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辽东不可为
崇祯也是被那帮总兵们折磨怕了,只要一出兵,总兵们就伸手要钱。
没钱没粮,一兵一卒都不会动。
时间长了,感觉那不是朝廷的军队,倒像是私人的雇佣军了,给钱办事,不给钱就不办事。
当然了,这事是朝廷理亏,如果平常就把粮饷发足了,总兵们何至于如此?
朱慈烺早有准备:
“启禀父皇,半个月之前,儿臣偶遇一讲书先生,乃是福建人,从他口中,儿臣知道了郑芝龙的一些过往。
郑芝龙海寇出身,加上他先后吞并了海寇李旦、颜思齐的财富,因此在被朝廷招安以前,就已经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郑芝龙现在是泉州水师参将,垄断了福建出海的海路,出海的商船为了自保,都会向他缴纳一些银两,俗称买水。
买水之后,商船会挂起他郑芝龙的旗号,有了这个旗号,海上的大小海盗们便不敢再为难。
所以儿臣以为,郑芝龙不缺钱粮,只要朝廷善加笼络,他必定不会在钱粮上跟朝廷为难。”
崇祯听的有点呆,他还真是不知道,手下的泉州水师参将郑芝龙竟这么有钱。
“商人向郑芝龙买水,却为何不向朕买水?去年朝廷的市舶税只有区区四万两,郑芝龙却赚了多少?怕是有几十万两吧!”
崇祯脸色冷冷,眼神里闪过杀机。
市舶税,既海关进出口税。
贫穷限制了崇祯的想象力,郑芝龙买水得利岂止几十万?
一艘船就是三千两白银,那出海的商船有多少,郑芝龙的金银便是有多少。
“父皇,这些年来,郑芝龙扫荡闽海,肃清海寇,还打败红毛人的舰队,建立了一支强大的水师,所耗巨大,但却没跟朝廷要过一两银子。”
朱慈烺对郑芝龙没有什么好印象,不过他必须为郑芝龙辩解,以免父皇一怒之下降旨责罚郑芝龙。
在他力挽狂澜的谋划里,郑芝龙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更何况,郑芝龙还有一个好儿子郑森,也就是郑成功。
郑成功,今年刚好十八岁,正是一个英雄出少年,建功立业的好年纪,而朱慈烺已经为他想了一个好位置。
崇祯沉默了半晌,幽幽叹口气:“也罢,只要郑芝龙能保福建平安,朕就忍了他。”
“父皇圣明。”
“你继续说。”
“是,郑芝龙缺的就是一个名,我们投其所好,请父皇下旨,任命郑芝龙为福建总兵,统领福建所有军马和水师。
任命其最信任的四弟郑鸿逵为登州水师提督,其长子郑森为登州水师游击,令二人带领本部人马,前往登州就任……”
崇祯不等朱慈烺说完,就已经明白其中的深意了。
郑芝龙虽然部属众多,拥有超过三千艘大、小船的船队,但正式的官职却只是一个水师参将,只掌管水师。
如果拔擢他为福建总兵,不但官升一级,而且等于朝廷正式确认了他福建土皇帝的身份。
而同时,弟弟郑鸿逵到登州水师任职,儿子郑森被任命为了水军游击。
加上军中都是他从漳州、泉州一带招募而来的闽南子弟,领军的头目也都是自家的亲族。
朝廷把这些人调到了登州,只要这些人在登州立足,郑芝龙的地盘也会随之扩大。
控制了登州的海路,他郑芝龙就又多了一个赚钱的门路。
所以,对朝廷的这道旨意,郑芝龙没有拒绝的理由,反而会高呼谢主隆恩了。
而对朝廷来说,如今只需要一道圣旨、两个官职,就可以让登州水军重新复活,何乐而不为呢?
有了郑芝龙,自然也就有了骚扰建奴敌后的船只,朱慈烺攻击建虏后方的战略,才有实施的可能。
“我儿好智谋!”
崇祯心里赞叹,脸上却不动声色:“只这样做,郑芝龙就不会跟朕讨要钱粮吗?”
朱慈烺跪倒在地:“还请父皇召郑芝龙、郑鸿逵、郑森三人进京面圣,
到时,儿臣必当面说服郑芝龙,令其承担登州水师全部的军需粮饷!”
“哦,你有把握?”
崇祯眼睛里有惊讶,也有喜色。
朱慈烺点头:“定不负父皇重托!”
“好!”
崇祯有点激动:“只要我儿能说动郑芝龙,父皇一定重重赏你!”
登州水师一年的粮饷军需,需要白银十万两、粮食四万石,这还不算造船、募兵、盔甲火炮兵器之费用。
如果朱慈烺能说动郑芝龙,把这笔军费承担下来,实乃大功一件。
朱慈烺拱手道:“谢父皇,儿臣还有三件事相请。”
“哦,说说看!”
“虽然有了郑芝龙,但只靠登州水师还是不够,所以儿臣请调长江水师移驻天津,和登州水师互为倚角,相互支援。”
大明朝现在的水上力量主要有两支,一支是郑芝龙的东南水师,另一支就是长江水师。
长江水师鼎盛时战船两千艘,水兵二十万,但现在长江水师只剩区区六千人了,战船更是连400艘都不到。
长江水师人数虽然不多,但苍蝇腿也是肉,在朱慈烺看来,与其放在长江上空吃朝廷的粮饷,不如调到天津,用于对付建虏或者是李自成。
400艘船,如果装满士兵,一次最少能运送一万人,加上登州水师,一个波次能运送两万名士兵登陆。
崇祯想了一下,点头:“可以跟朝臣们商议。”
但朱慈烺知道,虽然父皇意有所动,但此事在朝堂上肯定会有争执。
原因很简单,军队移驻需要钱,尤其是从南方调到北方,这六千士兵的平常消耗,算起来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第二,如今松山即败,锦州已为孤城,我军再固守塔山杏山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因此儿臣提议,应迅速将塔山杏山宁远的守军和居民全数撤回山海关内。
特别是那些造箭造甲的工匠,绝不能有一人留给建虏。”
朱慈烺暗暗吸口气,小心翼翼地说,辽东是父皇的逆鳞,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必须斟酌清楚。
因锦州被围,大明集结九路援军救援,因此才发生了松锦大战。
而大明援军在距离锦州只有十几公里的松山全军覆灭。
逃跑的王朴吴三桂等军,也中了建虏的埋伏,王朴被斩首,吴三桂带着败兵撤回了山海关。
锦州成了孤城,杏山变成了最前线。
历史上,一直等到祖大寿投降,建虏才集结军队攻击杏山,用红衣大炮轰毁杏山城垣。
又过了一个月,建虏派兵进攻塔山,塔山军民极其刚烈,城破时,七千军民无一人投降。
塔山守将,佟翰邦。
这一世,朱慈烺要拯救这一位忠臣良将,更要拯救杏山塔山的数万居民。
照他的记忆,祖大寿投降就在这几日。
杏山塔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崇祯皱着眉头不说话。
辽东是他心里最大的痛,尤其是松锦之败后,辽东两字就像是尖刀一样,不时在他的心口剜上一刀。
松山败了,但杏山塔山真能撤退吗?
想到天下的悠悠众口,想到败师弃地的骂名,他立刻就拍案而起:
“住口,我皇明国土岂能弃之不守?你让朕如何面对百姓,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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