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夏榧买房记

三天后，夏榧和朱蒂夫人以及新认识的凯丽夫人站在一栋略显荒败的小楼门前。

        朱蒂夫人撑着蕾丝花伞，踮起脚，透过树篱又看了一眼长满了杂草的花园，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再三问道：“夏先生，您真的不再看看其他房子吗？这里离夏尔大街有两条街道远，也不是在人流处，开店做生意也不方便吧。”

        一旁的凯丽也对眼前破败的房屋很是看不上，“是呀，夏先生，这房子太小太旧了，除了有一个宽敞的花园，一无是处，您怎么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其实我觉得昨天看的那处房子就不错，宽敞华贵，光是佣人房就有三个呢，房子的装修还是特地请了拉布奥拉城的专家弄的！”

        拉布奥拉城是距离希尔瓦小镇最近的大城市，乘坐火车只需要三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凯丽是朱蒂的好朋友，有着蜂蜜般的天然卷发，褐色皮肤上点缀着俏皮的雀斑，同时也是夏尔大街鹿角客栈的店长。在朱蒂夫人的推荐下，夏榧来到希尔瓦小镇的这几天都住在鹿角客栈，不出意外地受到了凯丽店长的热情招待，听闻夏榧要在希尔瓦定居，也积极地帮忙，这一处要转卖的房子还是托她找到的。

        “两位美丽的女士，我家房子虽然旧了点，但好好装修一下，还是十分美丽的吧。要知道，小镇上再也找不出比我家房子还大的花园了！”浑厚的男声由远而近传来，很快，眼前房子的木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位身材矮壮，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

        听他的语气，显然跟朱蒂和凯丽认识，事实也正是如此，被当事人听到说人坏话，凯丽店长丝毫不怯，涂着朱色甲油的手朝里头一指，“罗伯特，你确定这是花园而不是什么杂草园吗？”

        被唤作罗伯特的大叔呵呵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太久没人住了嘛！”然后他就转向从刚才起就一直笑着看他们说话的年轻人，态度亲切却隐含尊敬，“日安，夏先生。您放心，明天我就找人来打理这花园。”

        “我刚检查了一下，房子的基础架构都完好，只是装修破旧，外立面的木墙有些腐朽，再加上花园太久没打理，才有些杂乱。”为了加强说服力，罗伯特还多解释了一句：“当年我曾祖父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位矮人族的朋友，这房子就是他帮着建造的。”

        夏榧听到这，如同月夜下一汪平静湖水的眼睛起了涟漪，来了兴趣，“原来如此，矮人族精通制造，熔金之都是他们族群最杰出的作品，如果是他们，这房子没有意外的话，可以永存千年不毁，罗伯特先生怎么会想出售呢？”

        朱蒂和凯丽显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段历史，朱蒂惊讶道：“罗伯特，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罗伯特面对老友的担心倒是出乎意料，没有露出为难的表情，反而哈哈大笑，“也没什么，就是我那在洛茨学院读书的小儿子被测出有魔法天赋，但是你也知道，培养一个魔法师的花费不小。”

        说到这，除了夏榧，在场其他两人虽然也都为小罗伯特的出息感到高兴，但也为他发愁，岂止是花费不小，各种魔能药剂的费用可以压垮一个普通家庭。

        “还有就是，我们也想去洛茨做生意，顺便陪读，所以考虑了很久，才决定卖了这套房子，因为大概率我们一家人以后会在洛茨定居了。”

        罗伯特不舍地看了看身后这套祖宅，虽然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在十几年前他们就已经搬到希尔瓦东边去住了，但这里依然充满了罗伯特大叔的很多回忆，所以他才决定把房子卖给一看就会好好珍惜房子的夏榧。

        夏榧闻言，却是若有所思，他看了一眼因为提到孩子而满脸骄傲的罗伯特，忽然轻声道：“正好我有些魔植，如果按照你们的等级划分，应该是高级，如果你愿意的话，房款可以部分或者全部换成魔植。”

        反正他本来也打算去药剂师协会将手上的魔植换成金钱，如果能帮到卖给自己房子的善良父亲，就不用多此一举了，夏榧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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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他说他手上有高级魔植？！还是活体的？”

        联络器那头，小罗伯特简直气笑了，他赶紧跟身为普通人的父亲科普：“父亲，那就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高级魔植就算是我们院长手上也没几株，更何况是活的了，那东西只会生长在无人之森这些鬼地方，就算侥幸被冒险者俘获，带出来也会很快凋零，我听说只有高级符文师设下的聚灵符文才可能让他们在外面的世界生长。”

        “所以那个来路不明的夏先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就是想拿一些普通的植株骗我们家的房子，你千万别信他！”

        联络器这头的罗伯特得知“真相”后，却没有如小罗伯特想象中一样愤怒。相反，等他说完，罗伯特道：“尼克，夏先生是一位可敬可亲的贵族先生，他绝对不是骗子，你没见过他，所以不懂，以后不可以这样说了，太无礼了。再说了，夏先生也说了，如果我们不需要，他也可以交付正常的房款。”

        尼克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英明神武的商人父亲老罗伯特口中说出来的话，他脑海中夏榧的形象已经从油嘴滑舌的游侠骗子升级成了能够洗脑的黑魔法师，而他可怜的父亲则是被施了降智黑魔法的中老年受害者。

        “父亲，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一种激你中计的话术而已。你真的不能相信他的鬼话，高级魔值的效果逆天，尤其活体的，更是能够制作出副作用极低的高级魔能药剂，所以一般只会出现在王城或者几大陪都的拍卖场内，价格可想而知，怎么可能出现在希尔瓦小镇一位游玩的外地人手中，而且还只是为了换一套普通房子，你仔细想想！”

        罗伯特没想到活体的高级魔植效果这么好，价格这么贵，这会他倒是有些犹豫了，不是相信了儿子的话，觉得夏榧是个骗子，而是觉得如果活体高级魔植这么珍贵，那他们家的祖宅显然跟它价值不匹配了。

        得知自家父亲这般想法的尼克无语极了，再三叮嘱他一切等他回家再说，然后就火速跟教授请假，定了速度等级最高的魔能动车，连夜赶回希尔瓦小镇。

        于是，第二天，按约定前来签订过户契约的夏榧就见到了一位眼下青乌、脸上冒痘、神色不善的少年。罗伯特在一旁介绍，“夏先生，这是我的小儿子，尼克。”然后他胳膊肘戳了戳愣在一旁的儿子，“尼克，这是夏先生，快问好！”

        见尼克还是不说话，罗伯特尽管心下有些生气儿子的无礼，还是打圆场道：“尼克没见过您这样风采出众的先生，这会儿都害羞不会说话了。”

        尼克万万没想到骗子竟然长这样，他原本是憋着气想要来揭穿这该死骗子的阴谋，这会儿却忽然犹疑了，这样的人还需要屈尊降贵，费尽心思来骗他们一栋老房子吗？不应该是挥挥手就有人上赶着送礼吗？

        在尼克有限的人生中，他所见过的风姿最卓越、姿态最优雅的是智慧生物，是曾经受邀到洛茨学院上课的伊雅教授，她是一名精灵，但是此时，眼前的夏先生跟受自然之主眷顾的精灵相比，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行！这一定是某种黑魔法，我一定不能被蛊惑！尼克低下头红着脸，在内心如是坚定想到。

        夏榧能察觉到这孩子的敌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不过幼崽嘛，总是这样拥有很多奇思妙想，夏榧十分包容，他甚至善解人意地接过罗伯特的话，夸了一句，“小家伙的木系魔法天赋高，是个魔植师的好苗子。”

        “真的吗？这孩子只是刚刚觉醒了魔法天赋，还没做具体的测试，竟然是木系吗？！这可真是太好了！”魔植师总比药剂师或者其他职业要来得省钱，而且多的是贵族或者组织愿意提前投资培养。

        尼克却没有如父亲这般盲目信任，毕竟元素测试也就是职业测试必须在学院老师的陪同下，经过珍贵的测灵石和其他测试才能得出，从未听过有人能够一照面就看出的！

        又来了！这谎话连篇的骗子先生！

        尼克鼓起勇气，不去直面那张脸，感觉自己如同无情的剑客一般，冷酷地拆穿了他的谎言！

        然而“骗子先生”却没有如他所料一般，露出谎言被戳穿后慌乱不堪的神态，而是仿佛受教一般，“原来现在元素测试需要这么麻烦吗？抱歉，我在此间大陆游历的时候，可能那时各种族的元素亲和力都比较高，所以元素测试方法跟现在不太一样。”

        尼克无语：这怎么还继续往下编了呀？而且越编越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他父亲还一本正经地附和骗子先生，“夏先生见识广，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有不同的见解很正常。尼克他还是学的少了，性子也过于急躁，不知道“所见即世界”是井底之蛙的行径。”

        尼克槽多无口：我愚蠢的父亲啊，你夸人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踩你亲爱的小儿子我呀，再说了这不是写在魔法师入门手册里的常识吗？还有这位骗子先生，他看起来跟我年龄差不多，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我的长辈呀！

        这边尼克无语凝噎，脑中上演思想风暴，那边的两位“长辈”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了今日的正事上。

        “所以你们决定好了要换魔植还是支付房款了吗，罗伯特。”夏榧笑着问道，其实从旁边这小孩的反应他大概猜到了昨天罗伯特说要回去跟儿子商量之后发生了什么，所以他还挺好奇他们的选择的。

        罗伯特咳了咳，脸皮厚的商人此刻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夏先生，您真的要用珍贵异常的高级魔植跟我们交换吗？实不相瞒，我昨天回去了解了活体高级魔植的价值，相比之下，我们家这栋老房子实在拿不出手，若是这样交换，就是占了您天大的便宜。”

        夏榧轻轻挑起好看的眉，有些意外罗伯特的坦诚，然而接下来他的话，却让夏榧对这位普通的商人生出了赞赏，只听罗伯特接着道：“如果我没有一位觉醒了魔法天赋的儿子，那接下来的这番话我可能无法说出口，因为这不符合一名正直绅士的准则，但是正因为我是一名父亲，所以为了我的孩子，我还是厚着脸皮，请求和您进行交换，至于这其中剩下的差价，只要罗伯特家族能做到的，我都愿意为您效劳。”

        尼克愣住了，他看着脱下帽子，低头行礼的父亲，眼睛有些湿漉漉的东西涌动。

        够了，他想，哪怕结果注定这是一场骗局，但是能看到父亲对自己的爱，也值了。就算是这位骗子先生，他也不会对他怎样的，顶多口头教育一般，告诫他以后不要再行骗了！

        “您的爱子之心令人动容，但是魔植和房子在我眼中就是等价交换之物，您不必如此。”他见罗伯特神色不赞同，似要继续说服自己，于是轻描淡写地换了一个话题，“您看看，这几株魔植合不合适？如果不合适，我再换。”

        “嘭”的一声，吓了正要上前端详魔植的罗伯特一跳，他转头就见自家儿子一脸呆滞地望着他们——确切的说是两人面前一株株魔植，手边是被他捏碎了的小几。

        尼克：……刚才发生了什么？呵呵，我果然是在做梦吧，要不然我怎么会看见传说中已经灭绝的魔植，还不止一株呢？就跟杂货店的货物一样，整整齐齐摆放在我面前，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拿到。这绝对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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