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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辞职回乡


杜秋歌的辞职让整个公司都震动了,上到公司老板、下到保洁阿姨,都在关注这件事情;因为杜欢歌是一个和大家都相处很好的人。

保洁阿姨去帮他整理办公室,他就帮人家一起打扫,而且还能亲切的和她聊天,帮她解决塑胶手套、清洁剂不够用的问题;所以保洁阿姨听说他辞职,很是伤心。

不仅保洁,就连装卸工也打听他的事情呢;因为杜秋歌在他们着急装卸货物的时候,能够主动的帮他们,还和他们称兄道弟的胡侃闲聊。

这就有人会想了,杜秋歌一定是打杂的吧?还真不是,打杂的没有自己的办公室;他是副总。

公司一共就四个副总,他是其中之一,还是最年轻的,三十二岁。

有人现在又会想了,杜秋歌是不是老板的儿子或亲戚啊?还真不是,公司老板叫卢振兴,倒是有一个女儿,叫卢笛,是杜秋歌的追求者。

杜秋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从技术员做到的副总的,技术副总;在这家叫金丰达农种业集团的公司已经做了八年了。

那杜秋歌的辞职受关注一定是因为他的身份了,一个公司的副总在公司内部确实影响巨大;不过这也不是主要原因,他的辞职受到关注,还是因为他的好人缘和优秀。

他不仅能和保洁、装卸工相处的没有阶层,还能和脾气古怪的老专家一起下棋,并且他还可以耍赖,老专家就是不生气,别人却不行。

他也能在老总面前说一不二、能和其他副总沟通融洽、能把新人安排在合适岗位、能毫不手软的开出不务正业的手下。

那他为什会辞职呢?难道是想鸟奔高枝的去跳槽?还是自筑高楼的去创业当老板了?

这些都不是,他是辞职回家乡了,老父亲病了,杜秋歌选择回家去照顾他,他想守在一天天都在丢失记忆的父亲身边,让他快乐。

父亲得的是老年痴呆,慢慢的会忘记一切;杜秋歌不想当自己站在父亲面前的时候他问自己:“你是谁啊?”

但是这件事情迟早会发生;因为还没有有效治疗老年痴呆的办法;他现在回去就是还想听听父亲在思维清晰的时候喊自己的小名:“秋哥哥儿。”

这是他六岁那年邻居的小妹妹经常喊的,那个小丫头整天的跟在自己的身后“秋哥哥儿、秋哥哥儿”的叫,让他陪着她玩。

大人们听到后,再逗他的时候,就也学着小妹妹的童音喊他:“秋哥哥儿。”

父亲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高兴,就也顺嘴的喊他:“秋哥哥儿”,惹得母亲取笑他很久,最后把父亲惹恼了,大声的对母亲说:“以后我老儿子就叫‘秋哥哥儿’了。”

从此,他真的叫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秋哥哥儿”,想想就好笑,但是也有不自觉的酸楚。

家里其实有哥哥和嫂子照顾着呢,他们也都是极为孝顺的人,父母和他们住在一起,共同把侄女杜悦和侄子杜哲带大,祖孙三代过得也非常的和谐、康乐。

不过半年多以前杜悦上了中学,去了距离家七十里外的县城,嫂子去陪读了;这样家里的重担都落到哥哥的肩上了。

母亲还是很健康的,但是她身材不是很高、还瘦弱,根本照顾不了身体高大的父亲;而哥哥还要经常去田间劳作,父亲万一有点事情发生,母亲没办法及时救助他。

如今的农村,青壮年都出去打工了,左邻右舍的也没有壮实的人了,大都是老弱病残,谁还能帮忙呢?

杜秋歌确实想过接父母到城里来住,自己可以给他们雇佣一个保姆,这样自己就可以不用辞职了。

但是,父亲一来到城里来就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他总觉得不踏实;城里没有农村安宁,睡不着觉啊;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辞职回去。

老板卢振兴没在家,因为现在已经是五一了,他带着家里人去旅游了;但是在得知消息后,给杜秋歌打来电话,命令他不许走,等自己回去。

杜秋歌知道老板要挽留自己;但是他去意已决,就委婉的拒绝了。

要命的是卢笛知道他辞职了,就一条接一条的微信劝他,还都是带着哭腔的语音;最后他都不敢听了;卢笛就一个一个的电话打过来,他还是用拒绝接听来处理。

收拾好行囊,处理掉房子,拒绝了公司其他几位副总为他准备的送别宴,杜秋歌开着自己这台越野车启程回家了。

之所以不去赴宴,是因为自己不想被某些感情再牵绊,他不能改变决定了;虽然有失礼貌,但是他觉得大家会理解他的。

家在距离省城两百多公里外的山里,是个美丽的地方,国家有名的林业保护区呢,自己也每一年过年的时候都回去;但是今年却因为去海南检查冬季育种的事情,没有回来过年;上个月就接到了父亲病了的消息,思考了很久之后,他才走、决定辞职的。

当开车上了高速之后,他的电话又响个不停了,是卢笛打来的,有种锲而不舍的劲头;没办法杜秋歌打开了车载蓝牙。

“你是不是走了?为什么不等我们?你在逃避吗?”卢笛带着怨气问道。

“卢笛,我在高速开车,回头我们再联系吧,我已经解释了,我父亲确实病了。”

“那你、那你小心驾驶,到了家给我电话。”卢笛无奈的挂了电话。

这丫头,从上高中那会就喜欢自己,总是纠缠着自己给她讲题;可是自己真讲了她又不听,只顾着看自己,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如今大学毕业了,也不顾自己学的是旅游管理专业,直接就跑回来了,美其名曰回来继承老爹的产业的;其实从回来就没关心过公司的事,整天泡在杜秋歌的办公室里看着他,像是怕被别人抢了去似的。

想到这里,杜秋歌觉得自己走的确实仓促了,这会让很多人觉得自己很决绝、没情意,不太好啊。

前方是服务区,杜秋歌把车开了进去,然后拿手机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

“回家了,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父母为我们营造的安乐窝。

父亲病了,阿尔茨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我想回去照顾他;也想在母亲还健康的时候陪伴她。

事业固然重要,我也为之奋斗了十年,还算满意;但是父母亲情更重要,他们现在需要我回去尽我该尽的孝道了。

父亲的病给了我机会,让我避免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情;让我有了正当的理由离开现在的工作、离开朝夕相处的同事、朋友和霓虹闪烁的都市。

但是,回家并不意味着我的远去,发达的交通和通讯会紧密的连接、链接着我和你。”

发完微信,杜秋歌继续赶路了。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杜秋歌回到了青山环抱、绿水环绕的美丽家乡;这里是一个只有不足千人的小村庄,凌渡河村。

村边有一条二三十米宽、春夏秋三季水流湍急的凌渡河,只有冬季它才会安安静静的;当然这里的冬季有时候会超过五个月,其他三个季节也拿冬季这个霸道的家伙没办法。

之所以叫凌渡河,就是说以前只能在冬天的时候才能过河,其他的时候都不敢从河面上渡过;凌渡河的凌指的就是冰。

不过现在政府已经在河上修了桥,随时都能进进出出了。

开车过了桥、进了村,他就感到了有种凄凉的感觉,因为街道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连鸡鸣狗叫的声音都没有。

以前可不这样,杜欢歌小的时候,无论冬夏,满街跑的都是孩子,你追我赶的,弄不好就把谁家的狗给撞了、踩了或者吓跑了。

大人也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聊天,你要是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打招呼的、开玩笑的能一直送你出村。

来到自己家门口,看到大门开着,他就把车直接开进了院子;他们家的宅基地可是很大的,东西有六十多米;南北更长、有上百米呢,不过被眼前这栋房子分隔成了两部分,前面是院子和后面是园田地。

房子是三间瓦房,父母、大哥一家住在里面。

  “二叔,你回来了?”一声童音,小侄子杜哲就第一个冲了出来,后面跟着他的姐姐杜悦。

“哎呀,慢点、可别摔倒了。”嫂子的声音也跟着俩孩子冲出了房门,人倒是过了一会才出来,因为要搀扶父亲。

母亲在最后,不过她的眼睛始终看着自己这里,扶着父亲的手也是象征性的,倒像是被父亲牵着呢。

仅仅一年多没见到,发现父亲确实老了,身体有点抖,所以嫂子和母亲搀着他,他紧走几步过去扶住父亲。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母亲话里虽然带着埋怨,但是脸上却是爱意满满。

“他回来还不应该啊?早该回来了。”父亲大声地说道。

“哎哟,呵呵,您认识他是谁?”嫂子惊喜地问。

“秋哥哥儿嘛,我能不认识?”

“唉呀妈呀,还是老儿子是心头肉啊,竟然认识啊。”嫂子开着玩笑说道。

“爷爷就是偏向,连我都不认识了,却认识不在家的二叔。”杜悦不满的说道。

“谁说我不认识你了?小丫头一天就知道挑理,明天赶紧上学去,别在家烦我。”老头还假装生气的瞪了杜悦。

“那我是谁?说对了我就不烦你了。”

“那可说好了,不许反悔,你是小悦悦,不过以前那个好,现在这个爱生气。”

“以前的爷爷也好啊,现在这个一会就又把我忘了。”杜悦还是不高兴。

“我那是逗你玩呢。”老爸俏皮的说。

“我的天!爸,你是不是好了啊?”嫂子惊喜的问,然后又说:“秋歌,你看爸对你多好,你一回来他高兴的病都好了,现在又认识大家了。”

“我本来也没病。”

“你没病上午还不认识我呢?”老妈不满的揭底道。

“我那是烦你了。”

“你烦我啦?那好,我明天就跟秋歌走,让你看不到我。”

“秋哥哥儿是回来看我的,他不会走了。”老头很自信的说。

“哎呀,爸,你怎知道我不走了?”这次杜秋歌都非常的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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