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话 周宅

　　
瑞川，顾名思义就是祥瑞之川。
传说秦始皇三十三年，那时瑞川还不叫瑞川，只是一个无名的村落。一日，村落对面的一条大江之上，不知为何，竟出现漫天通红的火云，江内忽地飞出一条蛟龙，兴云吐雾，盘旋而上，腾空凌驾于火云之间，隐入云海之中。
村民们无不惊叹此异象，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万里之外的都城。陛下闻之大喜，特在此处设立一郡，又因是祥瑞之兆，特赐名瑞郡。
经过千百年的历史演变，隋文帝时期全国撤郡设州，瑞郡即改为瑞州，期间变化反复。元朝时改为瑞州府，清朝至民国时期改为瑞县，直到新中国成立才正式定名为瑞川市。
而在民国初年的瑞县，当时有一户周姓人家，经营茶叶丝绸等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没多少年就成了当地的大户。周家老爷特地请了风水先生为他们选了一块风水宝地修了一座宅邸，为周府，之后便举家入迁。
那周家老爷年逾五十却风流得很，年轻时娶了端庄娴雅的周夫人，后来又娶了三房貌美如花的姨太太，如今竟看上了家里一个管事过来探亲的远房侄女。那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生得倒是十分清纯水灵，惹得周老爷日思夜想的心里直痒痒。
原本人家是过来探亲的，哪知却遭遇这种事，当下便是怎么也不从。后来经过他家管事的软磨硬泡，周老爷的大献殷勤，周家夫人更是为了讨好周老爷派下人对她来硬的，最后也是给强娶了去，成了周宅的五姨太。
过了几年，五姨太倒也想通了安生了，也给周老爷生了个儿子，周老爷老年得子对五姨太更是专房独宠，惹得其他三房姨太太大为不满，纷纷要求夫人做主。可周夫人是个封建妇人，唯夫是从的主儿，夫大于天，怎敢违背周老爷的意思？她对三房姨太太的怨言只能充耳不闻，后来索性关起房门不管是非了。
说来也奇怪，周夫人和其他三房姨太太的孩子都养得起来，唯独五姨太的儿子自打生出来就没少得病，怎么治都不见好。有一日早晨醒来，五姨太发觉怎么没听见孩子的哭闹声，连忙往摇床上一看被子一掀，那孩子竟小脸铁青已经死去多时了！五姨太惨声大叫当场就昏死过去，周老爷也是伤心欲绝好几天不吃不睡。而有人欢喜有人忧，对于其他三房姨太太来说，私下别提多高兴。
那周老爷请了先生大夫来为死去的孩子鉴定死因，可每个大夫看过后都猛摇头表示前所未见，无能为力。一时间，周家小儿早夭的事在瑞县传开了，其死因更是众说纷纭。那时人们的思想还未从封建社会脱离出来，厉鬼勾命之说竟是传得最为厉害，连周家人自己也是七分不信三分信。
你说，一个刚过周岁的孩子脸色发青死得无声无息，而大夫们竟没个确切的说法，这悬乎不悬乎？
没办法，最后周老爷只好亲自上门请求风水世家萧家第十三代传人萧润朴先生为他家消灾解难，哪知萧润朴早有听闻却闭门谢客，好说歹说都不肯上门作法，又道是无能为力，让门下弟子给了周老爷两道黄符，让他好自为之。
你想，连萧氏风水大家也无能为力，这下更是坐实了鬼神之说。而那五姨太因为难了这失子之痛，多方得不到解释之后竟变得疯疯癫癫，见人就拉扯打骂，嘴里直喊还我儿命来，把周家闹得鸡犬不宁，这时候周夫人只好出面把五姨太给关了起来。五姨太已疯，周老爷也不稀罕一个没了孩子的疯女人，就任由她关在那荒废许久，阴冷潮湿的偏房里。
怎想一日下人去送午饭，还没到那屋就不由得一阵哆嗦，大中午大太阳晒的，这块地方怎么就起了冷风了？而当他提着饭盒，像往常一样踢开满是灰尘的门时，当场就差点吓死。
一双女人的小脚绣花红鞋直蹬蹬的挂在头顶，五姨太一身大红的嫁衣，全身僵硬发白已经可以闻到恶臭，眼珠子都圆溜溜的吐了出来，舌头伸得老长，吊在麻绳上一荡一荡的，那嘴角还奇怪的咧着，好像在冲着人发笑。那下人当场吓得尿了裤子，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的跑去禀报。
周老爷匆匆过来一看五姨太那死状，吓得心脏病直发作，丫鬟小厮们看了更是连声尖叫。周夫人一眼认出五姨太身上的红衣，这不是她当年下嫁老爷时穿的嘛！赶忙使唤丫鬟去柜子里一翻，果然嫁衣不见了。
这下周夫人是又心虚又害怕，整日心神不宁的躲在房里念经敲佛。其他三房姨太太也是变得疑神疑鬼，生怕五姨太心里记恨她们平日对她刻薄，变成厉鬼来找她们算账。
这周家大户接连离奇的死了两条人命，瑞县民众们一时间是“谈周色变”，在惋惜周家悲惨变故的同时对他家也是敬而远之，避而不及，生怕一靠近就会把这冤鬼招到自己身上。
后来周老爷一家顶不过舆论压力，全家搬出了瑞县，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临走前周夫人用萧润朴先生给的两道黄符把五姨太上吊的那间偏房封了起来，之后整座宅子转让给了周家的外家亲戚。
周家那外家亲戚是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败家少爷，周老爷给他这么个大宅子，又留下一大群下人，更是给了他一大笔钱，说是一点心意。那败家少爷怎会不知道周老爷的意思，只是正巧他在外地欠了一屁股债正愁没地方躲，也就二话不说的收下了。
心安理得的住下后，他也听过下人说半夜偏房那里会传出女人的哭声，他想，那死了人的屋子都用萧家的黄符封上了，那女鬼就算哭干了眼泪也出不来，还怕个鸟？便就懒得去搭理了。
时间流逝日月变换，直至今日人去楼空，那老宅子就一直座落在那里。瑞县改成瑞川市之后，城市改建，高楼大厦林立起来，老宅子就沦为了老城区的一角，一百多年前的周宅死人事件也被人们渐渐淡忘。
直到2015年的某一天，老宅里的一口枯井旁发现了一具干尸，这座老宅才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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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现在是十七点二十分。
一支背着旅行包的队伍出现在一座老宅子前。
宅子虽大但已经很破旧了，屋檐上沾满蜘蛛网，地上都是青苔和落叶，斑驳陆离，影子在晚霞下被拉得怪异的长。
“我说…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随便找个招待所住不就…”
队伍里，一个戴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小声的提议道，他盯着眼前这所老宅子，怎么看怎么阴森，怎么看都心慌慌的，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队伍为首的一个肌肉男笑了一声，很是看不起的说：“高立，你要是害怕还跟我们来干嘛呀？你现在可以买张夜车票直接坐回家得了，还来得及。”
高立被这么一说，队伍里的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他涨红了脸低下头，只得又小声的说道：“阿忍你别这么说，我就是提下建议而已……”
被叫做阿忍的肌肉男鄙视的瞟了他一眼，摇摇头抬手就一推。
吱呀———
老宅子破旧的大门轻轻开了，一股难闻的霉味扑鼻而来。
众人都捂住了鼻子，边走进去边挥走空气中的灰尘。
“啊啾——”
走在阿忍身旁的一个皮肤很白的男生被灰尘挠得鼻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嘴里叫骂了起来，“娘的，这味儿真大！不愧是死过人的，我看啊这宅子还真是传说中的凶宅……”
“豆腐陈！”一个严肃的女声打断了他，“这种事心里知道就好，别说出来。万一真有什么东西，小心你今晚！”
打断豆腐陈的是一个扎着两根麻花辫，带着金丝眼镜的女生，她走在队伍的中间，神色颇为紧张的四处打量着宅院。
豆腐陈瘪了瘪嘴，跟阿忍对看了一眼，夸张的耸了下肩，“博士洁你这么紧张干嘛，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来找那些东西的吗？它们今晚倒是来呀，我等着咧！”
博士洁白了他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转过头去对着身后的一男一女认真的问道：“阿霖，小蕾，你们真想今晚呆在这么？”
小蕾温柔的看了一眼阿霖，轻轻的说道：“我听阿霖的。”
阿霖眼中不掩好奇的观察着周围，揽着小蕾的肩带着一丝兴奋的说：“我也想知道，是不是真存在那些东西。毕竟一百年前真实发生过这件事，难道你不好奇吗？”
博士洁还想说些什么，她的手臂却被人挽住了，“好啦阿洁，如果今晚实在不舒服我们再到外面住去，我来之前打听过了，离这里不远有一家24小时旅馆，你就放心吧。而且我们队伍里有四个男生，就算有什么也不怕啦！”
“琦琦……”博士洁刚想说什么，却看到琦琦朝她挤了挤眼，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前院，来到宅子的堂屋前。
“这大户人家的正房到底长啥样，这次我们终于不用在电视上看到啦！”
豆腐陈兴奋的说着就上前推开门，可不知怎么的，这堂屋的门竟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里面，他都使出吃奶的力气了还是推不开。
阿忍哈哈大笑起来，推了推豆腐陈让他站一边去，接着他活动了下身上的肌肉砰的就往门上撞去。
谁知阿忍这一撞非但没把门撞开，自己倒摔了个狗吃屎。
“娘的这么邪门！”阿忍顿时觉得没了面子，嘴里骂娘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博士洁在后面皱紧了眉头直拽着琦琦的手。
这时，只听见一直不说话的高立突然嚇了一声，抖着声音脸上一阵惨白。
“里…里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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