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祭

　　半晌之后，装的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赵当归回到屋里，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安换了一身蓝色长裙，正襟跪坐在床上，裙面铺开，像一朵清雅的鸢尾花，又像一只林中小歇的蓝蝴蝶。蓝裙少女眼如秋水，静静地看着少年。

　　“这姑娘怎么一天到晚换衣服?”少年看着平静似水的安，感到有些局促，他轻咳一声，试探道：“我想离看这里，你有什么办法么？”蓝裙少女蹙眉想了一下，轻声问道：“你说的离开是指这个城市还是这片大陆？”赵当归道：“自然是这片大陆。”安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呢？”赵当归讽刺道：“你不是能读心么，自己看看不就行了，还用得着问我？”蓝裙少女摇了摇头，道：“每个人都有心底的秘密，不想被人所知的秘密，未经同意，我怎么可能私自去读你的心声？”赵当归大为惊诧，想着“这还是那个性格恶劣的安么，怕不是她双胞胎姐姐假扮的吧。”

　　蓝裙少女见他不做声，以为他实有难言之隐，于是安慰道：“你也不要着急，离开的方法肯定是有的，不过要等我的本体来了才能知晓，我只是一具分身，知道的信息很是有限。”赵当归奇道：“分身？本体？”安大约是觉着他好奇的样子很是有趣，掩嘴笑道：“这个星球有点古怪，本体在宇宙中很难进来，而我又不知道你是否在这片大陆上，所以只投影个分身下来寻找。”赵当归听得什么星球，宇宙，投影，分身，尽是些自己没听过的词，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远比自己知道的庞大和神奇，于是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安姐说的血脉又是什么意思？”蓝裙安的温柔友善，赵当归不自觉的叫上了姐姐。蓝裙少女美目瞟了少年一眼，似嗔似怨，好像在说，“你还知道叫姐姐呀”。随后大概是正坐累了，安起身迈步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星光，抱歉道：“你应该是大人的后裔，找你为什么我现在也不太清楚。投射的信息量越大，消耗的能量就越多，我为了尽快下来，只能尽量缩减不必要的信息流，所以很多事现在也不是很分明。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最多两日，本体就会过来，到时候你自然能知晓一切。”

　　赵当归看着一袭坠地长裙，身姿挺拔的蓝衣女子，心头说不出的信任，点了点头，笑道：“不急。”蓝裙少女嫣然一笑，淡静优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赵当归。”

　　第二日一早，还未睡醒的的少年眼前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同时耳边响起了悦耳的叫喊声：“赵当归，这么晚了你还不起来跟姐姐我请安?”“什么叫性格恶劣的这个货？，你还敢骂我白痴？。我要掐死你！”一双白皙的小手掐着赵当归的脖子拼命地摇晃。。。。

　　大祭作为圣城的头号大事自然是马虎不得。房屋粉刷如新，街边摆满鲜花，家家户户都用鸟羽和兽皮编成挂毯装饰门户。各种牲畜和野兽源源不断的送入城中，无数瓜果和蔬菜排着队的运进仓库。商人们在街上摆满琳琅满目的商品，大声吆喝着吸引顾客。驯兽师把头放入老虎的口中，杂耍艺人从口中吐出火球，引得一阵阵惊呼。孩子们手中拿的，嘴里含的全是蜜饯，整日在坊间奔跑嬉戏。神殿的白衣神官们面带笑容的从人群中穿过，给每一个虔诚祷告的莫泯带来祝福。神殿外的环形广场上人们排着队，光着脚，如一条涓流，绕着神殿不断前行，手持神像，低声祷告。

　　赵当归三人正在街头闲逛。感受着整个圣城喜庆的气氛，半边脸的心情有些失落。圣城很好，人们安居乐业，和蔼亲善。城中商业发达，商品多种多样。但这并不是一个可以不劳而获的地方，人们同样需要工作才能够生活下去，阿吼自不必说，身强力壮，参加神眷的选拔说不定都有机会。阿归虽然弱小，但是机灵过人，在这个城市里总能活的很好。反倒是自己，年老身残，在圣城里没什么作用。每每想到这里半边脸总是暗自发愁。

　　赵当归自然看出了半边脸的忧虑，但他最近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因为安诺拉的出现，让他认识到自己世界的狭小，虽说还不知道安想要自己做什么，但很可能不会再留在这座城市，甚至这片大陆。那时半边脸就只能托给阿吼照顾了。

　　阿吼没有这么多的心思，他觉着这几天是他有生以来过的最舒服的几天，每天不需要冒着危险去狩猎，就有舒服的床睡，还有可以尽情享用的美食。听说还可以去选神眷，一想到那晚黑衣神眷的强大，阿吼就激动地浑身起鸡皮疙瘩，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变的这么强大。

　　各怀心思的三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赵当归忽然看到离他不远的摊子前，一位艳丽的红裙少女向他拼命的招手。少年立即目不斜视，只当没有看见。安以为赵当归没看到自己，急急忙忙的向他跑来，使劲拽住少年的手，说道：“那边有卖果子的，我想要吃。我好久没吃东西了，你赶紧买给我。”看到赵当归不理会她，红衣少女当机立断，对着赵当归的胳膊就咬了下去，疼的少年“哎呦~”一声。看到阿吼和半张脸疑惑的看向自己，赶紧搪塞道：“想起要买点东西，我去那边看看，你们先逛，不用等我。”说完就被急匆匆的安拉跑了。

　　看着手捧着浆果，满口喷汁的红衣少女，赵当归疑惑问道：“这里所有东西你不是没发触碰么，为什么可以拿到浆果？”红衣少女嘴里塞得满满的，口齿不清地说道：“不是不浓，似要耗位能浪。”赵当归又问：“那你直接拿不就行了，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你。”安说道：“不阔以的，我把通西转换到亚弓间需要一个米姐，不是你递哥我的，我拉不豆。”听着本来就不懂的术语外加口齿不清的发音，少年顿时没有了聊天的欲望，只得迤迤然陪着少女闲逛。

　　安看到自己手里捧了一大包东西而赵当归却是两手空空，顿时大感不公，于是把整包浆果一股脑的全都塞到赵当归手中，自己落了个轻松，又觉着有些过意不去，挑了个最大的塞入少年口中，这才心安理得的闲逛起来。

　　酸的....赵当归吃着倒牙。

        夜晚，赵当归三人围坐在驿站大厅的篝火旁。想着明天的大祭，各怀心事的三人吃着烤肉，默默地听着旁人的胡吹神侃，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过后，阿吼打破了三人间沉闷的气氛，他突然站起身，转过来对着赵当归和半边脸鞠了一躬，郑重的说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求你们。”阿吼的话将赵当归从自己的思绪中带了出来，他抬起头，看了看眼前面带羞涩的阿吼和眼神同样不解的半边脸，说道：“有屁就放，哪那么多有的没的。”半边脸点点头，接口道：“咱们是一起从生死中走过来的人，什么事都能商量，不用这么郑重。”说完，拍了拍身旁的木墩，示意阿吼坐下说话。

      阿吼嘿嘿一笑，并不坐下，他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明天大祭，咱们都要参与神眷的选举，我想把白熊的皮献给神灵，这样说不定我就能选上神眷了。”生怕赵当归二人误会，阿吼又赶紧补充道：“我不是想吧这份荣誉占为己有，我知道能够杀死白熊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我实在太想成为神眷了，昨天晚上我一晚上都没睡着，满脑子都是神眷大人踹飞黑熊的画面。我要是当上神眷，我阿母一定媳妇的晕过去，狩猎队的。。。。”  

        看着满脸涨得通红的阿吼。赵当归和半边脸不禁有些失笑，前者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语无伦次的憨憨，说道：“按理说，这张熊皮是熊爷的，不属于咱们中的任何一人。但熊爷已经死了，这张皮子既然没有跟着熊爷一同入土，那怎么分配就大家商量着来。。。”话未说完，半张脸就摆了摆手，插口道：“我一个残疾老头，选什么神眷，不过就是在这混几天吃喝而已，那张熊皮你们看着办，我是绝不要的。”赵当归本身就志不在此，看到半边脸也放弃了熊皮，于是点头说道：“我也用不上，明天大祭之后我可能要离开这里，神眷什么的只是凑个热闹，并不准备真的去选。”没有理会同伴们询问的眼神，赵当归继续说道：“不过阿吼你要想得到熊皮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是你选上神眷后要负责照顾好，呃。。。。大叔的生活，不能让他在圣城受苦。”赵当归感到一阵头大，相处了这么多天，竟然还不知道半边脸的名字。

        达到目的的阿吼用力的点了点头，把胸脯拍的砰砰直响，保证一定会照顾好半边脸的生活。得到了生活保证的半边脸和一直没机会开口离去的赵当归也释怀了心事。三人边吃边聊，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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