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托孤(一)
一一和蔡大娘到了村长家门口的时候,居然发现里面的灯已经黑了。难不成是家里面没有人吗?不管了,先去敲门再看看。
“你先去敲一下门,要是没人的话,我们就回去。”一一心里面还是做了一下心里准备,就是希望他们家里面是真的没有人,而不是故意把孩子放在自己家里。
青烟去前面敲门,因为半天都没有人开门,她们一行人都准备抱着家宝走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村长,原来你在家里啊!现在天已经晚了,今天家宝在我们家玩了大半天了,我来把他给送回来。”一一看着村长,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直接示意蔡大娘把孩子递给村长。
“一一啊,来,叔给你商量一个事情。”村长这几年,因为家里面各种不顺心的事情的发生,再加上还要下地干活儿,所以苍老的很快。
但是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能够料想到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呢?当时村长一家人在村子里面,多么的风光呢?特别是村长的婆娘何氏,在村子里面,大家都叫她村长夫人。
当时,村长家的大儿子在镇子上的铺子里面当学徒,后面就成了人家的女婿了,虽然是倒插门,但是村子里面就算有人想要去当倒插门,那也没有这个机会呢!
特别是每到年节的时候,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回拎着,就算有人看不起人家是倒插门的,但是看着人家拿回来的东西,还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的。
村长家的小儿子这是跟着一个木匠学手艺,常年在外不在家,但是每年都会给家里面寄一点银子的。一年到头不用管吃饭,过年的时候还能够收到银子,这是很多人家做梦都想要实现的愿望。
村长家的小女儿,赵娇娇,虽然不能够像城里面的那些小姐一样,当成大家闺秀来培养,但是她跟村子里面的姑娘家相比,已经是掉在了福窝里面去了。
村里的姑娘,从五岁多的时候就要开始给家里面帮忙,帮忙打猪草扫院子等等,等到农忙的时候还要帮忙送饭。这样的活计是很繁琐的,并且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很辛苦的。
特别是打猪草,这个是要去林子里面,一不小心还容易摔倒。夏天太阳很晒,村子里面的姑娘都要顶着大太阳去打猪草,这样的话,一个夏天下来,都被晒得黑黢黢的。
除此之外,姑娘家在农村里面是最不受重视的,觉得她们都是赔钱货,以后都要嫁出去的。所以在家里面吃的是最少的,干的活计却是最多的。村子里面,很少能够看到长得比较圆润的姑娘。
因为她们吃的少,干的活多,这样就很难长肉。
赵娇娇可以说是村子里面的一个例外,从小到大,家务活都没有怎么做过,就算是学针线,也没有逼着她去学。从小就掉在了福窝里面,长得胖胖的,但是就是有些黑。
当然了,她的这个黑皮肤可不是在太阳底下晒出来的,而是因为她自己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遗传的。
赵娇娇一直是村子里面的姑娘羡慕的对象,因为她在家里面不用做那么的脏活累活,也不用吃不饱穿不暖,更不用遭受打骂。除此之外,她每天都能够穿着好看的衣裳,头上还戴着好看的头绳或者是绢花。
当时村长还是很年轻的,家里面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家真的是那种蒸蒸日上。眼看着小女儿就要长大了,就要嫁人了,但是没有想到,现在居然出问题了。
这才几年的时间呢?村长家就已经落魄到了这种地步了。家里面的两个儿子都是不争气的,一个直接被赶出去村子了,还有一个直接就没有了音信了。
以前大家都不怎么看好的赵娇娇,没想到才是家里面最争气的那个孩子。赵娇娇以前大家都觉得她很娇蛮任性,可是现在看看她,才明白,她才是村长家,唯一一个没有长歪的孩子。
现在她嫁在了镇子上,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有的时候,她相公也陪着一起,还会带很多东西回来。
一一心里面也是一阵唏嘘,看着村长家的房子,房子还是几年之前的青砖大瓦房,但是不知道是咋回事儿,现在看起来感觉房子也跟村长一样,老了狠多,旧了很多。
“村长叔,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一一心里面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姑娘啊,来,我们这边说话。”村长说完,就往前面走了几步,一一就跟在后面。现在是要说什么不能够让其他人听到的话吗?还这么神秘。
“一一姑娘,你来我们这个村子也有好几年的功夫了,叔我一直也是一个不求人的人。有什么事情,叔都会自己去解决,但是有件事情,叔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村长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哽咽了。
一一看着面前的村长,因为现在夜色已经降临了,在这里也没有灯笼照着,所以她看不清楚他头上有多少白头发,看不清楚他脸上有多少皱纹,也看不清楚他身上有多么的沧桑。
但是,从他微微佝偻着的脊背来看,她已经知道了答案了。特别是此时此刻,他还没有开始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掉眼泪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人,在你面前老泪纵横,一一心里面有种说不出去的滋味儿。
“叔,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一一觉得村长要是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一一姑娘,你婶子她,她……”村长这一辈子遭受到的打击并不比他的婆娘少,但是他是一个男人,受到了打击之后,不能够在外面哭哭啼啼的,不能够在家人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软弱。所以他一直都是坚强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扛着。
村长还是一个村长,因为当了这一个芝麻小官,每个月还要去镇子上,去府衙了解一下最新的情况。家里的两个儿子接二连三的出事情,他不仅仅要承受儿子带来的悲痛,还要接受不管是来自其他村长的,还是村子里面的人的讥笑。
可是,现在他的婆娘都倒下来了,自己要怎么办呢?
“一一,你婶子她,现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已经认不得人了,整个人已经都疯魔了。就在昨天的时候,她抱着家宝,一下子把家宝给扔在了地上,幸好地上没有什么尖锐的石头,全部都是土壤,孩子才没有事情。”
“从昨天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她不正常了,所以就没有让家宝靠近她。今天她的情况比昨天更糟糕,一大早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嚷嚷着要去砍人。你看我手腕上的这个,就是她给砍的。我也没办法了,只好拿绳子把她给绑起来了。”
“今天家宝出门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还在收拾屋子。等到收拾完了之后,我才发现孩子不见了。等我出去找孩子的时候,村子里面有人就看到了,家宝去你们家了。”
“一一姑娘,叔这段时间真的是没办法了,这个孩子现在在家里也没有人照顾着,送到他姑姑那里去,也是不合适。想来想去,只能够麻烦你了。以前家宝就很喜欢你,肯定喜欢住在你家里。”村长把事情交代了一下,还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一一听了之后心惊胆战的,因为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何氏居然会变成这样的。不对,一一想起来了一件事情,那还是自己亲戚家的事情。
其实具体的一一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这个事情还是以前妈妈讲的,要不然她也不知道。
一一有个表叔,是姨奶奶家的儿子。因为没有读多少书,就去外面打工,后来在厂里认识了一个女孩,最后就回老家来结婚,并且在这边定居下来。
那个表叔和表婶还没有办婚礼的时候,都景怀上了孩子。然后匆匆忙忙办婚礼,就生下了老大。老大还没有一岁的时候,就怀上了老二,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表叔出轨了。
表婶一个人怀着孕带着一个老大,最后孩子出生了,是一个小男孩。
表叔就是一个人渣,他的老婆给他辛辛苦苦生了两个孩子,但是他也不管,在外面跟小三住在一起。后面因为犯事儿被抓进去了,还是姨奶奶到处借钱,把他给弄出来。
后面跟小三分手了,因为表婶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了。表婶是gx那边的,距离hb很远。再加上表叔因为前面和小三鬼混,导致了修车店的生意一落千丈,最后不得已把门面给盘出去,跟着他老婆一起去了gx,在那边发展。
但是他在老家这边欠的债,他自己都没有还,都是他的妈妈,一个人挣钱,发传单,做清洁工挣来的。
一一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去逛街的时候,就遇到了正在发传单的姨奶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大夏天的在马路上发传单。因为她年龄大了,一般的单位或者是超市,根本就不招她这样的人。
所以她就只能够找一些发传单、擦皮鞋、做卫生的活计,很累,但是能够拿到现钱。
那几年的时间,她都没有闲着,自己咬着一口气,为自己的儿子挣钱还钱。过了起码有四五年的时间,借的几万块钱还完了,她自己也垮了。
她就跟断了弦的的琴一样,没有劲儿了。以前那几年,还有一个支撑自己前进的动力,那就是挣钱还债。现在钱已经还完了,儿子儿子不在身边,孙子孙子也不在身边,生活忽然之间就变得一无所有,所以从精神上就先垮了。
姨奶奶的老公也在几年之前过世了,是在表叔刚跟表婶结完婚的时候,因为发烧,在小诊所里面打了几天针没有好,但是等转到大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然后就去世了。
一一知道,姨奶奶就是一个苦命的人,她最后变得精神有些紊乱,就是因为遭受的打击太多了,也没有发泄的机会。
村长家的那个,现在变成了这样,一一刚开始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想想姨奶奶的例子,她就觉得可以理解了。都是一个苦命的人,谁能够想到,下一秒,或者是明天,再或者是几年之后,能够发生什么事情呢?
一一听了村长的话,心里面很是压抑。他们家现在的状况,确实是不太适合家宝继续在这里生活,但是难不成家宝就可以在自己家过吗?这也不合情理啊,毕竟村长的弟弟还在村子里面呢,这后面家宝要是住在自己家,村子里面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呢。
“村长叔,你是想要让家宝这段时间住在我家是吧?”一一还是问出来了。
“一一,叔要拜托你一件事情,这个事情,也只有交给你,叔才会放心。我和你婶子都已经老了,我们估计也没有那个福分看着家宝长大了。家宝现在还小,还需要人照顾。他虽然说话不利索,走路也不利索,但是我知道,他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这些年,我和你婶子,攒下来的钱,陆陆续续也花了不少,这是最后的老本了,还有我们家的房契。这些都交给你,叔求你了,一定要帮一帮,叔这个可怜的孙子。”
一一心里面都懵了,村长这是在干啥?咋感觉像是在交代遗言呢?还有啊,他的姑娘赵娇娇不就是住在镇子上吗?有什么事情直接给他女儿说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呢?
“叔,你这是要干什么啊!”一一脑子里面还在想着那些问题的答案的时候,就看到了村长要跪下的动作,真的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一一姑娘,叔知道你和赵霁华两个人都是善良的好孩子,把家宝交给你们,我才能够放心。娇娇现在已经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叔也不跟你隐瞒,我的那个弟弟,也就是家宝的二爷,现在正想着要怎么等我们两个死了之后,侵占我们大房的家产呢!”村长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现在正好一一回来了,先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一下,防范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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