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艰难的一战
建州城内，因为前段时间的攻城战，和昨晚持续了一夜的喧闹，早已人心惶惶。
听到街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百姓纷纷从门缝往外看。
百姓都极为担忧，又不敢贸然出去询问，只能躲在家里默默祈祷。
整个城市都好像被一层阴云笼罩，变得更加凝重而压抑。
黑甲兵和敌人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士兵们的箭矢早就用完了，但是她们也没闲着，纷纷解下背后的布套。
布套里有五节钢管，每一节都半米长，卡紧后就是一杆两米半的长矛。
手持长矛，顺着士兵肩膀上的缝隙，辅助士兵击杀对手。
凭借着黑甲的坚固，男兵们完全不管防御，三角战阵就像一台长了刺的坦克，在敌阵中横冲直撞。
所过之处尸横遍地。
但是起义军士卒的人数足足是他们的好几倍，而且阮大强下了死命令，攻击也非常疯狂。
士兵们不管怎么杀，周围的敌人永远都没有减少。
好像永远都杀不完似的。
要不是士兵们的意志力已经锻炼出来，说不定就崩溃了。
士兵们虽然经过短期的训练，现在吃的也好，身体素质比一般百姓强得多，但也不是铁打的。
从天黑打到天亮，很多士兵都露出了疲态，攻击也渐渐变得迟缓。
这正是敌人的打算。
他们就是要借助人数优势，活活耗死黑甲士兵。
黑甲士兵就是一个整体，只要打开一个缺口，他们就能冲散阵法，把士兵各个击破。
就在这时候，向飞和士兵们看到了南方的烟柱。
三道红色烟柱，那是最高级别的预警。
表示敌人发动了总攻，叶城也没有把握守住大蟒坡。
“兄弟们，杀回去！”
只是一瞬间，向飞就做出了决定。
原本已经露出疲态的士兵们，马上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立刻改变路线，进攻方向从往北改成了往南。
其实向飞和所有士兵都知道，叶城燃放烟柱，不是要求他们回去救援。
反而是通知他们不要回去。
因为大蟒坡一旦失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闷着头跑回去的话，很可能中了敌人埋伏。
但是士兵们管不了那么多。
在他们眼里，叶城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加入革命军之前，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军饷被朝廷克扣不说，还经常遭受文人们的冷言冷语，各种讥讽。
加入革命军之后，他们每人都不但能吃饱饭，还每天都有肉。
如果没有了叶城，他们又能去哪儿，难道去占山为王。
叶城要是被阮大强抓住了，他们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可能还会遭到朝廷军的围攻。
现在他们就算打下北城门又有什么用呢。
士兵们看到了烟柱，起义军将领也看到了。
虽然不明白烟柱代表什么意思，但是负责指挥的起义军将领知道，敌人要做的事，最好阻拦。
所以起义军士卒的攻击也变得比刚才更疯狂。
如果叶城在这里，肯定会想起前世看过的丧尸电影。
黑甲士兵现在就像是一辆被无数丧尸包围的车子。
向飞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皱眉向后边喊道：“阿干，动手！”
得到向飞的命令，阿干马上撤回战阵中心。
在这里，有一队士兵抬着一个箱子，不管战斗如何激烈，她们都没去帮忙。
因为向飞和阿干都郑重交代过，箱子里装的东西能保命，不能有任何磕碰。
等到向飞命令战阵停下，阿干小心翼翼打开箱子。
里面装的全是手雷。
阿干看到向飞点点头，然后把手雷分发下去，士兵们取出一个手雷拉开火绳，使劲扔到远处的敌人群中。
于是发生在大蟒坡的一幕在这里又重新上演了一次。
随着一声声巨响，起义军士兵被炸飞一大片。
然后就是冲天而起的火焰和席卷四周的冲击波。
密集的人群，以爆炸点为中心，出现了无数个两丈大小的空白区域。
在战斗一开始，起义军一方就被黑甲兵用弩箭射杀，加上带伤的，收割了近两千人。
对于士气的打击已经非常大。
但是在指挥官的高压命令下，士兵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攻击。
然而现在，负责指挥的旗首自己都被吓傻了。
战场瞬间安静下来。
“冲！”
趁着敌人愣神的功夫，向飞命令黑甲士兵全力冲击。
发现己方有如此犀利的武器，黑甲兵士气大振。
而起义军一方则士气大降，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凶悍。
旗首心里也很害怕，但是发现黑甲士兵即将杀出包围圈，又想起临行前阮大强的交代，还是咬牙下达强攻命令。
为了挽回士气，一边命令旗手传令，一边带着亲卫队冲到前面。
旗首都亲自上阵了，百夫长自然要跟上。
百夫长跟上了，小队长也不敢退缩。
黑甲士兵眼看着就要冲出去了，结果又被旗首带人挡了下来。
而且这次旗首下了死命令，后退者死。
在生死压力下，起义军士卒的攻击比之前更加疯狂。
阿干一看前方的敌人太多，赶紧又吩咐士兵，每人身上留三颗手雷，其余的手雷全部拉开扔出去。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
密集的人群马上又被炸飞一片。
这时候士兵的压力顿时大减，趁机又往前冲了一大段。
轰！轰！轰！……
手雷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起义军旗首打得憋屈不已。
人少了，根本挡不住黑甲战队，每次人多了，阿干就会命令士兵朝人群中扔手雷。
起义军士卒的伤亡迅速增加。
但是旗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攻打。
……
大蟒坡下，阮大强经过再三思考，也做出了和旗首一样的决定。
呜呜！呜呜呜！
号角声变得紧促而激昂，旗手把旗子挥舞得猎猎作响。
战场上，所有士兵都脸色大变。
这是最高级别的进攻命令。
只能进，不能退，否则就地格杀，事后还要清算，吊死家人。
为了不牵连家人，本已萌生退意的起义军士卒，只能鼓起最后的勇气，再次向大蟒坡发起冲锋。
一边是对神雷的畏惧，一边是统帅的死命令。
很多起义军士卒都快被逼疯了。
但是他们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了更猛烈的冲锋。
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乎胜负了，只想求一个结果。
一时间，不光三号阵地，所有阵地的压力都陡然倍增。
不管是革命军工兵军还是起义军军，伤亡都在飞快增加。
随军的军医们都快累瘫了，但是被抬回来的伤员依旧越来越多。
叶城把剩下的亲卫全都派了出去，抬着仅剩的手雷箱子增援各处。
很快，大蟒坡各个阵地都传出爆炸声。
一团团火焰携带着翻滚的起义军士卒，冲天而起。
双方都彻底打红眼了。
壕沟附近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特别是三号阵地，短短几分钟时间，就被起义军士卒冲破四次。
每次又被革命军工兵军杀退。
“老子给你拼了！”
金锋的亲卫队长，看着敌人越来越多，红着眼睛同时拉开三颗手雷，扔到土墙外。
轰！
战斗爆发以来，最大的一次爆炸发生了。
这次不再只是火焰，而是形成了一朵小型的蘑菇云。
三号阵地前方，堆积得比土墙还高的尸体，直接被炸出一个大坑。
空中下起血雨，淋了周围士卒一身。
双方士卒都好像成了恶鬼，满身血污。
但是双方士卒的心态却是完全不同的。
工兵们兴奋的张着嘴嘶吼，越战越勇。
而起义军士卒提起的最后一丝勇气，也被这三颗手雷炸飞了。
慑于统帅的命令，又不敢后退，干脆消极抵抗，直接被革命军杀死。
这样的话，他们就属于战死的，家人不会被阮大强清算了。
战场上，情绪是会传染的。
兴奋的一方会越来越兴奋，消极的一方则会越来越消极。
大阵后方的阮大强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到地上。
片刻之后，才无力的冲着传令兵摆摆手：“鸣金收兵吧！”
他知道，大势已去，无法挽回了。
再打下去，只能徒增伤亡。
铛！铛！铛！
锣声响彻战场。
起义军士卒们一个个如闻仙音。
终于可以撤退了。
不愧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哪怕这个时候，起义军士卒依旧没有出现溃逃。
反而是互相配合，撤退的井然有序。
叶城本来想乘胜追击的，一看这个情况，便打消了追击的念头，传令就地防御，以免阮大强再杀一个回马枪。
事实证明叶城的担心是多余的，起义军大军直接退回了营地。
“赢了！”
“老子打赢了！”
“革命军万岁！”
“革命军军威武！”
“少爷威武！”
大蟒坡下，无数士兵举着战刀欢呼怒吼。
这一场仗虽然打得惨烈，打得艰难，但是他们打赢了！
没有黑甲士兵帮忙，甚至虎豹营都不在。
他们工兵和起义军面对面拼刺刀，打赢了！
不少士卒喊着喊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也有不少士兵喊累了就直接躺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他们太累了，刚才有一口气绷着，现在战斗结束了，这口气也就散了，他们实在站不住了。
有几个严重的，躺下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站在山腰的叶城也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总共就十万颗手雷，从江南行省到热河行省的一路急行军，干掉了许多土匪窝，也消耗了不少手雷。
要是阮大强再坚持一会儿，恐怕就要用光了。等最后的防御地雷消耗完，到时候完蛋的可能就是大蟒坡。
“传令下去，尽快救治伤员！防线守卫也不得松懈，随时提防阮大强反攻！还有，派人尽快统计战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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