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崽儿
“嗯……路边？”
小孩儿像是被鹿卿云吓到了，紧攥着戒灵珠有些慌乱地躲在了青楸身后。
“叫什么名字？”
“还没问。”
青楸扭头看向小孩儿，放缓语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小孩儿点点头，握住青楸的手，一笔一划地在她手心写下了“辰安”二字。
“辰安？”
“嗯！”
青楸忙又转头看向鹿卿云：“问到了，他叫辰安！”
鹿卿云：……
“罢了，你先跟我来一下。”
嘱咐辰安在原地等她片刻后，青楸从地上起身，跟着鹿卿云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小巷。
待四下没了旁人，鹿卿云开门见山便问：“到底怎么回事？”
青楸忙将她同辰安之间围绕着戒灵珠而起的纠葛说了一遍。说明完毕，她还不忘替自己辩解两句：“弟子当时并不清楚戒灵珠是门中重宝，且误认为那是门派给弟子的礼物，才会如此随意处置的。”
言毕，她还瞥了鹿卿云一眼。
鹿卿云的眼神泄露了他的想法。
——不是什么值钱物什，不打紧。
好歹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鹿卿云向着辰安坐着的方向投去一瞥：“所以，你之前找方袁二人打听的，就是他的下落？”
方袁二人？
方仙师袁仙师？
青楸不太确定鹿卿云指的是不是他们，又不敢仔细追问，只要硬着头皮应了是。
“方……”鹿卿云语气微顿，没有加任何后缀，直接往后问了：“从你这里拿走了什么？”
从他的语气听来，他们似乎是熟人？
青楸还记着秘籍上的那句描述，自然不会对鹿卿云有任何隐瞒。
“方仙师从我这里拿走了一片叶子。不过，我也不知道那片叶子是做什么用的就是了。”
说话这句话的瞬间，她似乎能从鹿卿云的眼眸中看出什么，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所以，你已经拿回了戒灵珠？”
“是……也不是，辰安的意思应该是要把戒灵珠给我，可我暂时还未能拿到。”
“把那孩子带回一念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你要问出来。”
“是！”
说完这句话不过几息功夫，鹿卿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青楸的视线范围以来。来时和去时一样突如其来，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走这一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青楸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转身便回到了辰安身边，向他发出了邀请：“辰安，你现在有没有去处？”
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一遍。
辰安看向她，小幅度地摇摇头。
“那——你要不要和姐姐回家？姐姐也不能让你过得太好，最多……”
青楸的话还未说完，辰安已经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小拇指。
就算一句话没说，他也把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了。
青楸也在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辰安便要动身：“我们走吧。”
他们将要离开前，明月楼的老板柳晚月不知何时来到了街上，面带笑容地看向二人：“姑娘与这孩子莫不是姐弟？你们倒是有几分相像。”
不知是不是青楸的错觉，柳晚月似乎在“相像”二字上寄托了别样的情绪。她没有多问，弯弯眼睛答道：“之前不算，今后，他就是我弟弟了。”
柳晚月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姑娘有空可以常来我这儿吃个饭。”
“来得多了能给点优惠么？”
“明月楼也是小本经营，恐怕不能给两位太多优惠。”
“那……也许某日我们有了闲钱，会给柳老板捧个场。”
柳晚月再不多言，只是朝他们挥挥手，算是作别。
他们回到一念门已是薄暮时分。余晖洒满了半面的山坡，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带上了光。
辰安安静地跟在青楸身侧，不敢落后半步，紧握着她的手，就好像手中握住的是某种希望、松开就会消散一般。
入山门时，青楸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的阴影处，叫人很难注意到她的存在。
——是穆清辞。
也不知她是要下山，还是刚从山下回来，总之，当她踏出树影、步至夕照之下，顷刻间便出现了不少人将她团团围住。
薛墨林和林霏也混在其中，还故意将声音放得很响，要说给谁听似的。
“穆师姐，交给您帮忙做的事，您都已经做好了是不是？”
“我们几个知道师姐不太习惯做这些事，特意来这儿看着。这样一来，也能鼓励师姐，让师姐更快把事情做好对吧？”
“好了好了，师姐就别耽误时间了，快点把东西一件一件送去吧！”
原来是给穆清辞派了送货的任务。
一念门弟子众多，每人都要点东西的话，送货就成了个艰巨的任务。偶尔还会出现收货人不愿拿出钱来的情况，这时候就需要送货人自己贴点进去，能不能收回来就看运气了。
这任务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吃力不讨好”，却是新手必做任务之一。
见青楸停住了脚步，辰安便只是跟她一块儿站着。
青楸回过神来，向着他笑笑：“那些哥哥姐姐有自己的事要忙活，我们就不去打扰了，直接回去吧。”
辰安点点头，又一次跟上了她的脚步。辰安身上有些脏，磨出的伤口也需要处理，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别人身上。
今日整理那房间时，青楸在屋中的木柜子里翻出了另几套被褥。东西厢房有床也干净，可以让辰安随意挑一间住进去，铺上被褥就能休息。
照顾着辰安在西厢房的床上躺下后，青楸本想离开。然一与他对上眼神，她心念微动，搬来墩子在床边坐下了。
“辰安，你害怕吗？”
辰安摇摇头，眼神却像受了惊的小鹿，眸中的恐惧几乎要满溢而出。
青楸笑笑，没有点破：“这几天晚上就点着灯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再出去，好不好？来，把手给我。”
辰安依言将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任由青楸握着。
她感觉到，他还将一颗珠子塞进了她的掌心。
——是她之前没来得及接下的戒灵珠。
然辰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很简单地开口道：“姐姐，我睡了。”
“好。”
拿回戒灵珠的过程实在太过顺遂，青楸看着躺在自己掌心的珠子，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让鹿卿云那一句“不是什么值钱物什”显得更真切了些，也让她愈发怀疑，她为什么要为了这东西接受极危险的自种千丝蛊这一惩罚。
她撸起衣袖，看向自己的手臂。
不过半个月时间，黑色的丝痕已经布满了她整条小臂，看着就有几分吓人。
还好，等到明天，她就可以和这些痕迹说再见了。
注意到辰安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应该是睡熟了，青楸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想将它塞回被子里。
辰安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瘦了不少，以至衣袖都显得宽大了几分，青楸只是轻轻一拉，衣袖就滑下去了一截，露出了……手臂。
青楸表情微变。
辰安瘦弱的手臂上，蔓延开来的黑色痕迹格外刺眼。
这是千丝蛊留下的痕迹，她刚在自己身上确认过，绝对不会看错！
在这孩子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楸心里有无数疑问，可对着辰安的睡颜，她实在不想打扰他的梦境，只好暂且压下那些问题，准备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问。
第二日青楸醒来的时候，辰安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前一天辰安洗澡前，是她帮着打了水。而在今日清晨，辰安将自己收拾干净后，还帮她打好了需要用的水。
青楸向辰安表示了感谢，洗漱的同时状似无意地向着他问道：“辰安，从我见到你的那天开始到昨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辰安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却摇了摇头。
青楸从他的双眸中读了出来，他拒绝不是因为不愿意，而是因为恐惧。
拒绝之后，辰安又怕她会因此生气，嘴巴张了几张，却始终不敢把已经来到口边的话说出来。
“没关系的。”青楸在他额前轻轻一点：“你想不想说都可以，我不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同你置气的。”
把她这话听进去了的辰安很认真地一点头，面上旁的情绪都散去了，转而露出个笑容。
真是个小乖崽儿。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青楸带着辰安便想往膳堂去。
一念门弟子不少，膳堂也有五个，她昨日带着辰安回来的时候特意看过，东膳堂离这儿最近。
他们起的时间还算早，这时候过去，应该还能排到好菜。
她没想到的是，一开门会瞧见两个人站在院门口，看样子，似乎是在等她。
两人约莫十五六岁上下，一男一女，一站一蹲，瞧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青楸开门的动作将他们吓了一跳，蹲在地上那男孩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的。稳稳落地后，他一拍衣摆，故作镇定地开口道：“你就是掌门大人新安排过来的那位是吧？我是你的师兄，你喊我全师兄就试了。”
“全师兄……好？”
辰安躲在青楸身后，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被他看到，他有些疑惑地开口道：“我只听说了你一个，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总不是你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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