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审问1
昏暗狭小的后罩房里，冷风直往屋子里灌入。
知春正费力的咳嗽着，像是能把肺都咳出来一样。她浑身发热，无力的摊在地上，平日趾高气扬的一个人，如今却像一只丧家之犬，毫无气势。
初寒走进去看到这样的场面，眼角眉梢就带上了几分神采。
她记得初见知春时，她自诩是大娘子派来的人，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此刻如此狼狈......初寒很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欺负原主，就是欺她！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唯一能够欺负到她的，现在正在北昭率部下休养生息呢！凭知春小小女使，她也配？
阿芷为她搬来一张圆椅，又将一只才刚烧热的汤婆子塞到她手中，随后昂首挺胸站在她身后，小模样比她还不加掩饰。
这股子张扬的气魄，初寒很看好她。
几厢坐定，初寒并不急着说话，反观知春，到底愚蠢，眼下都已落在她的手上，居然还幻想着远在梁京的杜大娘子能来救她。
像这种梦，哪怕初寒当初被烈焰炙烤吞噬时也没做过。
刁奴正在破口大骂：“小蹄子，你如此恶毒，大娘子怎会容许你进府，我告诉你，你这般待我，届时闹出了人命官司，我看你这辈子可还活得下去？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初寒翻着白眼，给后面的阿芷打了个手势，阿芷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走上前就是一巴掌掀过去。
啪的一声，清脆悦耳。世界都安静了。
知春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人。
只听初寒慵懒的声音传来，话里的嫌弃能刺穿知春的脸皮：“吵死了！骂完了没？”
知春这会子已经是瞠目结舌。
要说初寒是何人，她或许不清楚她的脾性，但她敢拍胸膛做保证，初寒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毫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她变了，莫非是被冻傻了？
初寒不理她痴傻了一般的目光，挼挼手里的汤婆子，眼神却狠狠的剜向知春。
“我恶毒是我的事，杜娘子不准我进府是她的事，我俩如何是我俩的事，又干你知春什么事？换言之，你不给我房里烧炭害我受冻是你的事，我要罚你是我的事，眼下我们要解决的是我们的事，又干她杜娘子什么事。”
“还是说你觉得杜娘子也和你害我这事有干系？”初寒面上含着笑，如三月桃花般娇俏。可那笑容落入知春眼里，却成了夺命的罗刹。
知春身躯一震，凭她惊恐的眼里已经可以看出，她在害怕初寒。
初寒笑意未减，靠着椅背，“知春姑娘这寒意料峭的时令里，染个风寒不奇怪吧？你都得病了我将你留在这别院里头，吃喝派人照料，穿衣更是不让你发愁，这也不过分吧？”
知春闻言，一颗心犹如浸入了隆冬的冰水中。
原来初寒折磨她这大半日里，目的在于此！假若被留在这别院，她就是一辈子不见天日，不行！这绝对不行！她可是初府的一等女使，大娘子身旁的心腹！她不能在这里就被一个小小黄毛丫头拿捏！
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忽然疯了似的像初寒磕头。
砰！
砰……
一声一声，没几下她的额头已经红肿并且向下淌着血。
阿芷见了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但想想自家姑娘生前受的痛苦，心又狠了下来。微微别过头去，决意不再看她。
“五姑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是猪油蒙了心了，您看在我为初府任劳任怨的份上，您不要把奴婢留在这里，您带奴婢回梁京吧！今后奴婢唯您是从，绝无二心，求求您的。”
知春情绪激动起来，又是一阵咳喘不听。
初寒嗤笑她，“这么快就认二主了？知春姑娘这真是能伸能屈，初某佩服。”她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鹅毛大雪轻盈平缓的落下，天地之间一片洁净素白。
她悠悠开口道：“可我这人，平素眼里最容不得沙子，你能侍二主，就一定能认第三个主子，我又不是无人可用，找你？何苦来哉！”
“这样吧！我这儿有一份认罪书，你将它签下，我保你今生无忧！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签，这样一来我就对外宣称你得了风寒，因病重而丧命。你自己选吧！”
初寒将罪书掷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的盯住她。
她的笑容人畜无害，像这暮岁的烟火般的灿烂，但叫人见了却不禁胆寒。知春知道，她若不签，眼前的这个初寒真有可能会要了她的性命。
而眼下陆谨相随，他们兄妹必然能无恙的回到梁京，只要她回去了，自己就再无生还的可能。
她现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看向座上那个笑颜如花的小姑娘。
她的眉眼有几分主君的模样，清冷淡漠。可有时却又觉得不像，她的气场似乎由内而外与生俱来，就好似她坐在那里就能压迫得人说不出话。
知春身躯一震，瘫坐到了地上。
眼前的初寒，可不像杜娘子说的那样好拿捏！
初寒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一双美目似幽泉清澈，“我没什么耐心，你决定好了没有？”
知春知晓她打的哪样的算盘。她签了，这便是来日牵制杜氏的一门罪状，她若不签，就得死在这儿。
知春表情木讷，但眼中满满都是对于活下去的渴望。与这类人谈忠诚？是没什么必要的。
初寒勾唇笑开，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我签。”
“好。”初寒眉头一动，“阿芷，笔墨！”
阿芷得令，将东西都拿了上来，一样一样地摆在她面前。
知春不加思索，提笔便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摁了个重重的指印。阿芷像模像样的检查了一遍，才将罪书好生叠好，奉到初寒面前。
“姑娘。”
初寒淡淡瞥了眼，“阿芷，往后你家姑娘的东西都你收下，我要用再找你。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她聊聊。”
“这……”阿芷刚要劝她。
初寒面无表情，“在门口守好，我有事自会叫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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