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典妻
曹员外薨了，曹夫人却是不能就此一蹶不振，这个曹府她还得撑着。
曹老爷活着的时候没给她接触府中生意的机会，现在人没了，她却是要对着所剩无几的家财开始想着打理的法子。
曹夫人这处忙得不可开交，本该做这些事的曹季凡却是在外逍遥快活的厉害。
他现在当真是摆了副有今没明儿似的架势，在外是越赌越大，在外头欠的债也是越来越多了。
意外的是，谭子昂这个从小拜把子的兄弟本是不好赌钱这一口的，近段时间竟也陪着他赌了好些日子，还赢了他不少银两，让他欠单上堆的数目越来越大。
这一日在赌坊中，谭子昂又坐在曹季凡对面陪着他豪赌。
眼见着天色渐渐晚了，人也散的差不多了，谭子昂开口邀曹季凡到自家外郊的小院里豪饮一番。说是兄弟一场，也好些时间没能说上会儿话了，今夜定要不醉不归，曹季凡并没拒绝。
到了谭家的外郊小院里，谭子昂拿出了珍藏了好些年头的佳酿，还让下人们在屋中摆上了丰盛的下酒菜，甚是热情周到。
二人把酒言欢，谭子昂滔滔不绝地说着二人之间的往事，回忆着他们从小相识至今的交情，酒桌上气氛是着实不错。
酒过三巡后，谭子昂酝酿了一个满面羞愧之色，支支吾吾的张了口。
“曹兄，有件事愚弟一直都未敢与你言明，今日却是再无法隐瞒下去，欲向你坦白。”
“子昂心悦嫂嫂戚氏已久，望曹兄能为愚弟割爱一二。曹兄对心中人的一番深情，愚弟甚是钦佩。子昂一直将您视作楷模一般，也请曹兄相信愚弟定也会对戚氏如此，矢志不渝，坚贞不二。”
说完小心地觑了一眼身旁人，却发现他没什么反应。
曹季凡一开始其实没听明白，先是思索了一番戚氏是谁，接着思绪又被“心中人”三字带跑了。好半晌，才明白了谭子昂的意思。
他语调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你待如何？”
谭子昂郑重地答道：“子昂本想腆着脸祈求曹兄写下一纸放妻书休了戚氏，奈何戚氏未范七出之条，又是个素有贤淑之名的，贸然休人令堂定是不会答应。不过愚弟倒是想到了一个计策，能两全其美。”
“说来曹兄近日在我这倒是欠下了些银两，愚弟自是不会向您讨要，不过我们能在这其中做文章。”
“不若曹兄您就借这个名头，写个典妻条，将戚氏以赌债之名抵给我。曹兄在我这共欠了三百两黄金，曹府一时半会儿定是拿不出这些金子。有典妻条在我手，令堂也就不会反对您休妻了。”
“曹兄心中之妻令有他人，子昂也是真心想求娶戚氏，还望曹兄能成全愚弟。”
曹季凡听了他这番话，心中倒是没什么排斥之意，。这倒是不光成全了谭子昂，也帮了他自己的忙。
他对戚木槿从未有过什么情谊，甚至连他不好女人这事他都大摇大摆的摆在了她面前让她知晓了。
谭子昂这般真心待她，把她放与他也未尝不可。也算对得起她这些年为曹府的付出，没拖着她往后的年华枯死在府中了，这倒真是个可以采纳的计策。
曹季凡没有犹豫太久就应下了。
倒是谭子昂愣怔了一下，他还准备了好些劝服曹季凡的话没派上用场呢。没成想，说了这么简单几句，曹季凡就答应了，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很快调整了心绪，对着身旁人用诸如“好兄弟”“仗义”“恩公”这些词好生夸赞了一番。
又怕曹季凡这会子是不是喝多了醒来会后悔，立刻让人取了纸笔来，祈求曹季凡现在就把这字条写上，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曹季凡欣然同意，当场洋洋洒洒地写好了一张签了字画了押的典妻条。
谭子昂望拿着梦寐以求的字条，一字一句看着上面所写之字，心中却是还并不满足。
戚木槿心中最挂念的是她那个宝贝儿子，她是宁死不愿与她孩子分开的。
他还要想法子把那孩子也夺过来，让这美人再是无法逃出他的手掌心……
老天爷待他不薄，机遇很快就给到了他。
自那日写下典妻条后，曹季凡仍是像以往那般潇洒的过活着，豪赌无数，心绪丝毫没受什么影响。
一日大清早的，他正在赌坊内挥霍着呢，突然来了一帮子人围住了他，叫嚣着让他还钱。
这帮人都是陪曹季凡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人了，他们觉着这曹家傻公子就跟个散财童子似的，和他赌钱根本就是在等钱自觉往自己口袋里钻。
之前曹员外在世时曹家还有个定海神针，他们不敢跟曹少公子硬要钱。现在定海神针倒了，曹家已是个空壳子谁还怕他曹季凡，一股脑都冲上来问他要之前赊的赌债了。
曹季凡自是没钱给他们，便只能听着他们围着他聒噪不停，怒骂声不断。
这群人见曹季凡没有给钱的架势气的都要动手了，千钧一发之际，谭子昂赶到了曹季凡身边护着了他。
谭子昂扬声对那些人说道：“曹兄欠你们的钱，我替他还了，你们拿着欠条去我手下人那里取钱去。”
那些人见发话之人是颇有权势的奚官之子，气焰瞬间消散了，拿了钱飞奔着散了。
曹季凡对谭子昂道了谢，谭子昂对着他也是好一番关切，可谓是一番兄弟情深的场面。
然而曹季凡欠下的债又哪止这一星半点，这没找上门来的还有好些人呢。
几天后的一个午间，曹府挂着白幡的大门被一群人给踹开了。
一群讨债人浩浩荡荡的踏进了府里头，齐声嚷着让曹府速速还债。
此时，曹季凡不在家，府内正院只有曹夫人在。
曹夫人出了屋子，被这声势浩荡的一群人唬住，忙让府中仆人把他们赶出去。
这时，那群人中为首的一个掏出了一条长长的债单，怒气冲冲地冲曹夫人喊道：“曹夫人，这是您儿子欠咱们弟兄们的钱两，您自个儿好生生看看，可都签着字画着押呢。”
曹夫人没法子，只得接过债单，定睛一看差点没吓背过去，这上面欠的财物曹府如今的状况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上的。
此时听到动静的戚木槿也到了正院里，立刻去了曹夫人身边打听状况，看到了债单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那帮子闯进来的人面对两个弱女子语气更加嚣张了，直言这两千两黄金曹府若是还不上，他们可就要直接进府抢了，这曹少夫人他们也不介意就这么带走。
曹夫人不知如何是好时，曹季凡匆匆赶回了曹府，后边跟着谭子昂。
曹季凡是真没想到讨债之人胆敢直接进曹府要债的，毕竟曹老爷在世时，没人敢做这些事。他听闻消息后立刻赶回来，也是真怕这些人贸然伤了他娘。
这群人见曹季凡来了也并不慌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人多势众，今个儿怎么也要把钱讨回来再离开。
曹季凡还没想出什么法子，倒是谭子昂先张开腔安抚了局面。
他先对着曹夫人说道：“此处外男多，言语容易冲撞人，少夫人在次到底不妥，夫人不若先让少夫人先行离开。”
曹夫人觉得谭子昂是个考虑周到的，此话说的在理，就赶忙让儿媳回去了。
戚木槿离开后，谭子昂上前一步，对着曹夫人轻声说道：“夫人若愿答应在下一件小事，在下愿替曹府解决了这桩难事。”
曹夫人想着曹府现在也没什么能让人企图的了，也没多想就点了头答应了他。
谭子昂闻言笑着转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小厮。对院里那群讨债人说道：“曹府欠你们的银子，你们随他出去取吧。”
这帮子人听了他的话，立刻争先恐后的跟着那小厮出了府。
讨债人走了，事情也得到了解决，曹夫人很是感激谭子昂，立刻留他在正厅坐下，奉上茶水，不停道着谢。
谭子昂抿了口茶，轻笑了声，才不慌不忙的开了口：“夫人不必言谢，只要将答应在下之事履行了就成了。”
曹夫人应道：“曹府如今没什么大能耐了，但定当竭尽所能履行诺言。”
谭子昂看着曹夫人，语速不缓不满的提了要求：“我要…府里…您的孙子。”
曹夫人一脸不可置信，一旁陪着的曹季凡也是意外地看着谭子昂，却看到他面色十分认真，倒不是在开玩笑。
曹夫人愣了好半晌回了话，语调激昂：“谭公子莫不是在说笑，淮秋是我们曹家的香火，是季凡唯一的孩子。你把淮秋要过去做什么，简直天方夜谭！”
谭子昂却是早料到了曹夫人会是这般反应，他将从曹季凡那得到的典妻条放到了茶桌上，“夫人不若先将这字条过目一番。”
曹夫人接过字条，看到上面的内容，惊的没了言语。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儿子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又颠三倒四得说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曹季凡低下了头回避曹夫人的视线，发了话一锤定音：“是真的，这是儿子不久前亲手写下的，字条中所写之字就是儿子的意思。”
曹夫人被接二连三的话语冲击的有些头晕，好半晌将视线移到了谭子昂的身上。
她盯着他探究他的表情，嘴里哆哆嗦嗦地问道：“谭公子…所作所为…究竟是…何意？“
谭子昂淡定地侧首回视曹夫人，张口粉碎了曹夫人心中仅剩的希望。
“很简单，曹夫人您才智过人，其实能想明白的。”
“我要您儿媳——戚木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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