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也真是……很不择手段的。
宫女们得惠妃吩咐, 过来帮助青枝。
林云壑是太子的舅父,对惠妃自然是不喜的,就与青枝道:“你应该回去了……我去帮你跟惠妃说一声。”
重阳节, 林云壑阻止那位公子的举动, 让青枝发现他并不是十足的纨绔,是以才开口讽刺那位公子。今日见她落水也不曾袖手旁观,这让青枝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但也仅止于此, 她不至于把自己的事情交给这位林世子去处理。
“林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去同惠妃娘娘告辞一声的。”她提着沉重的裙角往前走去。
林云壑没办法,只得先去太子那里。
他比太子大了四岁,虽是舅父, 实则两人更像表兄弟, 太子很亲近他,时常令他进宫, 玩闹一番。这也是太子难得的放松的时刻。
不过今日可能没有办法再陪太子,他得去跟解释一下, 说不定还能送青枝回家。
林云壑疾步而去。
青枝走到惠妃娘娘跟前,行一礼道:“小女子刚才失礼, 打搅了娘娘兴致,请娘娘恕罪。”
惠妃道:“与你何干,都是那些奴婢的错, 无端端叫你受苦……你在我这里换身衣裳吧,省得着凉。”
青枝忙道:“还是不用了, 娘娘这边未必有小女子合身的衣物, 实在不想劳烦娘娘, 还请娘娘准许小女子回去。”
“你这样走, 恐怕是要生病的。”惠妃十分关切,语气温柔,“你是个子高了些,但我身边高个儿的宫女也不是没有,你还怕没有裙衫可换吗?正好我也让太医给你看一看,开些驱寒的药。”
赏鱼时,她并没有靠在栏杆上,后来有大群的鱼游过,织娘们围上来,像是有谁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碰到栏杆,那栏杆竟然断开。
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到她好似很倒霉,那么多人看鱼,偏偏就她落入水中。
可要说是故意设计,青枝也不理解,她总不可能跟惠妃有仇吧?
青枝疑惑间,瞧见远处跑来一个黄门,他速度极快,不到片刻便到了惠妃娘娘跟前。
惠妃认识他,眼眸微微眯了眯。
那黄门抹了把汗,行礼道:“娘娘,皇上令奴婢来传话,皇上说请娘娘派人把陈姑娘送出宫。”
惠妃知道他是天子派来的,但没想到天子竟会插手此事:“皇上怎知陈姑娘在此?”
黄门笑一笑:“裴左少卿正等在宫门外呢,陈姑娘是裴左少卿的未婚妻,皇上说怕娘娘不知,误把陈姑娘留在宫里。”
岂有此理!
惠妃手指在袖中紧握,裴连锳只是个四品官,而今又不给太子授书,照理进不了宫,他是怎么在皇上面前告状的?
可气的是,皇上竟还真的替他操心起来。
惠妃轻呼口气,转头对着青枝一笑:“你竟是裴左少卿的未婚妻?怎不早说?这样的话,我便不留你了,省得裴左少卿担心。”她命宫女送青枝出去,还有锦缎也送回陈家锦缎铺。
青枝倒对裴连锳的出现并不意外。
临走时,母亲面露担忧,一定是在她走之后去裴家了,那裴伯母必然会告知裴连锳。这也算帮了她一个忙,她真不想在宫里换衣服。
虽然她觉得惠妃不可能跟她有仇,但总归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感觉从踏入宫门时就有了。
既如此,自然走为上策。
不过裴连锳是怎么让天子下令的?若是朝堂大事,他还可以奏请天子,她的事儿,不可能吧?
看来裴连锳的本事比她了解的还要大一点。
实际上,裴连锳并没有费什么力气。
在李韭儿派小厮告知他青枝被请入宫时,他就怀疑是惠妃有所企图。因去年乌鸦一事,虽没找到主谋,他却感觉与惠妃脱不了关系。太子得不详之名,惠妃最为得利,只可惜嫌犯死了,线索就此断掉,只能罢了。
然而他一直在意这件事,所以听说惠妃把青枝请去,便故意在宫门口露面。
以前任侍读学士时他常出入皇宫,不管是禁军还是内侍们都认识他,他如今得天子重用,这些人都想借机卖个人情,很快就把消息传到天子跟前。
杨景恒听说裴连锳在宫门前左右徘徊,他起初以为是有大事禀告,后来派人一问才知裴连锳的未婚妻是位织娘,今儿被惠妃请入宫了。
杨景恒忍不住大笑。
他想起他自己有一次为了去见心仪的姑娘,乔装打扮在林家门口徘徊。
只有年轻时才能这样啊。
这裴连锳也是,别看平时办事挺稳重,竟然也有这般稚气的时候,跑过来又不敢奏请,只能苦苦等待。
杨景恒便派小黄门去惠妃那里传话。
惠妃想要选几个织娘可以,但未来的四品官夫人却是不合适留在宫里的。
不过他真没想到这位臣子的未婚妻竟是位织娘,想当年还有重臣为争这女婿打破脑袋的,他竟也没有动摇,杨景恒都有点佩服这位年轻臣子的忠贞了。
他甚至想,等裴连锳成亲,得赐一份贺礼。
青枝离开流芳亭后,在风中疾走。亏得她身体好,自小能跑能跳,偌大的皇宫竟没花费多少时间。
走到宫门口,她第一眼就看见了裴连锳。
他穿得仍是那身绯色的官袍,鲜艳的好似凤仙花。
裴连锳看到她却是有些吃惊。
青枝的样子极为狼狈,浑身湿透,一张白里透红的脸也失去了血色,平添几分娇弱。
不知出了什么事?
不及细想,他脱下外袍,直接披在青枝身上。
姿势好似拥抱,青枝下意识往后退,他的手停留在她肩头,低声道:“别动,你是我未婚妻。”
许是身上冷,感觉他的呼吸尤其热,拂在耳廓上隐隐发烫,青枝身子僵了下,没再动弹。她是因为天子下令才得以出宫的,而天子之所以下令乃是因为她跟裴连锳的关系。
如果他们表现出生疏,恐怕会引人怀疑。
“刚才……”她想告诉他怎么落水的。
“等会再说。”他打断她,用外袍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是怕被人听见吧,青枝点点头。
裴连锳扶着她去坐马车。
从后面看,青枝几乎是半个人都依偎在裴连锳怀中,林云壑眼睛紧紧盯着裴连锳,目光差点穿透他的背。
他好不容易请示太子后提早离开,就为追上青枝。
眼看着只差几十步,没想到裴连锳会忽然出现。
五年前,裴连锳被皇上钦点为侍读,此后常同纪大学士来宫里予太子授书,他自然是认识的。
他也知道裴连锳定过亲。
难道……
林云壑难以相信。
这不可能!
他双手握拳,脸色阴沉地离开了皇宫。
水一滴滴落在车厢里,寒气从湿透的裙衫不停渗入身体,青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裴连锳叫车夫快些,而后询问青枝情况。
听说她是落在流芳亭下的湖里,裴连锳少不得联想到太子。去年太子就是在那里看到乌鸦的,难道惠妃是想以此警戒他?
可这有什么作用?
水中乌鸦一事,并没有查到背后主谋,惠妃与吕家清清白白,没有一丝嫌疑,惠妃如果想把两件事联系起来,那不是作茧自缚?所以,应不是此种目的。
裴连锳问:“还发生过别的事情吗?”
青枝摇摇头:“没有。”她肯定不会想到林云壑,林云壑只是路过,反倒怀疑起裴连锳,“是不是你跟惠妃娘娘有什么仇怨,为此连累我?”
裴连锳轻咳一声:“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是复杂的仇怨了?青枝咬牙,裴连锳真是害人精,尽会连累她,不止连累她不能退亲,还连累她掉入水里。
“总之,都是你害的。”
可不一定呢,因他没想到惠妃如此做的理由,但见青枝在气头上,便道:“是,我应该早些让所有人都知你是我未婚妻,这样惠妃便不会请你进宫。”
青枝:“……”
听着不是什么好主意,她扭过头:“倒也不必。”
说这话已经晚了,便他不宣扬,宫里宫外此时应已都知。裴连锳道:“下回再有类似的事情,你莫要答应,尽量拖时间等我过来。”
“那可是惠妃娘娘,我如何拖延?”
裴连锳一笑:“你那么聪明岂会想不到?我告诉你,是希望给你底气,除非天子旨意,我总有办法帮你的。”
那不是要向他求助了?青枝并不愿意:“真有这种事,也是你害的,不然我一个织娘能得罪什么官员,妃嫔?”想到林云壑,她顿了顿,好似也有例外,不过她自己能解决,“我若与你没有关系,我日子定会过得舒服多了。”
听到这句,裴连锳心头不快,若他跟青枝没有关系,他此时也不会有任何烦恼。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在说着这等无情的话,若非她,他们两个会定亲吗,她怎么就能将一切都撇清呢?
他几乎要把反驳的话冲出口。
但最后还是没有。
“不管如何,此事我会查清楚,倘若惠妃真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再遭无妄之灾。不过刚才提醒你的事,你得记着……我知道你怕欠我人情,但我说了给你时间,便不会以此逼迫。你再要强,也不能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说得情真意切,也看透了她的心思,青枝一时沉默。
披在肩头的官袍仍带着他身上的温度,还有淡淡的墨香,微微散出来,萦绕在鼻尖。
她思忖会道:“你真要去查那个惠妃吗?我听说她很得宠呢。”
“避是避不开的,再危险也得查。”
“你到底怎么跟她结得梁子?”
“我也不确定是她,但之前……”裴连锳简单说了一点。
出乎意料。
她原以为裴连锳是直接得罪了惠妃,可结果竟然是替天子解了个谜团,间接帮到太子而导致。
裴连锳的处境比她想象得要复杂的多。
她忍不住暗叹口气。
如果这个时候再爆出对他不利的事情,肯定会被惠妃利用……也不怪他不解除婚约,他有仇家,如果丢了官职,自身都难保,如何去保护他的家人?
可真的就这么嫁给他吗?青枝偷偷瞥了裴连锳一眼。
他看着窗外,不知在找什么。
那一副皮囊真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了,即便过了这些年,她也不得不承认,仍是她喜欢的模样。
为了这张脸,要将就下吗?
正思忖时,忽然听到裴连锳叫车夫停下,而后下车去对面的店铺买了一碗杏酪。
放到手里时,那杏酪仍是极热,冒着浓郁微甜的香气。
青枝愣住。
她根本没想到裴连锳叫车夫停车,是为买杏酪。即便她现在的状况是很需要一碗热乎乎的吃食。
不过,裴连锳这般细心,最终也是为了说服她成亲,也真是……很不择手段的。
她斜睨一眼裴连锳。
他却含笑看着她:“喝了舒服些。”又安慰,“再忍一会,快要到家了。”
温柔的不像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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