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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要命的甜!要命的喜欢呀!


“娘,先请庭之和萧公子进去罢!”黄伦见母亲只是一直拉着陆念锦问话,连请人进门都忘了,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黄家婶子听儿子这么说,脸上浮起一抹赧然来,用力的攥了攥衣摆,道,“是我的不是,光想着跟庭之你叙旧,都忘了先请你们进去。”
说着,她便将陆念锦和萧询迎了进去。
这座民房是两明两暗的格局,地方不大,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极重的苦药味。
陆念锦辨析着药材的成分,放下手中的粗瓷茶杯时,问了黄家婶子一句,“婶子,黄大叔可是伤到了筋骨,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
黄家婶子闻言,神情又木了片刻,才一脸凄苦道,“好,你跟我来,”起身时,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又低声交代黄伦,“你仔细招待萧公子。”
“儿子省得的,”黄伦起身答应了一声,黄家婶子才转过身,带着陆念锦往东边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后,骨伤贴的膏药味更重了,炕上躺着一个蜷曲的身形,正是黄大叔,他听见脚步声,慢慢的转过头来……
陆念锦对上他沟壑纵横的老脸,和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睛,只觉得他的情况比黄家婶子的还要差。
这一家人,真的是被毁了个彻底。
“当家的,这是庭之,去岁曾在家里住过几个月,她其实是个女儿身,你还记得吗?”
黄大叔回忆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嗓音粗哑道,“庭之,你来看大叔了?”
陆念锦忍着眼泪,嗯了一声,然后迈开步子,走近了黄大叔,在炕边的圈椅坐下来,望着他深陷下去的苍老眼窝,柔声道,“大叔,我从小跟着我娘学医,于骨伤科也算有几分心得,能不能看看你的伤?”
黄大叔听得出陆念锦是真的心疼他,惦记他,咧开嘴来,憨厚的朝她笑了笑,“你要是不怕大叔的伤口腌臜,想看就看吧。”
“谢谢大叔,”陆念锦笑着道了声谢,然后在黄家婶子的帮忙下,掀开了他身上的薄被子,又解开他腿上泛着黑黄药渍的白布,“婶子家里是否有烧酒,”药渍侵染了黄大叔的伤口,她看的不甚清楚,忍不住拧起眉来,侧头问了黄家婶子一句。
黄家婶子忙道,“有的,当家的喜欢高粱烧酒,我记得还有半坛子,你等等,我这就去拿!”说着,她转身就朝外走去。
没多久,烧酒就被拿了过来,陆念锦又取了干净的帕子,沾着烧酒,替黄大叔清洗了一下伤口。
烧酒冲洗伤口的剧痛令黄大叔原本就疲老的面容更加扭曲。
陆念锦一面安慰着他,一面加快了动作。
等到嶙峋的白骨和化脓的息肉全部裸露出来的时候,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黄家婶子打量着她的表情,也皱了眉,提心吊胆,呐呐道,“庭之,镇上的大夫都说你大叔这腿好不了了……”
“我知道,”陆念锦抬起头朝两位老人看去,“镇上的大夫是治不了,就算勉强给大叔接了骨,大叔的腿也废了,以后根本没法下地走路。”
“这都是命啊!”黄家婶子悲叹一声,掩面哭了起来,黄大叔也狠狠的红了眼眶。
陆念锦瞧着两人这副模样,心更酸了,她又看了一会儿黄大叔的腿伤,深思熟虑后,才道,“不过,我可以试试。”
“丫头,你能治?”黄大叔先反应过来,他盯着陆念锦,不敢置信的反问。
陆念锦“嗯”了一声,顿顿,又道,“就是治疗的过程中,要打断先前接了长到一半的骨头,还要将周围的化脓的血肉全部剜去……大叔你能接受吗?”
“能!”黄大叔想都不想就点头道,“只要能恢复这条腿,我什么都能接受,”说着,他眼含热泪的又看了黄家婶子一眼,动情道,“她们娘儿三,我得管到老啊!”
陆念锦看着这一幕,眼眶微酸,哽咽着道,“既然大叔同意,那我就让人去准备药材了,不过,我相公事忙,不能在常乐镇久待,你们得跟我们去京城。”
“去京城?”黄家婶子脸色大变。
陆念锦点了点头,稍顿,又道,“我听青二说了,大姐的精神也不甚好,她的病症我应该也有办法,只是需要的时间要更长一些,婶子若是想让大叔和大姐好起来,跟我一起去京城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还有大哥,今年刚好是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九月也要进京参加秋闱罢?”
“这些,我知道庭之你说的都对,只是……”黄家婶子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艰难道,“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不说在京城度日了,就是上京的车马费,都不一定拿得出。”
“这不是有我?”陆念锦道,“银子的事婶子就不必放在心上了,眼下你们困难,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大叔腿好了,大哥也出息了,你们再连本带息的还了我就好。”
“庭之……”黄家婶子听她这般说着,干裂的嘴唇蠕动,已经说不出感激的话来,末了,竟是双膝一弯,跪倒在了地上,哭道,“庭之,你对我们家的恩情,我跟你大叔就是给你当牛做马,这辈子也要还给你。”
“婶子你快起来,”陆念锦根本没想到黄家婶子会突然跪下,她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好生的安慰了她一通,又跟她说了以后进京的安排,才勉强止了她的眼泪,两人定下进京的时间。
外面,正在招待萧询的黄伦自然不知道这些。
他与萧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最后竟是越来越投缘,萧询不禁起了爱才之心,问起他是否要参加一个月之后的秋闱。
黄伦放下手中的茶盏,叹了口气,“回萧公子的话,在下原本是打算参加的,只是如今,家中变故频出,爹娘大姐俱病倒在床,只怕是不可能了。”
“这倒也未必,”萧询看了黄伦一眼,斟酌着说道。
“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黄伦不解。
萧询道,“内子在京城素有神医之名,她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以她对你这位大哥的看重,你说她为何一进门就去看了令尊?”
黄伦大惊,“萧公子的意思是,庭之她要为我爹医腿?”
萧询扫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没多久,陆念锦简单处理完黄大叔的伤口,从里面走了进来,黄家婶子一见儿子,便感恩戴德的说起陆念锦的大恩,以及她和黄大叔打算进京的事情。
黄伦听完后,堂堂七尺男儿亦通红了眼眶,他站起身来,郑重的向陆念锦鞠了一躬,道,“以后黄伦这条命,就是妹妹的。”
陆念锦笑了笑,“大哥言重了,”说完,她又朝萧询看去,“相公,我们什么时候回京?”
萧询闻言,含着浅淡的笑意觑了她一眼,清冷道,“还有一件事,办完了再离开也不迟。”
“何事?”陆念锦疑惑。
萧询站起身来,“等为夫和黄伦回来,你就知道了。”说着,他转身朝外走去。
黄伦连忙追了上去。
“你将事情因由与本宫再说一遍,”上车,出了白檀书院后,萧询扫了黄伦一眼,冷淡道。
黄伦听到“本宫”二字,脸上有一瞬间的异色,不过,有陆念锦之前的话打底,他很快就融会贯通起来,拱手叫了声“太子”,然后从他和陆念锦用了一千两银子赎回黄薇开始,将他们与周家的恩怨,以及丽娘与章旭的关系说了一遍。
萧询听完后,了悟的嗯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常乐镇十几里外的县衙门口停了下来。
黄伦小心翼翼的问,“太子,现在可要下车?”
“不必,”萧询摆了摆手,冲着车外的蔡浥吩咐,“蔡浥,你进去通传一声。”
“是,主子!”蔡浥领命离开,没多久,常乐镇的县令石青就带着一应小吏从里面迎了出来。
一行人齐齐跪倒在马车外,山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询等呼声平了下去,才侧目看了黄伦一眼,“你现在可以下去,击鼓鸣冤了。”
至此,黄伦如何看不出,太子这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在为自己造势,他一撩袍摆,跪在马车里郑重的向萧询磕头谢恩,然后才下了马车。
县令跪在地上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有人下来,他还以为是太子,结果却是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寒门学生。
他不禁皱起眉来,拱手小心翼翼的冲黄伦问了一句,“这位学子,请问太子是在车上吗?”
黄伦点了点头,然后便朝不远处的鸣冤鼓走去,他拔下鼓槌,用尽所有力气,重重的敲了起来。
敲到第七下的时候,萧询终于舍了跪在地上的石青一句,“既然有人击鼓鸣冤,大人就先审案子去罢!”
石青听得太子吩咐,这才惶然明白过来,太子哪里是来巡视衙门的,他分明就是刻意来替那个学生做主的。
想明白这些后,他当即拱手应了一声,“是,太子,下官领命,一定会好好审理这个案子的。”说完,他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然后才转身离开,同时带走了自己的幕僚师爷。
有萧询的坐镇,常乐镇县令的办事效率是前所未有的快,以往要半个月才能将将就就审理完的案子,现在他只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将所有人证、物证,相关人员押到了公堂。
并且雷厉风行的判了黄伦胜诉,不但将章旭、丽娘,周家母子收押,更将周家和章家的财产全部赔偿给了黄家。
黄伦对此满意之际,心中又有些悲凉的触动。原来,这就是权力!
他离开公堂的时候,暗暗在心里发誓,有朝一日,他也要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好保护自己的家人,还有“庭之”这个妹妹。
“事情办完了?”他重新登上车后,萧询淡淡的问了一句。
黄伦颔首,神情间更加恭敬了几分,道,“回太子的话,已经办完了。”
“那就回罢!”萧询冲着外面吩咐了一声。
蔡浥答应,驾车又往常乐镇赶去。
回到常乐镇,天已经快黑了,陆念锦想着左右也回不去京城,便帮着黄家婶子做了一桌丰盛的席面。
萧询和黄伦回来时,正好赶上最后一道菜出锅。
“萧公子请坐!”黄伦已经知道了萧询的身份,对着他便再也不敢随意,事事以其为先。
萧询倒是和早上出门前一样,仍是温温和和的模样。
饭桌上,黄伦跟黄家婶子说了他们今日出去做的事情,黄家婶子听完,释怀之余,没忍住又红了眼眶,看着萧询和陆念锦道,“你们夫妻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除了当牛做马,我都不知道该怎们报答你们了。”
陆念锦也是现在才知道,萧询说要办的竟然是这件事,当即,看向他的目光,也温柔起来。
“不过是一桩小事,婶子不必放在心上。”萧询得了陆念锦的“柔情似水”,面对黄家婶子时越加温和了。
一顿饭吃的和和睦睦。
用完饭后,黄伦陪着萧询去了书房说话,黄家婶子去厨房收拾残局,陆念锦则是去了黄薇屋里。
她进门的时候,黄薇正缩在墙角,两眼麻木的看着前方。
听黄家婶子说,他们被青二带回来时,黄薇就已经这副模样了,痴痴傻傻的,不知道吃,也不知道喝,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不管什么,都要让黄家婶子上心。
“大姐,”她一步一步的朝黄薇走去,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可黄薇却像没有听见一般,仍呆呆的看着前方。
“大姐,”她又叫了一声,试着去握她干枯的手,谁知,就是这一个动作竟让黄薇发起疯来,她瞪圆了眼睛,大叫一声,逮住她的胳膊就咬了上去。
陆念锦被她咬的倒抽一口冷气,她忍着痛,温柔的跟她交谈,想安抚住她,让她放开自己,可黄薇却像只不通人性的野兽一般,非但没有被她安抚住,反而撕咬的更加凶残。
夏天的衣裳本来就单薄,陆念锦眼看着鲜血染湿了她的袖子,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拔出腰间的银针,将她刺的晕了过去。
之后,她又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黄薇僵硬的口中将自己的胳膊解救了出来。
此时,半只袖子都成了酱红色。
刺痛感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她紧紧的咬着牙,朝外走去。
一只手刚拉开门,萧询就抓住了她受伤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
陆念锦艰难的笑了笑,“失算了……相公先陪我去包扎罢!”
萧询沉着脸抱起她就朝外走去。
陆念锦因为心虚,一句话都不敢说。
尤其在和黄伦的擦肩而过时,她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萧询一言不发,冷峻着脸将她抱到马车上,亲自用药酒帮她冲洗伤口,又帮她洒了止血的药粉,用纱布裹住。
期间,陆念锦疼的嗷嗷直叫。
萧询的动作却没有一点的轻缓,包扎完后,他的脸色还是铁青的,冷冷的攫住她,骂道,“明知黄伦大姐的精神不正常,就不知道叫个人陪你进去!”
“我这不是失算了吗?”陆念锦委屈哒哒的说着,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的挠了挠他的手心,“相公就别生气了,大不了下次我不这样了。”
“你还敢有下次!”萧询又冷嗖嗖的瞪了她一眼。
陆念锦委屈,“那总归是我大姐,我又不能不管不顾。”
“就你面慈心软!”萧询嘴上冷情至极,可心里却还是心疼她的,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打开来,捻起一颗糖球往她嘴里塞去。
陆念锦感受着口中糖球的香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知故问,“相公,这是什么?”
“聪明药,”萧询又刮了她一眼,“太子妃多吃几颗,下次就不会犯蠢了。”说着,他将一整盒的糖球都塞给了她。
陆念锦收了锦盒,眼波流转着,突然生起几分坏心,趁着萧询不注意,扑上去吻住了他……
萧询没想到陆念锦会主动亲他,一时间又是欢喜,又是担心她受伤的手臂,短暂僵硬过后,他专门避开她的伤处,轻柔将她拢进怀中,按着她的后脑勺,吻得更深。
不知不觉的,一颗糖球就在两人口中化了开来。
萧询向来不喜欢吃甜食,但是这一次,他却要命的喜欢。
两人抱在一起亲吻了很久,直到都有些气喘吁吁,萧询才放开了她,两人相互抵着额头,低声说话。
“太子也吃了聪明药,我们两个一起变聪明。”陆念锦一脸促狭。
萧询眉眼间浮起一抹暖意,也不遑多让,“好啊,以后太子妃可要记得一日三顿喂本宫吃药!”
“你!”
“嗯?本宫如何?”萧询拉长了声线,问。
陆念锦恨不得啐他一脸,“你无耻!”
萧询似乎很喜欢她这样恼羞成怒的模样,低低的笑了起来,整个马车里都是愉悦的气氛。
又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陆念锦也帮萧询上了药,两人才往黄家走去。
一夜安眠。
次日,陆念锦是在萧询的怀里醒过来的。
当时柔而不烈的初日正好从窗棂间照进来,打在他的侧脸上,陆念锦瞧着他如神祇一般,白净俊俏却不显女气的面容,突然觉得,能每日早起看到这样一张脸也是不错的。
就在她含笑走神的时候,萧询醒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萧询眼底溢出一丝笑,单手拄着下巴,反问,“娘子就这般喜欢为夫这张脸吗?”
陆念锦匆忙别开眼神,口是心非道,“哪有!”
说着,便起身朝炕下走去。
萧询在她之后也起了身。
洗过脸,整理了一番衣衫,两人携手朝外走去。
此时,习惯早起的黄家婶子已经准备好了早饭,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连连得到好消息的她,跟昨日那副老了十几岁,苦大仇深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她的嘴角又浮起笑意来,热情的向她招手道,“庭之,你跟萧公子醒来了,快过来用早饭。”
“好!”陆念锦远远的答应了一声,牵着萧询的手朝饭桌走去,两人落座后,黄家婶子立刻盛了两碗粥给他们。
陆念锦尝了一口,味道跟去年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却笑了笑,冲着黄家婶子道,“婶子煮的粥越来越好喝了。”
“既然好喝,庭之你就多喝一些,”黄家婶子欢愉的说着,没多久,黄伦也过来了。
黄家婶子还有黄大叔和黄薇要照顾,她咕噜咕噜的灌了一碗粥,便离桌了。
黄伦看着母亲离开,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冲着萧询和陆念锦道,“庭之胳膊上的伤好些了吗?”
陆念锦笑了笑,“好多了,大哥不必放在心上,先用早饭吧!”
“好!”黄伦惭愧的说了一声,跟着又瞧了一眼萧询,见他面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才心惊胆战的喝起面前的稀粥来。
等他们三个用完早饭时,黄家婶子也熟练的料理完了黄大叔和黄薇的早饭。
“庭之,萧公子你们稍等片刻,等我收拾完厨房,我们就启程。”黄家婶子一面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一面笑吟吟的跟陆念锦和萧询说道。
萧询没有异议,陆念锦便冲黄家婶子笑了笑,“我们不急的,婶子慢慢收拾就好。”
两刻钟后,黄家婶子终于将厨房收拾好了,她又整治了一些日常用的东西,才跟着陆念锦两人朝外走去。
昨日蔡浥特意让人,去镇上添置了两辆马车,现在正好够黄家四个人坐!
都上车后,马车便哒哒的往山下跑去。
车厢里,陆念锦靠在迎枕上,握着芸姝的手,有些惆怅的低叹,“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极儿过的这么样?”
芸姝听主子提起小郡王,忙道,“姑娘放心,有奶娘和芸姜姐姐守着,小郡王一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您就放心吧。”
陆念锦点了点头,“但愿吧!”
说着,她只觉喉间一阵不适,忽然就干呕起来,萧询瞧着,立刻紧张起来,“锦儿,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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