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长腿”玉大师

“玉大师啊，他一年前就辞职了，好像被史莱克学院聘请去了……”
  “你问史莱克学院？哦……就是那个只收怪物的学院呀，他们学院办不下去了，早就搬走啦！”
  “去哪了？”
  “嗯……这个嘛……”大小姐出手阔绰，直接扔出了一袋子金魂币，贼眉鼠眼的服务生这才接着道，“小道消息，听说以前教过一个出息的学生，带着一起投奔天斗皇家学院了。”
  天斗皇家学院。
  谌·不认路·独月对着地图看了又看，史莱克学院的旧址好歹她还能看出简陋的宿舍和训练场，可眼前这座山怎么看也不像是座学院的样子。
  登山的石阶都是汉白玉砌成，每一块石阶上都精细地雕琢着不同的魂兽图案，树影葱茏，宁静而别致……可评五A级风景区！
  从星斗大森林回来之后，大小姐就被孟斯席捉住，提高精神力的课程尽数给她安排上了不说，近身搏杀术也成了她的主修课程……
  她心里清楚这都是比比东的意思，便乖乖地照单全收，日子过得异常充实，孟斯席也汇报的异常舒心。
  可仅靠学习带来的充实到底是虚假的充实。
  每每入夜思及比比东会喜欢什么东西，喜欢什么样的人时，她总会很难过……
  比比东毫无疑问是一位温柔细致的师长，但也只是一位师长……大小姐用尽一切小心机去接近她了，可是靠的越近，越能感受到的却是她的孤独……
  是谁说的来着？世上最难过的事，是看到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仍显得如此孤独……
  人无论再怎么被爱，挂念的总会是那些没有得到的爱吧。
  谌独月觉得有些念头压的她身心都要坚持不住了，便接了个任务出去执行，也不等比比东细致地叮嘱她了，潇潇洒洒地星夜快马出逃而去。
  任务不任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
  法斯诺行省诺丁城诺丁初级魂师学院玉小刚。
  这个地方，这个名字，她记了三年了。
  这玉大师看来还是个香饽饽，居然有这么多学院争着聘请他。
  “哦，史莱克学院过来的那些人啊？半年前好像是来过，哼，一群丧家之犬，早就被赶走了！”
  “……”
  好像也不是什么香饽饽。
  追了三个月的线索到此断了，大小姐难免有些泄气，坐在五A级景区的石阶上看着山色发呆……
  “前方何人？太子仪驾上山，还请回避。”
  一个孤零零的白衣少女坐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秀发绾髻高束，临风而舞，秀丽的容貌有着一丝书卷的稚气，更多的却是眉宇间流露的翩然与傲然，颇像世外高人出手前都要摆出的气度……十分可疑！
  谌大小姐只要不开口说话，什么场子都能镇得住！
  上前询问的太子随侍就被镇住了，给同伴递了眼神，纷纷握住了剑柄沉步接近……
  “不得无礼！”
  一声冷喝传来，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林影下有些斑驳的碎金短发、高贵淡雅的气质、温柔和煦的笑意……当年那无数人梦中肖想的大皇子已经是气度从容开阔的太子殿下了。
  “整顿学院的骄矜之气，看来得从你们开始。”
  雪清河训斥下人的时候虽也是带着笑的，可后者皆惶恐地低头退下。他上前几步，仔细地打量谌独月一番，有些遗憾地叹息。
  “你可是来加入我天斗皇家学院的？没能入学？”
  谌独月并未穿上校服，如此年纪，又形单影只苦闷地坐在这里，他心里有了七八分的猜测。
  几个月前因为史莱克学院的事情，三位教委一纸御状将雪星亲王的作为告了上去，管理天斗皇家学院的权利就落到了雪清河的手上……半年之后就是魂师大赛了，他亲力亲为，一有空就会来学院督促训练。
  学院里的不正之风已经被他杀下去不少，可惜这只收贵族子弟的传统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
  谌独月有几分好笑地看着他，许是因为太子殿下待人如沐春风？又许是因为多年前那萌生的要当太子妃的歹念？
  反正她对雪清河仿佛天然地就有几分亲近。
  大小姐起身走近了几步，附身耳语：“文华殿前一场戏……”
  侧眸看见雪清河脸色微变，手腕猛然就被他死死扣住。
  魂力下意识地就流转起来，双方都有一分惊讶之色划过眼底……
  四环魂宗，万年魂环？！
  差些忘了，太子殿下长的帅，人品好，实力强……有多强坊间倒没有传过，只是他的动作快到谌独月完全来不及躲闪，手腕传来的魂力压制也让她知趣儿地放弃了挣扎。
  雪清河脸上那和煦的笑意依旧挂着，却是冷冷一瞥，警告之意甚重，把人往身前一拽。
  “先随我上山！”
  随侍们一时面面相觑，主子何时多了个强拐民女的癖好？
  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跟着太子殿下简单查问了些学院日常情况，又去训练场远远观摩了一番。

  用过晚膳后她被雪清河一把丢进了屋里，听见他命人守远些，片刻后他进来，关门！
  大小姐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也不知道今晚叫破喉咙有没有用……
  雪清河瞪了她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倚在门前释放精神力仔细探查了一番，这才放松下来。
  谌独月只觉得有一层无形的面具自他脸上揭下，那个温润和煦的太子殿下气质陡然转变，此刻他给人的感觉竟和比比东是如此的像。
  “学院里说话不安全，梦神机是主修精神力的魂斗罗，不得不谨慎些。”雪清河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简单解释了几句，他坐到了桌前，倒茶，“你就是当年文华殿前的那个小鬼？”
  他仔细盯着谌独月的脸，终于看出了一分熟悉的影子，摇头一笑。
  “没想到啊，比比东居然真的没有杀你，反倒把你培养成魂师了……哼，说吧，她让你来，有何贵干？”
  “不是教皇冕下让我来的。”谌独月摇摇头，“我……我是来找玉大师的，唉，这玉小刚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了腿，一天天的到处跑！”
  “找他干嘛，若是比比东想要拉拢蓝电霸王龙家族，劝她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雪清河指尖敲了敲桌子，大小姐会意，狗腿地坐下了，“蓝电霸王龙家族向来中立，就算有倒戈一方的意向，自然也是我近水楼台先得月。”
  “不是，我就想查点私事。”谌独月苦着脸叹气，“我偷偷来的，都找了三个月了，人没找到不说，任务还没做，我都不知道该咋回去。”
  “按武魂殿法令，任务逾期，你回去会被打死的。”雪清河忽然笑了。
  “呵呵，按武魂殿法令，我都该被打死多少回了。”谌独月干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可这沉没成本已经下去了，我总得……求个结果吧，被打死也认了。”
  “呵，想求结果……不如先求我。”
  “嗷，求求你。”大小姐的志气向来可长可短。
  “史莱克学院，目前和蓝霸学院合并了，或者说是吞并了蓝霸学院，现在用的是史莱克的名字，就在天斗城里。”雪清河倒是没想到她求的如此爽快，说到此处他似乎有些头疼，“可惜啊，本来也是能直接为我所用的人，现在却成了竞争者……我还真是留了一个好弟弟！”
  听到消息眼睛一亮就急着想溜走的大小姐顿住了，看向雪清河的眼神忽然就有了几分同情：“呃，魂师大赛殿下你该不会还想赢吧？”
  “我天生就该输吗！”雪清河温文尔雅的声音忽然暴露了几分赤裸的冷意。
  “你要亲自参赛？”她试探着问。
  “不，当然不，我不能暴露。”雪清河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从容。
  大小姐悄悄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雪清河若是亲自披挂上阵，那对提前开香槟的师徒俩真的是在贷款分魂骨。
  “不过，我可以强留下你……天斗皇家学院既然赢不了，我也能让她武魂殿赢不了。”
  “嘁，损人不利己。”大小姐撇撇嘴，“而且你高看我啦，主力队员会这个时候还在外面晃悠？小狐狸他们早就在集训了。”
  “我允许你走了吗？”雪清河瞥了一眼说话间已经偷偷溜到门口的某人。
  “天快黑了，我今天赶去城里，明天就能去史莱克学院。”谌独月站住了，弱弱地解释道。
  “比比东对你好吗？”
  啥？！
  大小姐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撞了一下。
  靠！总不至于太子殿下真的看上我了吧？怎么会有这种挖墙脚的发言！
  “当然好！”
  “你了解她？”雪清河甚至给她倒了一杯茶。
  “一点点吧。”大小姐心里警觉，重新蹭着椅子边儿笔挺地坐下，这个时候可不能动摇立场！
  “讲给我听。”
  “你要情报？我不知道……”
  “我不要情报。”雪清河打断她，认真地看着她，目光灼灼地重复，“会讲故事吗？讲给我听，她的故事。”
  “……”
  四目相对时莫名的情绪影影绰绰地交叠……大小姐低眸舔了舔唇……
  呵……那我可，太会了！
  清风鉴水，明月天衣，彻夜烛火。
  大小姐向来是个话痨，在武魂殿的七年中的点点滴滴想到哪说哪，不成逻辑但绘声绘色娓娓道来，她忽然惊觉自己可能不仅仅是在讲给太子殿下听……
  雪清河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当真就一字一句悉数听去……
  她居然从太子殿下眼里隐隐读到了些……羡慕？
  直到有随侍来敲门，彻夜长谈的两人这才意识到了时辰。
  “我带你去史莱克学院吧，正好顺路。”
  雪清河恢复了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有几分歉意，却没有让她拒绝。
  太子随侍皆压下了头，不敢去看太子殿下体贴细致地牵着人娇娇羞羞地登上轿撵，看得出来两人的关系这一夜突飞猛进，怕不是真的遇上了太子妃……
  “顺啥路啊！！”轿撵内大小姐倒是没给太子留面子，张牙舞爪地与人扭打起来，“太子殿下这玩笑别在我身上开！我们最多算是同事，普通同事！”

  “可外面的人不是我们的同事。”雪清河嘘了一声，“文华殿前你只是看客，可现在你自己入戏了，当然得陪我一起演！”
  “你还真想强留我不成？”谌独月捂住了脸，“我，我还得回去参赛呢，我保证不会出卖你的！”
  “忘了告诉你宁荣荣也在史莱克学院，你不想顺路见见吗？”
  ！！！
  太子殿下怎么老是有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发言！
  大小姐差些蹦起来撞到头，忽然灵光一闪，伸手：“还给我！”
  雪清河疑惑地挑眉。
  “帕帕拉恰，就是当年被你收缴去的那个宝石魂导器。”
  “谁告诉你是我拿的？”雪清河想到什么，嗤笑一声，“哦，还能有谁呢……贪小孩儿东西这屎盆子居然还往我头上扣！”
  “教皇冕下没有理由骗我！”
  “我就有理由骗你吗？”雪清河瞪着气鼓鼓的某人，“劳烦动动你的脑袋瓜想想，且不说你的命都是我保下来的，更何况宁宗主是我的老师，与我时常走动，我把七宝琉璃宗的东西留在手里，此等重宝万一有什么秘法感应，我该怎么解释？”
  “……”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那我怎么能去见荣荣呢！！！为什么偏偏是史莱克学院呢，我还想把荣荣游说到我那边去呢……”
  “不行，你必须得去。顺路是真的，史莱克学院中有个名叫唐三的学生，老师多次在闲谈里对他赞赏有加，此人不凡……你也知道现在天斗皇家学院和史莱克学院之间有芥蒂，又存在竞争关系，我的身份不太方便，正好借你这块敲门砖去瞅瞅。”
  “呵，你这太子当的可真有意思，你们皇室和人史莱克结这么大梁子，你还巴巴地往人脸上贴。”大小姐左右找能蒙脸的东西，忽然笑出了声，就要伸手与他击掌，“呵，我去挖宁荣荣，你去挖唐三，金锄头联盟啊！”
  “哼，你以为我愿意委屈自己贴上去啊……不过我已经很后悔把你交给比比东了。”雪清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唐三真有天纵之才，自然要抢先把他招揽到自己麾下！”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后悔的。”大小姐悻悻地放下手，“哎，你为什么老是把自己放在教皇冕下的对立面来思考问题啊？教皇冕下和我说过，宁宗主若是站在你这边，她也认七宝琉璃宗是朋友。”
  她把自己蒙成了天竺少女，眉眼弯弯地一笑。
  “你看，你们之间其实没有那么多不可调和，何必要泾渭分明？”
  “这种鬼话你也信……”雪清河轻哼了一声，声音却越来越小。
  十多年了，除了上次来杀他的那一回，他和比比东从未相见……仅凭借着武魂殿传来的消息，他拼凑出了教皇冕下这个符号，他把这个符号放在眼前，努力成为她的样子，努力成为能抗衡她的样子……
  可昨夜，一些绝不该有人告诉她的事，让这个符号鲜活起来了，原来她也善良，她也温柔，她也傲娇……只是这些他从来没有体会过……
  不解啊，羡慕啊，为何啊？
  你看谌独月的时候，你教导胡列娜的时候，有没有半分像在看我？
  “不信你有机会就自己问咯！”谌独月瞥了一眼气焰忽然消减下去的雪清河，微微一笑保证道，“太子殿下你这次放过我，以后来武魂城我带你混！”
  不过没机会问问题的好像是谌小姐……
  “哦你们问玉大师啊，他和几个老师一起陪要突破的同学去落日森林了。”
  “唐三和宁荣荣都一起去啦！”
  “……”
  这熟悉的句式，天竺少女默默地扯下了面纱，扑空太多次，她竟然都有几分习惯的麻木了。
  不过可苦了巴巴地跑过来求贤若渴的太子殿下也一起吃了闭门羹，虽然雪清河还是如沐春风地在笑，但看过来的眼神里直白地写了三个字——
  就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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