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谁疯了

“二楼能住。”林瑜被他手这么勾搭得很不自在，一压肩把江澈胳膊错开了。

        对这种事情江澈倒是早就适应了，自从出了车祸之后林瑜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知道是因为那个什么创伤后遗症还是因为失忆了，林瑜很抵触肢体接触，每次他把肩膀搭上去都能清楚的感受到林瑜绷紧了身体，而且很多时候林瑜都保持着紧张的状态，话也比以前少了很多。

        这点他倒是清楚，创伤后遗症伴随紧张和焦虑，他也见过林瑜发病时产生幻觉，医生也交代过他这种时候要尝试把林瑜唤醒，要让他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已经安全了。

        所以林瑜家里那边托学校把他跟林瑜安排在同一个班里，为了照顾一下林瑜。

        他倒是非常乐意照顾林瑜，毕竟是自己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就是林瑜醒来以后的战斗力好像开了挂似的，那一招一式又专业又标准力道又足，每次发起疯来他上去唤的时候都得结结实实的挨几下子。

        林瑜住的地方虽然外型看上去不太美观，但是屋里收拾的倒是干净利落，客厅小的跟卧室面积差不多，一张沙发一个桌子就占掉了大半地方，卧室似乎比客厅大了一些，至少放得下一张双人床绰绰有余，窗口朝向他们来时的那条土路，能看到高架桥。

        厕所的木门倒是很神奇，年久失修，皮都裂成一条一条的了，锁也已经绣得坏掉了，想把门关严实只能把门卡在门槛里，厨房墙上都是厚厚一层油污，勉强能看出墙的原色是白色，有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的冰箱正对厨房门，其他地方倒是很干净。

        “你爸妈是不是断你钱了？”江澈问，“你要是有困难跟我说。”

        “没，”林瑜说，“住哪儿都一样。”

        其实最初他是想去后面那个老式小区找房子的，但是从土路这边过来时看到有人住在这里，就过来看了看房子，这里住的人少，二层隔壁只住了三户，人也都是早出晚归，清净。

        其实他就是懒得再去看别的房子了，当初在部队里荒野训练，野地草堆他都睡过，能住房子已经很奢侈了。

        “你穿外套不热吗？”江澈这才注意到大热的天林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低头扫了一眼时才看到他手腕上露出的一角绷带，江澈顿时急了，上去一把捋起林瑜的袖子，指着那几圈绷带问他，“这怎么回事！你是不是……”

        林瑜皱了皱眉，有些手足无措，他扯过自己的手把袖子放下来，“没怎么，之前受的伤有点发炎，我又处理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那些挥之不去的恐惧和阴影是怎么回事，他死了又活了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们都疯了，如果能有人给他一个答案，那他愿意再死个十次八次。

        但是没有，所有人都说他病了，但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病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这种事情他不能跟任何人说，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说自己是魂穿重生的特种兵这种事情，只会让别人觉得他病的更严重了。

        他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被压缩在一个坛子里，动不了也呼吸不通畅。

        “谢谢阿姨，我们先走了。”

        “行，有事常联系啊。”

        乔祯领着老妈离开医院，一路上老妈都神志不清的又哭又笑，出租车司机几次通过后视镜投来的目光里都带着诧异与同情。

        这是乔祯最反感的。

        老妈这个样子已经有六年了，自从老爸死后就再没清醒过。最初承受这一切时的痛苦愤怒以及夹带着的另一些情绪上的挣扎是什么滋味他已经想不起来了，现在还能感受到的只有麻木，和偶尔因为厌烦滋生的疲惫。

        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以前或许还会在心里质问一下，但是现在他想知道的，只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或许他先熬不住，或许老妈先熬不住，但凡有一方倒下，这种挣扎无望的日子就到此为止了。

        “回到家应该先干什么？”乔祯把老妈的东西都放在椅子上，看着准备进屋的老妈说。

        “换鞋。”老妈转过身把鞋踢开换上拖鞋。

        “去吧，”乔祯叹口气，把她的鞋规整到一起放在门口，“今天晚上咱们吃鸡肉焖面，你去洗菜。”

        老妈已经丧失了大多数生活技能，只记得穿衣服和吃饭，洗菜跟扫地是他后来他手把手教的，医生说尽量让她多学一些东西，对病情有好处。

        但是光洗菜和扫地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每次这边一教完她那边就忘了，反反复复，他只觉得累，累的喘不上气来，连火都懒得发。

        “我前天在学校把教官给揍了。”乔祯一边切鸡胸肉一边说。

        老妈就在身后水池里洗着菜，乔祯习惯把每天遇到的新鲜事说给老妈听，好的坏的高兴的难过的，他很喜欢倾诉的过程，这算是缓解压力的方式，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撑下去了。

        老妈依旧神志不清的哼着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乔祯知道她听不进去也听不明白，无所谓，他需要的不是回应，只是一个倾诉的过程。

        “那个教官骂你了，说你脑子不正常。”乔祯笑了一声，手起刀落力道更重了一分，“他倒挺聪明，这都给他猜准了。”

        老妈依旧很愉悦地唱着歌，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我揍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该死，他猥琐女生还不敢承认，这种人我见一个揍一个。”乔祯说，“开学典礼全体教官都在，校领导让我到时候上台念检讨书。”

        “承认错误，我能承认的错误就是我不该在学校动手打人，我应该在校外找人弄他，”乔祯说，“我不觉得揍那孙子有什么错。”

        “我洗完了。”老妈转身把洗好了的菜递给他。

        “嗯，”乔祯接过菜，“去看电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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