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锦鲤池

路上，余天雨问，这个小孩叫什么。

        杨大哥说：“我在十五遇见她，就叫十五吧！”

        余天雨问：“她是谁？”

        杨大哥没有直说，反而给他讲了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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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中有个禁军小头目，他天天带着士兵巡逻，而且每天巡逻的都是同样的时间，走的是同一条路，旁边种着同样的树，这些树每年会开同样的花，路上会遇到贵人会行同样的礼。

        禁军小头目有些厌倦了，但是他家人怜他又不允许他去前线作战，他只能围着宫里的建筑一圈一圈的转，在宫里日复一日的巡逻，他巡着巡着就成了禁军统领。

        有一天，他不想再走同一条路，于是他在巡逻的时候和身后的士兵说：“那边好像有动静，你们继续走，我去看看。”

        他走上了一条岔路，这条路的尽头有个小湖，湖面波光粼粼，不时有金鳞闪过。禁军统领知道，湖里是锦鲤，这里是御花园。他不该进这里的。

        应该不应该到底是谁规定的呢？

        一直有人都告诉他应该不应该。父亲叫他三更去学堂就不能早上再去，统帅规定巡逻要走这条道就不能走另一条。这一步应该向左，那一步要退回来，这些人化成了一张无形的网，一圈一圈，一层一层，把他缠得紧紧的，让他透不过气来。

        现在望着平静的湖面，他对着湖水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湖中养着五色锦鳞，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皆若空游无所凭靠，见他走近，纷纷四散而去。

        禁军统领独自在湖边坐着，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

        此情此景让他忘掉了应该还是不应该。

        他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宁静。

        所以每次巡逻后得了空，便常来这里坐坐。

        可是有一天，这里的宁静被打破了。

        禁军统领在湖边遇到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有着惊人的美貌。

        她在湖边停驻，毋需抛洒鱼饵，鱼儿们也会聚拢而来，端的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禁军统领问女子姓甚名谁，女子答非所问，笑说自己是锦鲤的女儿，并邀他今晚子时再来这里相见。

        那天夜里禁军统领回去后，怎么也睡不着。他怎么睡得着？

        他知道鬼怪一说是骗人的把戏，至于人鬼情缘，不过是读书人了悟美人难觅后的幻想。

        这位“锦鲤的女儿”，如此貌美，又居于深宫之中，必是后宫佳丽之一。

        可她的邀约，像是最诱人的饵，让禁军统领心甘情愿地上钩。

        他还是去了，即使他知道这属于不应该。

        他俩浓情蜜意了两个月，女人突然告诉禁军统领，她是皇帝的女人，就算失宠了，也是有主的，他们不应该再见面，要和他断绝来往。

        禁军统领预料过无数关于他们俩的结局，大部分比这惨痛百倍，但没有一个符合现在的结果。

        就这样轻飘飘地一句话，让他放手，他不甘，也不愿。

        他仍然夜夜停宿小湖边，期盼着女人回心转意。

        不久，禁军统领擅闯宫闱之事被人告发，他家人卖了很多铺子，用钱财帮他挡了灾祸，判决下来，他还是被罚了禁足一个月。

        待他再回宫中是，便得知了女人重获圣宠，已有身孕的消息。

        好一个晴天霹雳！满宫的红墙绿瓦入了他的眼，都成了一片灰蒙蒙的迷雾。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当天就病倒了。

        他怪女人心狠，又怪自己心软。

        入宫多年，一直在做应该做的事，就这一次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倒成了个伤心人。

        现在再深究好像还有更大的一张网，网住了皇宫，网住了天下，网住了所有人。

        他逃得过这张，逃不过那张。

        他这一病，便是半年多，同僚们常常来看他，他在病中也能听到女人的消息。

        听说她风头太盛又不知收敛得罪了皇后又失了宠，听说她被打入了冷宫。

        又听说女人，在某一天受不了他人的苛待，投了湖，被打捞出来的时候只剩一副枯骨。

        禁军统领听着这些消息，心里悲戚戚，很是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不知道是时间的疗愈还是因为知道了女人的悲惨境遇，他的病渐渐好了起来。

        禁军统领又回到了他的岗位上，一天天地都在同一条路上巡逻。

        他再也没有踏入过那一条岔路。

        他在自己府邸凿了个池子，养了很多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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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余天雨意犹未尽，想继续听。

        杨统领没有继续讲下去，他拍拍余天雨的头，指着路旁的茶摊，告诉他，休息会再走。

        杨统领坐在茶摊里，喝了一大壶白水。

        他好像渴急了，一个劲的吞咽，白水顺着他的喉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细听起来竟有点像呜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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