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婚姻可以做主了
邀请太子殿下前来临园,是二夫人宁氏的意思。因着宁氏不放心女儿沐雅楠,才想全权为她斟酌。
当然,一切,都如母子二人的计划那样。
太子殿下来了。
晚上,和着沐雅楠同在一个房间里。
不过在发现对方要喝下那、药的时候,沐雅楠决绝地伸手打掉了茶杯。
她没有一刻,像今晚这么勇敢。
确切地说,她在为了自己的爱情,做最后的一、战。
太子殿下看着沐雅楠,他发现她同平日不同。脸上的妆容略浓,身上穿得也比平日要少。
而那红扑扑的脸蛋,已经证实,她喝了酒。
“墨云齐,我问你……”
第一次,她这么明目张胆地称呼他的名字,不再是唯唯诺诺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满面苍白,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对方却又叫了他的名字。
用那样的态度,叫着他。
不知为何,他的心痛得很厉害。
他正想上前,搀住她,却听到了沐雅楠的朗声质问。
“墨云齐,今日我沐雅楠只问你一件事儿,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太子殿下一惯地笑着,上前想去安抚。
“别过来!”沐雅楠双眼蒙上泪珠,她伸出食指,定着墨云齐,“知道么,一直以来,我就喜欢你,爱慕你。无论……无论我被家里人如何嘲讽,如何戏谑,我都没有放弃过爱你。墨云齐,你知道么,我从来也没有放弃过爱你……啊。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爱我,却偏偏不愿意娶我,我沐雅楠真就那么不堪入目么?!”
看到眼前的心上人哭得撕心裂肺,太子殿下痛心疾首地走上前,想要拉住她。
然而,沐雅楠退后几步,拒绝了。
她失魂落魄地盯着地上的酒杯碎渣,“墨云齐。你看见了么,为了爱你,为了让你娶我,我连迷·药都用上了,都用……上了。”
太子殿下脚步一滞,回头看着地面。
倒掉的酒水,一滴又一滴地向桌角淌去。
那样的绝望……
“母亲一直问我,她说,你什么时候才会娶我,什么时候……才会履行你爱我的诺言!可是我……我常常……”她捂着胸口,像一个声嘶力竭的怪、物,“我常常告诉我自己,你是太子殿下,你将来是要做一国之主的人,我沐雅楠身份卑微,不能耽搁你。可……可为什么,你就不愿意……不愿意为我……为我努力一次呢。迎娶我……就那么让你难以启齿么?!”
她将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知道么,为了你,我喝了一碗药,隐瞒母亲,打掉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因为……就因为你迟迟不娶我,就因为我沐雅楠是个最可笑的女人,可笑到喜欢你,墨云齐,当今的太子殿下!”
她每说一句,步子就颤抖得厉害。脸上妆容已经被满面泪水给毁了。
不过,今晚的醉酒,是她人生当中,最痛快的一次。
她说出了自己所承受的所有痛苦。
包括,最后那一句。
“为什么,墨云齐,爱上你,那么累?”
沐雅楠身、子、虚,不会喝酒。加上情绪激动,这么咆哮过后,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
太子殿下毫无预兆,他陷在了沐雅楠的眼泪里,久久不知所为。
——
门外的宁氏,听着那些话,心疼地推开门。
“雅楠,雅楠,为什么隐瞒娘啊。”宁氏抱着跌倒在地面的沐雅楠,脸上也是梨花带雨。
曾经女儿说肚子痛,躺在家里三天不出门。
她以为真是身体不适,却未想到,女儿在喝药堕·胎!
“对不起,对不起,母亲不知道,母亲什么也不知道……”宁氏哭着想说什么,但沐雅楠已经昏睡了过去。
醉到深处无人知!
与此同时,屋外偷、听的云初初却禁不住内心翻腾。
哪里想到沐雅楠对爱情的执着,同原主沐长歌一般无二。
都爱太子深如骨。
会是怎样的心碎,她才胆敢对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吼出他的名字!
看来,又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
清晨。
朝阳万丈。
东宫太子墨云齐在殿前,跪地请求皇帝赐婚。
皇帝起初以为自己的皇子还是为了尚书府的大小姐沐长歌,不料太子脱口而出,大方地说出,自己想娶的人,是尚书府二小姐沐雅楠。
众位大臣亦不解。
就连二皇子墨长迎都感到万分狐疑,面对这个情、敌,一张脸拉得老长。
“太子,你可知道今日说得什么么?!”
“回父皇,儿臣没有胡言乱语。儿臣……多年以前就对尚书府二小姐沐雅楠情根深种,如今只望父皇,能够看在儿臣当日战场厮杀的份上,将沐雅楠赐给儿臣做……做妃子!”
皇帝闻言,“尚书府的二小姐沐雅楠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倒是侧妃的合适人选。只不过……你当日一心迎娶尚书府大小姐沐长歌,这会儿却突然更改心意,实叫人匪夷所思。你此举,令沐爱卿做何感想?”
沐远扬想着东宫太子迎娶长女沐长歌不大可能,那迎娶自己的二女沐雅楠,也是尚书府的运气。
便握着笏板,恭敬地行到殿中,表示太子殿下能够看中自己的女儿,实在庆幸。
皇帝稍稍抬高了眉头,若有所思。
微凝着眉头,看着底下众位朝臣。
朝臣不知皇帝用意,无人发言。
倒是几位爱、慕沐雅楠的皇子,却为太子殿下突然的赐婚,感到不可思议。
二皇子墨长迎更是躬身上前,向皇帝言明,“父皇,这帝都城下,有谁不知,皇兄一心喜欢尚书府长女长歌小姐,这不过短短几日,便言迎娶雅楠小姐。难保没存别的心思?!”他眼神决然,“当初父皇在赐婚时,说过,婚事要两情相悦。如今皇兄意属雅楠小姐,又怎知雅楠小姐本人的真心?!”
“这……”
皇帝知道,二皇子墨长迎之所以斩钉截铁地站在他的面前理论,无外乎知道墨长迎对尚书府二小姐沐雅楠存着的心思。希望在这个紧要关头,为自己,为沐雅楠,争取一次机会。
“好,且传沐雅楠上殿!”
此言一出,内监蒲公公立马派人宣沐雅楠进殿。
到得殿中,望见东宫太子跪于殿前,求赐婚时的模样,心疼又喜悦。
无需争辩,她便向皇帝说明了,自己意属太子殿下,愿意嫁给对方。
皇帝为人狡猾,因着多疑。他并没有让沐雅楠做太子的正妃,而是将去世的文臣之女直舒赐给太子做太子妃。
太子殿下在求得父皇赐婚的时候,就问过自己的母后。
皇后义正辞严地告诉他,凭自己对皇帝多年的了解,殿前,他必定不会让沐雅楠做正妃,因为沐雅楠的身份卑微,担不起众人挑拨是非的说辞。
因此,扶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子为太子妃,就是他盘算的计划。
当然,这样的赐婚,沐雅楠已然心满意足了。
她一双蒙着视线的泪眼,藏满了心酸和喜悦。
二夫人宁氏得知此事儿,期待得等着女儿沐雅楠接她回府。
不过尚书府大人沐远扬在这事儿定下来以后,就立马派人接宁氏回去了。
尚书府大部分的人都挺高兴,为二小姐沐雅楠置办东西,添置嫁妆。想着到时候风风光光地进宫。
当然,都只是一些表面的功夫。因为在她们看来,这位帝都第一美·人,终究还是栽在了东宫太子的手上。
试问那样的才貌,若是嫁给普通的贵族公子,不做正夫人,都有点儿说不过去?!
不过二小姐沐雅楠本人却没有想那么多,她一个人坐在梅雨楼,亲手缝制着自己的新娘装。
一言一笑,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二夫人宁氏虽然对自己女儿嫁到东宫做侧妃,不大满意。但是骨子里还是开心的。毕竟,以后在尚书府,没人再敢随意地祸害她们娘俩。
譬如……沐长歌。
……
云初初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悠然自若地·荡·秋千。
黛黛站在身后,一边放糕点,一边气馁,“小姐,从今以后,您再想嫁给太子殿下,也没有机会了?”
秋千之上,女子欣然而笑。
“我知道。”她点头,嘴角笑开,如同春日最艳丽的花,“可是,这就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给自己最讨厌的人制造机会?!
黛黛想不通。
云初初没有解释,仅仅转过脑袋,目光如春风,一袭绸缎般的墨发,迎着晨风飘扬。
一高,一低。
曼妙成景。
……
正午。
老夫人颜氏命令王嬷嬷亲自送了一份礼物给了二小姐沐雅楠。
是珍贵的嫁妆。
她原本是为长女沐长歌准备的。
可是东宫太子如今正妃和侧妃都不是沐长歌,她的礼物也就成了摆设。
想了会儿,索性转送给沐雅楠。
“我怕那孩子难受。这送礼一事儿,你也别让红竹那丫头说。”
王嬷嬷会意地点点头,“老夫人,老奴明白。”
不过有心人有意卖弄炫耀,也免不了会登门。
二夫人宁氏在自己女儿沐雅楠成为太子侧妃的兴头上,端着一盘喜糖到得了云初初的院子里。
黛黛瞅见,眼烦地继续做自己的事儿。
宁氏身旁的丫鬟伸手拦住她,语气狰狞可怕,“喂,看到了夫人,还不鞠躬行礼。”
“呸,我是大小姐的丫鬟,又不是二夫人的丫鬟!”黛黛啧啧舌,绕路离开。
不想被人拽了一把,生生掉在了地上。
听见声响,云初初迈着门坎儿出来。
“原来是二娘来了。”云初初拱手,“恭喜,以后二娘就是太子殿下的岳母了。”
宁氏一副你知道就好的样子,“是啊,长歌。不是二娘说,当初开导你的时候,就说过。我雅楠蕙质兰心,必定是太子殿下的良人。今个儿你也看见了,你……”她嘴角讥诮,“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得意的?”
云初初故意气恼道,“哦,二娘也觉得我很得意?”她一步又一步地走向宁氏。
进一步,宁氏和丫鬟们退一步。
再进一步,宁氏和丫鬟们还是退一步。
“二娘怕什么?”她伸手,抓着宁氏身前的衣襟,“如今雅楠妹妹已经进宫了,不管如何,她终究是进宫了,你虽地位提升,和太子殿下是亲戚。可……那又怎么样?”整理好衣襟,又将对方的衣裳拍了拍。
全程,二夫人宁氏都不敢动弹。
只怕跟前女人会一下拧、断自己的脖子。
云初初不客气,眼神瞟向身后,“刚刚……谁推了我的·人?”
太过可怕,底下的人话都不敢说了。
“我说了,谁推了我的人,站出来!”
突然的怒吼,刚刚还硬·气、十足的丫鬟,纷纷跪地求饶。
“你们几个?”云初初扭头,“把她们给我扶起来,限你们最快的速度!”
丫鬟们不敢反抗,从地面上爬过去,就将黛黛搀扶起来。
黛黛气恼,也跟着推了那几人一把。
侧眸,背身,她笑,“可解气了?”
显然这话是对她的婢女说的。
几个丫鬟求饶,眼里含着泪,期待地等着黛黛说一句解气了。
黛黛心软,也不想跟人理会,就上前,兜着袖子,同云初初道,“小姐,别这样,打发她们走就是了。”
“嗯。好,听你的。”云初初松手。
宁氏一个后退,脚后跟撞在石头上。
那叫一个痛彻心扉啊!
“夫人,夫人……”身旁跟着的丫鬟蹑手蹑脚地前去搀扶。
宁氏别过脸,不想让自己太过狼狈,她咬着唇,孤高地吼道,“咱们走!”
黛黛迎上来,一脸担忧,“完了完了,小姐,她这是被惹急了。”
“无妨,我还不相信她能在沐雅楠出嫁的日子里,给自己找麻烦。”她自信地按着黛黛的肩,眼角闪烁着迷离的光,“哪,咱们出去逛逛!”
“去哪儿?”
“不清楚,逛了才知道。”
……
碧华楼二楼角。
云初初和黛黛正在品茗。
忽然看见几名差官押着一个戴着枷的男人打从正中走过。
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脚上一双布鞋,布鞋已经穿孔。露出的脚丫血渍连连。
云初初觉得奇怪,站起来,俯瞰着下方,不由地纳闷,“那是谁?”
黛黛摇头。
身旁同样站着的顾客,痞笑了下,“姑娘,他都不知道么?”自问自答道,“他叫杨三。”
杨三?
这个人是什么人?
她记忆力越来越不好,除了牢记的沐长歌的悲剧人生,其他的都忘得差不多了。
“哎,这杨三,杀了自己的爹娘,又杀了自己的岳父岳母。甚至还杀了自己的媳妇儿和肚子里的孩子,真地是丧尽天良啊。”身旁的看客,凡是了解的,都不由自主地心凉。
大加指责的同时,恨不得宣、扬一下他们的正义!
街道两旁,那些看起来十分善心的人,拿着鸡蛋烂叶子,就是一通砸。
相当地无助。
云初初眼神黯然,问了,“黛黛,他人很厉害么?”
“能够杀这么多人,还连续逃个两三年的,应该很厉害啊。”黛黛说出自己的见解。
逃个两三年?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好在黛黛告诉她,这杨三是刚刚才被抓回来的。
云初初一时好奇,走到中间细看,“这样厉害的人,他又是怎么被抓到的?”
身旁的顾客因为了解,笑得神采飞扬,“好像是因为一个孩子。”
就在纳闷间,拥挤的巷子里,跑出来一个十二岁的男孩。
手里抱着个葫芦,飞快地往杨三跟前跑去。
嘴里嗓着,哥哥,哥哥……
但看前面戴枷的杨三,豁然停下脚步,目光凄楚地看着孩子,毫无表情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谁让你来的,快回去的?”
“哥哥,哥哥,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不乱跑,呜呜,你就不会……不会因为我被抓起来了。”他举着手里的葫芦,声嘶力竭地嗓嗓,“哥哥,这是婆婆让我给你带来的,是……是果子酿成的酒!”
“小孩,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几个差官用手里的刀柄,狠狠地推了孩子一下,孩子一个趔趄,怀里的葫芦,掉在了地上。
罪犯杨三伸手去捡,还未碰到葫芦,就被近在跟前的差官踩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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