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山神

离开小村落，游先生与阿媚在离村子不远的一片锦绣草木之间的空地驻足，阿媚环顾四周，见云气缥缈，迟疑道：“此处似乎有山神居住。”

        游先生问：“山神？”

        “来，在半山腰的洞府里。”阿媚抓住游先生，翅膀轰然展开，冲天而起。

        急掠过青翠树顶，两个人落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之上。面前是一道石门，门边刻着一幅对联，上联是“自在独居缥缈处”，下联是“逍遥共度水云间”，门头横批“极乐洞府”。

        游先生上前几步，正要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里头走出一个童子，对二人躬身行礼，说道：“师父在洞中等候，请进。”

        “倒是知趣。”阿媚率先走了进去，游先生也慢慢跟上。

        仙人洞府里光线很好，本该是青石的洞顶，却是一片流光溢彩，仙气飘飘，彩虹璀璨。

        洞里一潭碧水，却显然并不冰寒，而是咕嘟咕嘟冒泡的温泉。自门口横穿潭水的小径中央平台立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浑然天成，毫无雕琢。

        一个轻飘飘的身影正等待着他们。

        “仙长真是选了个洞天福地，不知道修行了多久？”阿媚爽朗笑道，朝潭水中的石桌走了过去。

        仙人长须长髯，白发飘飘，面容却未苍老，依旧是珠圆玉润，红光满面，一双眼睛更是精气十足。

        “自得道伊始，至今已经六百多年了。”

        “六百年？六百年沧海桑田，仙长在这个破地方不嫌烦闷吗？”阿媚在仙人对面坐下。

        “冥思定志，万年也不过是一瞬间。”仙人笑道，左手持拂尘，右手捋髯，一派道骨仙风。

        “仙人可知，就在不远处的小村里，不似仙人这般潇洒，人们倒是连吃饭都难了。”游先生却不落座，站在阿媚身后说道。

        “哦，知道。”仙人点点头，“那个村子有三百多年了，我也一直受着他们的供奉和香火。”

        “既然受了香火，怎么不保佑保佑他们，惩奸除恶，造福一方，对你不过弹指小事。”

        “看来这位先生有所不知啊。”仙人笑道，“你猜什么地方的香火最盛？是繁华富饶之地，还是贫瘠艰难之处？”

        “穷人哪来的钱烧香拜佛呢？自然越是繁华，香火越盛。”阿媚插嘴道。

        “错咯错咯，”仙人笑着摇头，“繁华之地，人无所需，即便有所希冀，也能在现实中求得，人们何必乞求神迹呢？”

        “穷人连肚子都填不饱，怎么会供奉香火呢？”阿媚依旧不明白。

        “正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他们才更愿意求仙问佛，宁愿将自己省下来的最后一点钱财供奉给仙人，乞求上苍可怜，保佑他们。他们能够忍受饥饿，却不能够忍受绝望。而仙人，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仙人笑道，“希望这种东西，比其他东西值钱多了。你们身处优渥境地，法力高深，一个长生不灭，另一个好像有些蹊跷，但也必不是一般人。你们不会懂得希望的价值究竟有多大。”

        “为了保持他们的绝望，奉献更多的希望，反而不去保佑他们。哈哈哈，真是荒谬绝伦！”游先生不禁摇头冷笑道。

        “两位旅途劳顿，不如在这温泉中沐浴一番，我去准备美食，招待二位贵客。”仙长说完，起身离开。

        阿媚回过头，望向游先生，游先生板着脸，看着仙人消失的通道口面露不悦，片刻又被什么给震惊了，一脸惊讶地看向前方。

        阿媚顺着游先生的目光看去，只见童子身后两名十四五岁的少女赤裸着身子捧着毛巾。

        童子尊敬地说道：“师父命令她们伺候两位沐浴，两位有请。”

        游先生背过身去，不满地哼了一声。

        阿媚皱眉说道：“让她们穿上衣服。”

        “她们自小到大从来不穿衣服的，为了随时伺候师父。”童子说道。

        “什么？她们从哪里来的？”阿媚的眼神里透出厌恶。

        “我们都是山下村子里的村民送给师父的供奉，四岁便到了这里。”

        “还有没有其他人？”游先生背着身问道。

        “原先有两位姐姐的，自她们长到十二岁，先前的两位姐姐都被师父收起来了。”童子说道，“师父说他去准备，一会就把她们端过来。”

        “端过来？”阿媚不解道。

        这时仙长去而复返，手中托着餐盘，餐盘里有三个盘子，盘子里是被切好的肉片和一个小碟子，碟子中盛着粉红色的酱料。

        “两位，先享用了这盘‘莲花刺身’再洗不迟。”仙长笑眯眯地将盘子放到桌子上。

        阿媚狐疑地问道：“这是什么？”

        仙长笑道：“这可是难得的佳肴，平日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此乃我拿自己的精魄温养了近十年的玉女莲肉，味道清爽可口，再蘸上初交之时流下的花蕊浓蜜，味道堪比龙肉啊……”

        阿媚吃惊地站了起来，问：“这是那两个女子身上的肉？”

        仙长解释道：“哎，可不是哪个部位的肉都像这么好吃的，吃肉要有讲究，这可是储存我精魄之处割下来的肉。哎，你为何如此吃惊？千年血族，难道不也是食用人血的吗，这有什么不一样？”

        听着这个仙气飘飘的山神平静而且理所应当的语气，游先生再也无法忍受，怒发冲冠地回过身指着仙人暴怒道：“你这贼人，实在伤天害理！白昼宣淫不说，竟然残害生灵，荼毒人间！今日不斩杀了你，我枉活千年轮回！”

        “慢着，”仙人惊了一下，连忙阻止道，“世人吃得鸡鸭鱼肉，我为何吃不得人肉？都是世间生灵，有何不同？“

        “还敢狡辩！“游先生虚空一握，一柄银枪凭空出现，身上银铠披挂，犹如战神降临，雷霆怒喝，响彻洞府。

        “好虚伪的人类，知晓自己的痛苦，却置丧身自身口腹的生灵于不顾。享受着丛林法则带来的好处，却以道德评判我的饮食爱好。这十数年来，我不过宰杀了两三个人族食用，你便要将我灭口。可你不见这天下，多少人在残暴行凶？即便被精挑细选粉饰琢磨编写的青史之上，哪篇写的不是吃人？我吃人好歹要沐浴更衣，超度了三魂七魄才动筷，那些人从来都是囫囵吞下，连个渣都不剩！“仙人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坏人要一个个地杀，今天，轮到你了！”游先生长枪指着仙人，冷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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