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头的模样

　　早闻魔界设九位法使，魔君一人之下，魔众万人之上，这细眼公子见了老翁不仅未曾拜礼，言语中又不见丝毫敬畏，却不知是何身份。

　　那老翁倒也不见愠色，“这位仙子仙气如此纯正，本使自然看得出。”

　　细眼公子一甩袖子又坐回榻上，他歪着脑袋眉毛一挑，“忠法使莫不是在逗我，如今竟是要一个神界仙子去服侍君上？”

　　“瑛公子此话今日说罢，日后莫要再提，须知君上日后总归是要一统三界十八族的，哪一族服侍君上又有何要紧？”黄老翁顿了一下，又道“只要守得住本分，莫惹是生非，不至误了己身也害了那同支。”

　　我听着糊涂，只见那细眼公子淡着脸，良久，竟露出一抹妖异的笑容，“忠法使也莫再说这些个荒唐话混弄本公子。竟然忠法使如此坚持，那便带着她去侍候君上吧，”对着忠法使说完，细眼公子复又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只不知会不会有一日你悔着今日没被炼成丹药。”

　　“瑛公子明理，老忠告辞！”黄老翁对着我说了一句“跟我来”，头上的黄毛一甩，转身便要走。

　　我来不及仔细考虑细眼公子那句阴森森的话，满心是逃离鬼门关的欢喜，尚未迈出步子，便听到身后又传来那细眼公子的声音，“且慢！”

　　我仙元一沉，不想回头。

　　“跟了本公子这些年还如此不长眼，还不去送送忠法使，”身后两个声音慌忙应承，方才的胖瘦二君一左一右走到我身边，我心里讷讷，这细眼公子莫不是要反悔，挑一阴森处杀人灭口，我回头，见他冲我悠然一笑，道，“送至主殿大门口。”

　　我一路提防着胖瘦两君，这二君却目不斜视，走得凛然。

　　“不知二位魔兄如何称呼？我来到这极方之境最初见着的便是两位，也是缘分。”

　　这一问，胖君那随着走路一抖一抖的大肚腩默然一顿，脸上竟泛起与他的身量形容极不协调的红晕，瘦君肤色偏黑，看不出脸色，两只大大的眼睛左瞟右瞟就是躲着我的脸不瞟。我这一路满脑想象着二君提着大刀龇牙咧嘴追着我砍的景象，没想到现实中这二君竟是如此腼腆之人。

　　“小魔牛十七。”胖君先开口。“小魔马七八。”瘦君像是怕掉了队，紧着接上。

　　“牛十七，马七八，两位真身莫不是牛和马，怪不得牛兄头上长着如此英武的角，马兄身后带着这般威风的尾。”

　　胖瘦二君越发扭捏，马七八走着走着顺了拐，“真真是条好尾巴，”我朝马七八竖了竖大拇指，“毛色纯正，黑中泛亮，马兄真身定是匹汗血宝马。”

　　马七八继续顺着拐，扭捏中遮不住一脸自豪，露出一排白白的门牙，“正是汗血宝马。”

　　马七八话音刚落，我们刚好拐过一堵围墙，一座极为气派的宫殿进入了视线，黑得发亮的围墙配着象牙白色的大门，围墙和殿门已是极高，却仍遮不住墙后那挑向天际的黑色飞檐，飞檐上卧着张牙舞爪的白色脊兽，每一只看起来都让人感觉下一刻就会发飙。霸气得如此不遗余力，这宫殿想必便是黄老翁口中的主殿。

　　见着了主殿，我这悬着的仙元方踏实下来。到了殿门口，胖瘦二君一拜礼，也不多语，转身便走。那马兄转身前极快得瞟了我一眼，露出一排洁白的门牙，似是想礼貌一笑却又慌忙褪去。

　　穿过这个白色大门，里面那座黑白相间的主殿便露出了全貌，这主殿除了异常之高，其余都着实普通，却不知为何透着森然的气息，让人看久了便觉得浑身发冷。绕过主殿，后面整齐排列着好几个院落，但都不再是黑白色调。黄老翁在前面引着又七拐八拐了良久才在一个大院落中的一个房门前停下。

　　“这是主殿中最偏远的院落，平时无人居住，这几日你便住在这里，我不多久之后会去凡界办个差事，到时你便随我一起去，到了凡界你便自己找找回神界的路罢。”

　　“这位法使竟是要放我走？”我好奇的盯着忠法使脸上的黄毛。

　　“神界和魔界之战本就与你们这些个年幼的仙子无关，我最最看不上那些抱着个大由头任意残害生灵的。”忠法使到了主殿，完全不似在细眼公子那里一般严肃，浑身散发着极为亲和自在的气息。

　　我冲他双手抱拳，道，“这位法使果真深明大义，我本名丹华，日后你若被神界抓了便想办法找找我，我定也尽力撺掇着把你放了。”

　　忠法使哈哈一笑，“这位仙子真真是爽快，很合我老忠的脾气。”

　　这豪迈一笑，气氛便更加柔和，不知为何这忠法使竟让我联想到灰老爷来，便拉着他聊起来。聊得投机，我俩干脆一甩衣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长聊了起来，我随手变幻出了桌子、茶壶、茶杯并几盘点心，忠法使隔着黄毛瞟了瞟桌子，摇了摇头，随手又变出一盘骨头并一壶酒。

　　如此一聊，我便得知，此时这个主殿的正屋当中住的正是魔界的择芳大魔头，老忠是择芳贴身的亲信，也住在这主殿的某一个偏院当中。老忠对择芳大魔头的崇拜那真真是难以言表，坚信将来三境十八族之主非择芳莫属。

　　老忠在那边滔滔不绝地表达他的敬仰之情，我便在心理默默勾勒了一番这个魔头的模样，末了总算有了个大体轮廓，边想边觉得有点似曾相识，最后才一拍头恍然大悟，这样子和神界前弼马温的魔界结拜大哥牛魔王有八九分相像。

　　我曾在凡间见过这牛魔王一次，虽牛魔王只是个山霸王，并非魔族，当时却深觉魔头就应该长成这番魁梧并粗犷的模样，才压得住场面。

　　来魔界之前，我本以为魔界的人都应是有点肖似牛魔王的特点，所以今日那个细眼公子并身边几个漂亮魔女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不想魔界竟也有长成这般白嫩的。

　　老忠听我这样说，狠狠将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仙子嘲笑了一番，按他的说法，那些个还留有动物特点的或是长得丑的都是血统不够纯正的魔人，真正血统纯正的魔人那修成人的模样绝对一个比一个的美丽俊秀。

　　如今极方之族虽是族人广众，但真正是汲取混沌之气而生长繁衍至今的族类也就只余六大族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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