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注孤身
明汐看到白衣人向她走来，不敢再偷看，连忙把眼睛闭紧。
他越靠越近，近到明汐的手都能触碰到他垂下的衣摆。接着，两根冰凉的手指搭在了明汐的手腕上。
这是号脉？
“呵！竟是如此么！”他说完这句话就移开了手，“把她们送回去吧。”
“少主！那两个您可以”
店小二想劝他吸了另外两个，他拒绝了，“她们三个咳！要是被查出来，有人对那两个下了手，唯独不碰她咳！咳！她就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咳！咳！”
“可您的身子受不住的！”
他们在争执，没功夫注意我，明汐自我安慰着，悄悄地睁开眼。
此刻，白衣人面对着两个属下，明汐只能看到他披散的头发，浅褐色的发丝软软的贴着他的后背，他咳得那么激烈，头发被迫无精打采的挪动着。透过头发的缝隙，明汐看到了他衣服上映出的脊椎骨纹路。
怎么会这么瘦！
骨骼的纹路都能透过衣服显现，他只是副骨架么？
“吸了她们又怎么样呢？咳！咳！不过苟延残喘罢了，若不是大仇”
“什么人！”茹锦一声喝叱。
他的话被打断，似是终于不用忍耐，低下身子放肆地咳着。明汐听得心都纠起来了，咳嗽声才渐渐平息。
这时，他方抬起头，看向来人。明汐随着他的目光，看清洞口那道清劲的身影是一身红衣的冥荒暮，他恢复了原本样子。
看到冥荒暮，明汐就知道自己没有危险了。
鬼使神差地，她向冥荒暮传音道：“我没事。他本来打算放我们走的。”
“怎么？你想让本座现在立即回去？”
明汐：
你来都来了，倒也不必走得那么干脆。
明汐心里好一阵尴尬。
冥荒暮与她用意念交流，却没看她，他的目光投向的的是洞里那个骨瘦嶙峋的人。
率先开口的是君莫笑，他挺直腰背，似乎这个动作能给他孱弱的身体注入力一样，寒声问道：“冥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冥荒暮！你欺人太甚！竟找到此处，要对我们赶尽杀绝？”茹锦迅速护在君莫笑身前，大声质问。
他们之间有故事？
这是明汐没想到的。
“呵！”冥荒暮终于开口了，相比刚才说话的两个人，他就像是逛街见到了老熟人般气定神闲：“不招待本座一杯？”
“呸！你”
茹锦应该是想骂人的，却突然停住了，明汐还在疑惑呢，就听到冥荒暮冷声说道：“本座与你主子说话，轮得到你在一旁叫叫嚣么？”
看来是他让茹锦不能说话了。
这样也好，省得茹锦真的骂出口，惹得冥荒暮发火，他肯定会对茹锦下杀手的
欸？
她竟然担心起绑架她的人来了？
君莫笑确认了茹锦没有受伤，只是中了‘禁言术’不能说话，才再度开口：“冥王想太多了，没人会请杀母凶手喝茶的。”
冥荒暮慌若未闻君莫笑言语间的拒绝，一步步向洞内走来。他像是刚看清洞里的情况一样，嗤笑一声：“君公子既然如此心高气傲，为何做出采取少女元阴，回补自身这般有伤天道的事情呢？”
君莫笑只觉得这句话宛如一把利剑，贯穿他的胸口。
不，这话比利剑还伤人，利剑只能伤到他千疮百孔的身体。冥荒暮的话，击碎了他强撑的气势，仅剩的自尊，以至于，他再也无力抵抗体内汹涌的暴戾
明汐不得不感叹，冥荒暮对于‘如何伤害人’造诣颇深，他精准地找到白衣人的痛点，狠狠一击。
白衣人被冥荒暮那句话打击的溃不成军，不管不顾地咳起来。
茹锦和迟磊见状，顾不得继续对冥荒暮摆出防御姿态，连忙过来给他输送法力。
明汐想传音给冥荒暮，让他对白衣人手下留情。
话刚要出口，她就犹豫了。
首先，冥荒暮不一定会听她的；其次，白衣人并不全然无辜，虽然不知道白衣人为什么没对她下手，甚至还怕她被人误会，放弃伤害蓝如伽和蓝琴，但她从白衣人主仆的对话中知道，他们主仆以前确实伤害过其他女孩子。
这时，冥荒暮向她传音了，问了她一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本书上可有过‘蓂荚’位置的记载？”
欸？
不是在跟人吵架呢么？怎么就问起奇花异草来了？
明汐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过了好了一会，才想起他问的是什么。
“你说的是一种伴月而生的草么？”
“正是。你可知道它的位置？”
原书里提过这种特别的草。
仙门大会的前二十名获准进入一处秘境，莫卿遥和蓝墨白组队而行，两人在这处秘境里都明确了对彼此的心意。出秘境的前一天，恰逢月末，两人坐在一处石阶上，莫卿遥指着台阶夹缝处的一株枯草对蓝墨白说：“此物虽看着不起眼，可它却是传说中的‘蓂荚’呢。”
而后便给蓝墨白讲起了典故，‘唐尧时候，阶下生了一株草，每月一日开始长出一片荚，到月半共生十五夹，以后每日落去一荚，月大则荚都落尽，月小则留一荚，焦而不落’在蓝墨白面前刷了一大波‘博学’人设。
明汐对莫卿遥这种随时随地表现自己的能力印象很深，于是就记住了‘蓂荚’这个名字。
“知道，它在参源秘境里。”
两人对话间，君莫笑体内乱蹿的罡气得以压制，他的咳嗽止住了。
“冥王今日来，不会是为了奚落在下吧？”
“当然不是，”冥荒暮以一种轻佻的，漫不经心地语气开口道：“本座是来找乐子的。”
显然，他的态度狠狠刺激了主仆三人，茹锦气得要动手，还好迟磊理智尚存，拉住了她。
明汐搞不懂冥荒暮想做什么，他不是向来能动手绝不哗哗的么？怎么今天废话这么多？
看到茹锦气到失去理智，她不禁为白衣人担心，担心白衣人又要咳嗽不止，没想到他竟然平静地开口了，“你欲待如何，不妨直说，何必绕弯子？”
“唔，也不是什么大事。”冥荒暮又往里走了两步，“不过是本座前几日得知了‘蓂荚’的位置，想来告诉你一声而已。”
明汐看得分明，冥荒暮话音刚落，茹锦和店小二便互相交换了神色。即使只看到侧脸，其上的惊喜也清清楚楚。
看来蓂荚对白衣人很重要。
“咳！你有什么条件？”白衣人的反应却不如他们激动，他不信冥荒暮会如此好心，“若是要我放弃报弑母之仇，那绝无可能。”
“嘁！愚蠢！这时无论本座提什么条件，你都应该一口答应，待拿到蓂荚再反水也不迟。”
明汐：
君莫笑：
你这是在认真教别人怎么对付你？
在君莫笑愣神的当口，迟磊‘噗通’一声跪下了。
“求冥王告知蓂荚位置，无论冥王要做什么，哪怕是要迟磊这条贱命，迟磊都心甘情愿。”
“你都说是‘贱命’了，本座要来何用？”
迟磊：
明汐听出来了，冥荒暮根本没想让他们付出什么代价，他是想把这个消息白给他们。结果被他们一副‘你是坏人，你不可能这么好心’的样子激怒了，就傲骄了，开始用语言攻击别人了。
这样子像极了做了好事期待主人夸奖，等来的却是主人的怀疑，于是伸出爪子狠狠发泄委屈的猫咪。
明汐忍不住叹气，他这是这什么体质啊？明明做好事，却让别人一点感激不起来。
这就是‘注孤生’体质吧？
真绝！
“‘蓂荚’在参源秘境，信不信随你们。”
说完，冥荒暮不等其他人再说话，便转身离开了。
明汐：
“不带我们走？”
“你不是说他准备放你回去？”
虽说如此，那你来这一趟是干嘛的？除了刺激别人几句，你啥也没干啊？
明汐的吐槽憋在心里，很郁闷。
冥荒暮离开时，也很郁闷。
明汐的筋脉还未完全修复，他的法力在明汐体内还有残留。于是，他追踪明汐体内残留的法力来到这处山脉，根据明汐的描述，他很快便锁定了这处山洞。
他原本的计划的是杀光洞内的人，将三女带回客栈。既满足他压抑许久的杀戮欲，又能救人，简直完美。
谁知他进入山洞后，看清了那人的脸看清那人脸的一瞬间，他就没了杀人的想法，他又恰好听说过那人的事，知道他先天不足，需要能调理气息的仙草入药，才找了拙劣的借口。
且不说，冥荒暮因为不能杀人有多郁闷，洞里的几个人却因为他带来的消息欣喜不已。
茹锦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少主有救了，少主有救了”
“属下这就打听进入参源秘境的方法，一定帮少主找到蓂荚！”迟磊说着便要向洞外走。
白衣人叫住迟磊，坐回明汐躺着的石床，像是有话要说。
迟磊和茹锦都走到身边，恭敬的立着。
“你们别报太大希望。”
“您是说，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骗我们？”茹锦惊呼。
“他没捉弄我们的必要。”白衣人摇头。
“那您”
“我的意思是，你们尽力就可以，不要做超出能力范围的危险举动。咳！咳！如果找不到，就是上天不让我这个罪人活下去。”
听了他这番自暴自弃的话，茹锦和迟磊齐声痛呼：“少主！”
白衣人话里的厌世意味，听得明汐心里一阵阵发酸。
明汐不是圣母，知道不能同情他，可那心头那股酸涩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们放心，咳！在未给母亲报仇前，咳！我不会放弃求生的。”
“那她”
“别告诉她，你们送她回去吧。”他看向床上的明汐，如此说道。
在他回头的刹那，明汐终于看到了他的脸！
被抓来这么长时间，明汐第一次看清他的脸！
看到他正脸的一瞬，明汐惊了！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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