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察觉
开学半个月了，月考离他们越来越近，最近几天，几科老师开始集体搞起了小测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林瑜差不多每课都是第一。
好歹也是念过大学的人，高中题都做不出来就太丢人了。
江澈倒是狠狠震惊了一把，毕竟他跟林瑜一起长大，小学他俩一个班的时候江澈还是跟他一样的渣渣，这上个初中怎么就跟去了什么集训营似的，他突然有种队友偷偷开挂不带他的感觉。
“你初中真的在学校念的吗？”从教室到厕所这一路，江澈都在问这个问题。
“去集训了行了吧，”林瑜被他问倦了，“校长把我们拉去深山老林里挨个培训。”
“卧槽！可算被我问出来了吧！”江澈大惊小怪道。林瑜白他一眼。
“说真的兄弟，你这成绩估计年级第一没跑了。”江澈语重心长地叹口气，“这孩子大了就是留不住啊，成绩直接甩你八十条街。”
林瑜到底是被他整乐了，一路乐到从厕所出来。
“下节什么课？”一进教室林瑜就问乔祯。
乔祯今天买了一堆眼球糖放他桌子上，林瑜撕开一颗丢嘴里。
乔祯正在补觉，爬起来看了他一眼，满脸的一言难尽。
“怎么了？”林瑜问。
“你知道流浪狗是怎么死的吗？”乔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啊？”林瑜满头问号。
“吃了来路不明的东西毒死的。”乔祯扫了一眼他桌子上的糖。
“卧槽？”林瑜声音都变了调，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糖……不是你买的？”
林瑜觉得自己的观察能力似乎跌入了谷底。
“我有病啊给你买这么多糖？”乔祯瞥了他一眼，指指前排那几个偷笑的女生，“前面那个短头发女生送的。”
“诶！江澈，”乔祯在江澈背上甩了一巴掌，压低声音问他：“第二排短头发那女生叫什么？”
“何瑶，政治课代表啊。”江澈翻了个白眼，揉揉背一脸无奈道：”拜托大哥，麻烦下手轻点行吗，我这五脏六腑都快被你甩出来了。”
“睡你的去。”林瑜踢了踢他的凳子，转过脸难以置信地看向乔祯，一张嘴说也不是咽也不是。
这是论坛上的事闹到现实来了？江澈嘟囔几声就趴回桌子上找瞌睡去了。
乔祯努力憋着笑，憋了半天把林瑜憋的都看不下去了。
“笑吧笑吧，再把你憋死了。”林瑜白他一眼。
“怎么办？”乔祯抖着肩笑出声来，好半天才开口说：“吃人嘴软，要不你从了人家？”
“操，我他妈也不喜欢吃糖啊，”林瑜半点乐不出来，“你兜里还有糖吗？先给我补上一颗，我给人还回去。”
“就因为你经常跟我要糖，所以他们才想投其所好明白吗？”乔祯嘴上这么说着，手上还是掏了一颗糖丢给他，“去吧少年。”
“我谢谢你啊。”林瑜接住糖瞪他一眼。“不用谢，你的钱买的，预计还有四十九颗。”乔祯笑笑。
“操，”林瑜笑骂一声，“死心眼。”
林瑜觉得头皮发麻，他从小就不会应付女孩子，进了部队以后又常年跟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别说是女孩子，跟雌性动物相处的时间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这会儿直接让他当面拒绝女生……简直是把他大卸八块了往刑场送。
没办法，为了日后好相见，林瑜只能硬着头皮上去了。
再回到座位时乔祯还没乐完，不知道是一直在乐，还是看到他出糗后才开始乐。
“你没什么病吧，怎么乐一通还停不下来了？”林瑜说。
乔祯乐得更大声了，往前排女生那边扫了一眼，那个叫何瑶的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之前偷笑的那几个正安慰她。
“你跟人家怎么说的？”乔祯把视线收回来，移到林瑜身上。
林瑜看他一眼：“就跟她说我不喜欢吃糖，还有这种事在学校论坛上闹一闹就行了，别做大了咱们都不好看。”
“操？你跟人女生也这么说的？”乔祯听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紧接着又是一通乐呵：“你这嘴里是有火药吗？怎么什么话说出来都跟下战书似的。”
“操，”林瑜没忍住乐了，他突然想到上周临场发挥的检讨，“不知道啊，我那么想的就那么说了。”
这时候上课铃也响了，物理老师夹着试卷进了教室。
乔祯给他竖了竖拇指：“还是你嚣张。”
物理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教师，声音不是一般的浑厚，是非常的浑厚，还带着粗重的沙哑。
这种声线一般都很有震慑力，第一天上课的时候，他光凭一声咳嗽就让所有人都闭了嘴。
林瑜挺不喜欢上物理课的，一方面是因为这些知识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也就没什么吸引力，另一方面是因为物理老师的声音总让他想到副队。
副队也是这种声线。
他从新兵连开始就是副队带的兵，那时候副队还只是班长，后来是副队先进了特种部队，他也紧跟着副队的步伐去了特种部队。
他脾气不好，就算在部队历练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尽管能做到无条件服从命令，但他骨子里还是有不服，每次队长批评他的时候都是副队帮着说好话。
可惜后来……
他不是不怀念以前的，但更多时候他知道怀念没用，索性就把那些记忆尘封起来不再打开。
“想什么呢？”乔祯看他一眼。
“我以前有个朋友……大哥吧算是，”林瑜目不斜视地盯着讲台，“跟物理老师声音很像。”
“七老八十的大哥？”乔祯看了物理老师一眼。
“没那么夸张，”林瑜瞥他一眼，“三十多岁，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被他那声音给震住了，那会真挺不服他的。”
结果后来帮我最多的就是他。
后半句话林瑜没说出口，很多话他都得咽肚子里说给自己听。
“你谁都不服。”乔祯说。
“啧，那也得看什么人了，”林瑜笑了笑，“我就挺服我那老大哥的，虽然都是后来了。”
乔祯转过头看着林瑜，他没想到林瑜也会有服气的人。但林瑜眼里除了服气，还有另一些被埋得很深的情感，很浓厚也很沉重，呼之欲出的。
乔祯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就是光看着都觉得心里揪得慌。
林瑜可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乔祯也都没想到林瑜会露出这种表情。
“我那个大哥是当兵的，特种兵，他跟我讲了不少部队里的事，”林瑜叹了口气，心里积压了太久的沉痛突然翻滚起来，让他有点缓不过劲，“很多部队里的笑话，还跟我显摆他们执行任务时候那些装备，还有……”
很多战友没再回来，林瑜张张嘴，看着桌上的笔记本，后半句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些事不仅仅是副队经历的，也是他做的。
他在部队里失去了太多战友，其中大多数人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但是每一个人他都记得，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怎么死的。
林瑜收回思绪，赶在情绪收不回来之前关掉了闸门。
他闭闭眼睛，转过来冲乔祯笑笑：“总之特种兵还是很帅的。”
乔祯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觉得林瑜笑得快要哭出来了。
乔祯猜测林瑜口中的那个大哥可能已经牺牲了，毕竟他眼里除了沉痛跟哀伤，还有怀念。
“所以你想当兵？”乔祯觉得自己这句话问的很傻。
林瑜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
“不想。”他回答的很干脆。
乔祯眯缝了一下眼，他突然感觉有点看不透林瑜。
林瑜身上有太多让人觉得说不上来的地方。
矛盾吧，仔细想想没什么好矛盾的，想不通吧，仔细想想又好像就是那么回事，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崇拜特种兵，又对当兵这件事拒绝的那么干脆，干脆到甚至有点抵触的意味。
是因为那个大哥牺牲了吗？是吗？不知道，乔祯看不透。
说到底他俩也就认识了半个月，再怎么朝夕相处，了解还是很片面。
乔祯看看身边已经进入睡眠状态的林瑜，一时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
他只知道林瑜出过车祸，能看出来林瑜有心理疾病，也能联系上病因可能跟车祸有关，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牵强。
到底什么样的车祸才能给一个人留下这么严重的心理创伤？
乔祯感觉林瑜心里压了很多事情。
他又想到那双满是恐惧和无助的眼神。那些事情会跟他的病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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