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急事
十一点半，云茉跟苏芽打了个招呼，说要回去了。
苏芽玩疯了，但这时理智尚存，扔炸弹似的扔出一张大王，闻言抬头看她：“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吧！”
说完一回头发现自己被人压了，双眼一瞪，气势很足：“什么玩意！不要！”
云茉：“……”
她知道苏芽玩心很重，而且今天是苏芽的生日，自己走了还好，但要寿星送她………
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云茉看她玩得开心，拍了拍她，善解人意道：“不用，没多远，我打车回去就行。”
苏芽冲她一抱拳，兴冲冲转过身去玩自己的了。
云茉笑笑。
因为经历了今天这么一出，她可真是不敢自己乱看地图瞎跑了。
不过……
纤细的手收紧，摸到柔软的布料。
这个帆布包，还有……它的主人。
想到那张玩味时会微微勾起来的唇，她有点脸热。
严，傲。
她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
以前怎么没发现。
这两个字，会这么让人喜欢。
云茉走之前看了一眼严傲的位置。
那边聚着一堆公子哥，毫无形象鬼哭狼嚎的起哄，而她想找的那个人，不知道到哪去了。
云茉收回视线，走出包厢。
她深吸了口气，摸了摸滚烫的脸。
觉得自己很坏。
真不敢相信，她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云茉走之前，交代苏芽，让她告诉严傲，自己有急事先回家了，他的帆布包自己来不及给他，她会另约时间还给他。
苏芽当然不是傻子，但她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云茉。
她脸还是热的，抿着唇与她对视。
几秒后，苏芽懂了。
面无表情呵呵两声，转过身摆摆手，示意她麻溜的滚。
云茉失笑，自知理亏，没敢呛声，听话的走了。
来到走廊里，慢慢走着，盯着空中的某一点出神。
她当然，用不着打车回家。
会有人来接她。
不说实话，因为和她交好的姐妹都知道她家的情况，她不想让苏芽担心。
走到外面吹了会儿冷风，看到熟悉的车辆，她沐浴在月光下，目光清冷。
想到什么，云茉唇角骤然拉直，清澈的眼底毫无笑意。
她母亲，刚才给她打了个电话。
要求她立马回家。
回云家。
月明星稀，华灯初上，暮色弥漫。
云茉面无表情上了车，看到司机，表情缓和了些。
是她认识的人。
除此之外，没有别人了。
她身体往前倾，抿唇。低声询问司机：“李叔，俞姨又怎么了？身体……还好吧？”
俞姨，俞淑敏，跟她的关系……有点复杂。
李叔开动车子，苦笑：“大小姐，这我可不敢乱说……唉，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云茉点点头，没再多问，不过一笑：“别叫我大小姐了，担当不起。”
李叔看了后视镜一眼。
女孩乖巧的眸子弯起来，红润的唇抿着，笑得人畜无害。
李叔在云家待了几十年，想到过往种种，摇摇头，叹了口气。
云家大门开着，车辆驶进去，云茉借着月色看窗外。
有熟悉的花坛，喷泉，绿化带。
小时候，她以为自己是光明正大的云家大小姐，最喜欢在这里窜来窜去。
直到云落——也就是俞姨的女儿出生。
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云茉自嘲一笑。
下了车，云茉走了两步，下人走上来，要替她拿包。
她手往后缩了缩，一躲。
云茉在这个地方没什么好心情，冷冷道：“不用。”
她自认与这个家关系很浅，不敢顶着一个小姐的名号让他们拿东西。
要不是因为母亲不愿意离开……
想到母亲，云茉就一阵头疼，忍不住皱眉。
下人收回手，不敢多说什么，恭敬的引路。
“小姐，这边。”
对于这个称呼，她没心情去纠正什么。
云家的每一条路，她比谁都清楚要怎么走。
云茉沉默的进了别墅。
一进门，整座屋子亮堂堂的。
下人们东进西出，还来了医生，都帮着打下手，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云东旭——她父亲，云家的主人，穿着一身真丝睡衣，此刻一脸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满脸愁容。
云茉的母亲就坐在云东旭身边，也是一身真丝睡衣，皮肤保养的极好，看起来没有他那么疲惫，
不知是真是假，在关切云东旭。
起码她不会真的像云东旭那样焦躁。
而云落，俞淑敏的女儿，此刻正紧张的站在旁边。
见她来了，眼睛一亮，忍不住走过去，开口道：“姐……”
云茉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云落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慌乱。
也是。
云茉看着她，自嘲一笑。
她这个妹妹，今年不过十六。
从小也不喜与人在生意场上打交道，遇到事情就会慌乱许多。
自己从顶着大小姐这个身份发现所有的事情开始变得不一样的时候，就逐渐脱离云家，出去自己闯了一番天地。
她现在有了自己的一套小公寓。
不算多么厉害，但养活自己和妈妈，绰绰有余。
而不知道是谁放出消息，把她是云家大小姐这件事抖落出来了，走到哪都有上层圈的人找她套近乎。
云茉烦不甚烦。
目光放空几秒，她拉回飘离的思绪。
云茉深吸了口气，走过去，看着杨英兰，开口：“妈。”
然后看着云东旭，动动唇，挣扎了两下，艰难开口：“爸。”
杨英兰点点头，自动把打电话叫她回来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她欣慰道：“茉茉，你回来了，是来看你俞阿姨的吧？”
云茉垂眸，不置可否。
杨英兰也不在意，转过去跟云东旭诉说衷肠：“东旭啊你说，平时看着人好好的，吵架呛声气也足，怎么突然一犯病，就，就这么严重呢……”
云东旭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云茉，脸色缓和了些。
显然，他没在意杨英兰的话。
两位太太明里暗里互相斗了一辈子，虽然俞淑敏才是明媒正娶，但杨英兰手段更高，委屈不了自己，拼了一切也要留在云家。
怎么可能因为俞淑敏突然倒下了就熄停战火，握手言和。
云东旭疲惫的挥一挥手：“云茉，云落，都过来坐着，别站着干等。”
云茉一点头，落落大方的坐下了。
云落焦急的眼睛都红了，走来走去，根本没法安静坐下来，转身想找姐姐说说话，看见云茉坐了，一愣。
云茉：“干等着有用？你傻么？”
一想有道理，云落迟疑的坐下了。
整栋别墅到处开着灯，云家人坐在沙发上。
先生一脸疲惫，另一位极力表演夫妻和睦。
两位小姐一位一脸焦急，一位一脸冷漠。
下人们配合着医生，忙上忙下。
没人聊天，不合适。
气氛略显诡异。
云东旭终于感受到了，不着声息地叹了口气，出声：“你们先去睡，太晚了。”
没人动。
云落心不在焉。
杨英兰转过头瞪着云茉，恨铁不成钢，眼神里的意思一目了然。
你快开口说说话！趁着这个机会，在你爸面前刷存在感啊！
云茉快烦死了，眉头皱的死紧，低头当没看见。
一下就看见了手上的帆布包，一愣，眉头骤松，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杨英兰不在意她的心情，没办法，狠狠瞪了云茉一眼，转头自己搭腔，一笑：“没事儿，茉茉不累，年轻人，熬得住。”
她刻意没提云落。
云东旭疲惫点头，耷拉着眼没再说话。
两小时后，医生下楼，跟云家人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留下一些药，随即离开。
四人都站起来了。
不过……估计也就云落认真听了。
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云东旭发号施令，遣下人们去休息，挑几个精力好的值班。
下人逐渐退去，房子里安静下来。
云落听话的去休息了。
云东旭挽留云茉：“今天在家住吧。”
杨英兰捏了捏她，意思很明显，不准再拒绝。
云茉不在意她，秀丽的眉淡淡蹙着，想摇头时，突然就看见云东旭苍老的面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生的白发。
她倏地一阵心酸，心一软，点头：“好。”
云家别墅后边有一栋小别墅，是以前杨英兰怀云茉的时候，云东旭安排的。
那时候寄人篱下，需要看人脸色。如今今非昔比，杨英兰不想住这儿了，搬去了别墅里。
云茉念旧，这么多年，没回来过几次，偶尔回来都是住这。
进到熟悉的房间，云茉走到书桌前，手扫了扫桌面。
没有一点灰尘。
她想，肯定是经常有人打扫的了。
她坐下来，打开台灯，帆布袋放在桌子上。
云茉脸上被台灯打了一层昏暗的光，她盯着放在桌角上的一张照片——她一直都不敢带回自己家的照片，出了会儿神。
照片里的三个人站在一起，他们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很和谐。
里面有，妈妈，女儿，还有……
弟弟。
啪的一下，云茉把照片拍下来盖住，没敢再回忆。
她闭了闭眼。
自责，愧疚，担心……
她怕自己会陷入那种负面情绪，无法自拔。
毕竟……云茉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一张稚嫩的脸。
他在叫自己：“姐姐！”
云茉眼眶通红，垂在腿旁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别想！别想……她重重的摇了下头。
云茉简直心烦意乱，无名火起，快要把她烧疯了。
视线虚焦，云茉咽了咽口水，想找点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她眼神转移，嘴唇干燥，不由舔了舔嘴角。
眼角瞥见什么，她突然想起帆布袋里某人的零食。
顿了下，她纤细的手指勾起带子拽过来，拉开拉链，细细的挑选着。
看到条巧克力，她捏住，拿了出来。
突然，目光一闪。
她有点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抹白。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东西。
但她有点不敢置信。
巧克力被她攥在手心，云茉深吸口气，慢慢的，把帆布袋的正面朝向自己。
云茉盯着这一面，眸光深深。
无名火被压下去，云茉平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疯了。
竟然因为别人可能无意挑选的一个图案，就这么自作多情。
这不是一个纯黑色的袋子。
因为她没注意看，所以一直没发现。
帆布袋正面，黑色布料上，偏左，印了一片云朵。
云茉盯着这个图案，逐渐平静下来。
迎着暖黄色的灯光，它是淡淡的黄。
她侧着脸，柔和的灯光打在脸上，突然一笑。
云茉想，真是荒唐。
真就非他不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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