”
他让调酒师从吧台里拿出一张红色给我，我摇了摇头，用尽了最后的骨气，没有伸手去拿。
握着衣角，我真的是捉襟见肘了。
和最后一家合作酒吧交了违约金，我走了出来，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恍如隔世。
我挤着公交车，漫无目的的在城市里游荡着。
路过了娱乐街，我没有下去。
夜总会，酒吧，KTV的灯还亮着，灯火辉煌，但已不复往日的熙攘。
我做了一班又一班的车，从终点站到起始站，一次次的回到原点。
在某一路车上，我路过了野鸭湖别墅区，我看到了唐欣雨的别墅。
就在这里，我忽然叫停，匆匆忙忙下了车，不顾道路上的车来车往，穿过了马路，最后在大门前驻足。
我伸出手想按门铃，但最后手僵直在半空中。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这个院子，这个我生活了五个月的别墅，再也和我没有了交集。
我点起一根烟，默默的离开了别墅。
走出去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往旁边的院子看了一眼，这里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灯，五个月没见过的邻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而在两家夹缝的地方，我看到了一辆车，那辆车的车牌，熟悉的扎眼。
刘介军的宝马。
我嘴唇哆嗦着，下意识的望了别墅一眼。
一股怒火在我胸中酝酿，我破骂出声，气急败坏的在旁边拿了一块废弃的广告牌，拆掉上面的钢管，满脸煞气的冲进了院子。
进门的时候，我看到里面站了两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见我进来，就拿着手中的电击棍，一左一右的朝我走了过来。
我两天没有进食没有喝水，浑身都没力气，扭打在一起没多久就被他们按住了。
我呲牙咧嘴的，脸贴在地上，瞪起眼睛扫视客厅。
唐欣雨正坐在沙发上，盘着腿，一堆裸露在外的浑圆玉腿很是诱人，她歪着头，和旁边坐着的刘介军笑着说话。
这个看似温馨的场景，彻底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感觉喉咙里一阵苦涩，脑海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刘介军第一时间发现了我，脸上挂着冷笑，夹着包走了过来。
他用脚踩着我的脸，仿佛在踩落水狗。
“我还在派人到处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刘介军脸上露出些许刻毒，对着旁边的两个保镖使了使眼色，他们从口袋里取出绳子，把我的手臂捆了起来。
唐欣雨迟疑了一下，踩着拖鞋一步步挪过来，脸上带着犹豫说：“大军，你把他放了吧。”
我大笑着，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刻笑的很开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唐欣雨，你少在这儿跟我假惺惺，我当初真的是瞎了眼跟你结婚。”
这时候，楼梯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唐洁下来了。
她是唐氏企业的董事长。
“刘介军，今天你要在我家里闹事？”
刘介军没有给唐洁半分面子，冷冷的笑着说：“我只是在处理我的私人恩怨。”
唐洁皱起眉头：“没我的话，你敢带我朔阳走？”
刘介军笑容逐渐变得冰冷，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枪，直接上膛。
唐洁脸色变了变，没有再为我求情，生怕惹刘介军不高兴，刘介军为了把我弄死，费尽心思设了许多局，足见他有多恨我。
我大骂着，挣扎着，被那两个保镖拖出了门外。
两个保镖拿出绳子来，把我捆了个结实，丢到了后备箱里。
浓重的灰尘味儿传到我嘴里，我忍不住的咳嗽。
落到刘介军手里，我命不久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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