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为难
苏若然穿着一身白大褂，取下脸上的一次性口罩，微微眯着双眼，上下打量了荀景烨一圈。
这是他被荀景烨强行赶出医院之后，第一次和荀景烨见面。
二人四目相对，面无表情。
许久，还是苏若然第一个开了口：“想不到荀总还是找到我了。怎么？难道你还想把我赶出京海？”
想起当日的事情，荀景烨不由心头微动。
“我还以为我的人手脚足够厉害，想不到还是让你继续留在这里了。”
听到这话，苏若然立即瞪大眼睛，怒色盯着荀景烨，一双手微微颤抖了两下，他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长的呼吸，才算是堪堪稳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荀总的人的确都是个中好手。可是，这世上总有你这样的恶人管不到的地方！”
荀景烨并未恼怒，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凝视着苏若然。
“苏若然，林夕悦病了。”
话音才落，荀景烨看到苏若然的手抖动两下。
他硬生生地按下了自己的胳膊，做了几个深长呼吸，才算是堪堪稳住了心绪。
“来的路上，我已经看过你的论文了。是三个月之前发表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日子，你一直在为了她研究白血病吧？”
苏若然的手抖动得更加厉害。
良久，他抬起眼，目光阴沉，直勾勾地凝视着荀景烨，冷哼一声，缓缓道：“是。可那又任何？有你在林夕悦身边，你怎么可能让她治疗？恐怕，你恨不得让她立刻去死吧！”
苏若然瞪着荀景烨，蔓延都是怒色。
荀景烨倒是未曾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想自己，不由一愣。
“这些年，你为了满足自己可笑的复仇之心，都对林夕悦做了些什么？如果不是她宁死都不肯离开你，我早就带着她远走高飞了！”
荀景烨一直压抑着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爆发。
他猛地上前，一只手已经拎住了苏若然的衣领，怒色盯着他，冷声道：“你要带她去哪里？你能带她去哪里？”
苏若然面对荀景烨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畏惧，反而坦然淡笑：“只要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不管是哪里都好。”
荀景烨一手握拳，拳头一个瞬间便凑到了苏若然面前。
不过，那拳头却停在半空中，久久未曾落下。
荀景烨听到自己身后也传来了不少声音：“放开苏医生！”
最让荀景烨意外的，还是苏若然。
他面无惧色，含笑望着荀景烨，眼中是目空一切的坦然。
许久，荀景烨缓缓放下了拳头，低下头。
他沉吟许久，才低声道：“只有你能帮她了。”
这次，苏若然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抹惊讶之色。
他还以为，荀景烨找到自己，为的便是将他再度赶出京海。
没想到，他似乎是为了林夕悦来的。
想到这里，苏若然的面色动了动，向后退了两步，整理一番白大褂：“你是要我帮她治病？”
“可以吗？”
荀景烨惊喜地期待着苏若然的答案。
若是去给其他人治病，苏若然或许还会犹豫。
可是，如若去给林夕悦，他怎么会犹豫？
然而，就在苏若然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却骤然收住了话头。
他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荀景烨，眼底还有一抹阴沉的笑容。
荀景烨心中微动，尽力保持着面无波澜。
“林夕悦和我也算是多年的好友，若是要我为她治疗，那自然是我份内的事情。可是，我有一个要求。”
荀景烨心中一喜，猛地上前：“什么要求？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我要你离开林夕悦。”
苏若然落下话音，纹丝不动地凝视着荀景烨，眉眼之中，还带着挑衅之色。
“苏若然。”荀景烨眼底才刚刚拥有的喜悦，瞬间便散去了几分。
他挑着眉头，盯着苏若然，眉心微微蹙动几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要是不肯答应，也就罢了。”
苏若然看似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实则心中却万分紧张。
“除了这个要求，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闻言，苏若然背对着荀景烨，冷笑一声：“好啊。自从大地震发生之后，这里有不少伤员。如果你肯亲自给他们所有人换了药，我也会去为林夕悦医治。”
荀景烨自从出身便是娇生惯养。
苏若然听林夕悦说过，他有一些洁癖。
虽然不是很严重，却也坚决没办法接受给其他人更换伤口药物这样的事情。
不想，荀景烨却是想都不想，立即便道：“好。”
说完，也不等苏若然回话，荀景烨已经立即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在前厅高声道：“有谁需要换药？可以到我这里来。”
很快，便有不少人在荀景烨面前排起了长队。
“苏医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的朋友啊？那些病患的伤口，别说是一般人了，就算是专业的护士，想要处理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一个护士说着，就要出去帮忙。
“不许去。”
苏若然冷声呵斥住护士，站在窗边，看着前厅中正在忙碌的荀景烨。
他总觉得，荀景烨似乎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可到底是何处不太一样了，苏若然却也说不太出。
外面的荀景烨正耐心地询问着每个人受伤的地方，需要什么药物。
他简单地将所有人都分了类别，这才开始为排队的人换药。
因为天气炎热，这些人中不少人的伤口已经溃脓了，只要掀开纱布，便有一股浓郁的恶臭。
即便如此，荀景烨也只是微微拧动眉心，不发一言，便将他们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打开，再轻柔地换上药，继续呼唤下一个人。
一连换了十几个，荀景烨不仅手法娴熟，而且没有一句废话，甚至都未曾往这边多看一眼。
苏若然盯着这样的荀景烨，心中不由多出一丝诧异。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三个小时过去了，荀景烨的手上已经满是汗珠，可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在为所有人换药。
终于，耳边传来了苏若然的声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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