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遇见（3）

电光火石间，张雨柠有了一个很荒诞的想法，她转过身子，直愣愣地盯着郑九的眼睛，“是不是你偷拿了以后放在杨树枕头里的？”

        这还是自上次打架后张雨柠第一次主动与郑九说话。

        郑九完全没意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刻主动与他交谈，顿住脚步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后才明白张雨柠话语里的意思。敢情这是把他当作陷害别人的小人了呀？！

        “你有什么证据？”郑九怒目而视，往前走了几步到张雨柠跟前，“我还说是你妈呢，不是你妈找到的吗？我看哪，就是你妈放进去的。贼—喊—捉—贼—”最后四个字他刻意说得摇头晃脑，吊儿郎当。

        张雨柠被他激的发怒，“你有胆再说一遍！”挥着拳头便要揍上去。

        幸亏围观的众多小伙伴们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赶忙在二人动手前就拉开了对方，两人对着空气拳打脚踢了几圈才在众人的劝说下作罢。

        晚餐时，张雨柠在食堂与几个女生一块坐着吃饭。因为被今天的事闹得没什么胃口，张雨柠一顿饭下来只挑了几粒米在嘴里。其他女生因为要赶回宿舍排队洗澡，所以一个接一个吃完就走了。

        只剩张雨柠还坐在位置上，想倒饭又不敢也不愿，被阿姨看见了要批评的。

        杨树端着饭盒径直走了过来，坐到了张雨柠身边。

        张雨柠看见他过来了，头一扭，不理他，却也没起身走开。

        “不是我，”杨树扯了扯张雨柠的袖口，轻声说，“……我没有。”

        张雨柠还是固执的不肯回头。

        “……那是我妈妈离开前给我的。”杨树顿了顿，似是下定了决心，缓慢的开口道。

        张雨柠终于心软，转过头去，仔细听他往下讲。

        见张雨柠不再执拗，杨树微微蹙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眼底尽显温柔，凝视了她许久后，才接着往下说：

        “我家很辛苦。父亲在工地上搬砖，母亲跟着在工地上打零工。每天累死累活也只能勉强够吃得上饭。我爸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和我妈。可是第二天酒醒后，他又会声泪俱下，跪在我妈面前求她原谅。我妈提过很多次离婚，可都没成功。

        “其实，我爸不喝酒的时候对我妈是真的挺好的，难得吃一次肉也会让给我和我妈，会教我写作业，过年时也会给我和我妈买新衣服。可是有什么用呢？他只要一喝酒就跟发疯了一样，我每次在角落里看着他，都觉得地狱里的恶魔都没他恐怖。

        “最严重一次是他喝醉后差点用火把我烧死，幸好我妈发现的及时，才只烧到了我的大腿和头发。那时我头发被烧的缺一块短一块的，像被虱子啃过一样……现在我头发重新长得差不多了，可是大腿上留了一块大疤，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也就是那次，他用火烧了我以后。不知道是不是突然酒醒了，狂叫几声后就发了疯似的冲出门外，骑了摩托车扬长而去。凌晨的时候，我妈在诊所接到交警电话，说我爸跟大货车相撞，当场死亡，让我妈去认领。

        “我妈受不了这个打击，就把我送回老家的奶奶身边。在一个清晨往我枕头里塞了一百元后就离开了……我再也没见过妈妈……”

        说到这，杨树声音沉了下去，微不可闻的长吁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来压抑的声音全都释放了。张雨柠感觉得到，他一直在克制自己，控制着情绪。他的眼眶发红，手指也在微微发颤。张雨柠瞧见后，用自己的指尖悄悄碰了碰他，示意他如果不想说就不要往下说了。

        安慰他后刚想收回，他却一把覆盖住了张雨柠的手，牢牢握住，仿佛是溺水之人在深海中紧握的唯一一根稻草。他的肤色黝黑，倒映衬得张雨柠肤色雪白，纤弱得手腕不堪一握，令张雨柠心中颤动，从未有过的感觉吞噬全身。

        那一刻，周围的躁动都消失了，夜晚的风也显得多余，只剩下女孩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声……

        很久很久以后，张雨柠才意识到，自己就是在这个时刻喜欢上他的。

        原来自己曾经差点成为了早恋群体中的一份子。

        但幸好，是差点。

        他们在最懵懂的年纪相遇，是为了在最美好的年纪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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