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第十八章

        周子豪最后实在是推辞不过顾爸爸的一番心意，最后走的时候拎了满满一菜篮子的菜和鸡蛋，不过秉着“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的训令，周子豪临走之前还是抱了抱小南瓜，趁着小南瓜不注意，往他兜里塞了两块钱，算是菜钱。

        心满意足的抱过小孩，周子豪想到酷似赵煜臻的那张小脸，心里乐开了花。

        回到疗养院，周子豪还一直和赵煜臻说山下的事情，说顾家庄的村支书和村长都很正直谦逊，村里的手艺人也很厉害，可以做出赵煜臻想要的东西，还说顾爸爸有多么热情……

        周子豪嘴巴说的不停，赵煜臻在看新闻报道，周子豪抽空看了一眼，是军事汇报，马上就是十月一国庆节了。

        周子豪看着电视上面整齐的列兵，响亮的号角，突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小声感叹道：“老大，我今天觉得，我们在战场上所拼搏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我看到山下的村民们平安努力的生活着，脸上充满着希望的笑，我就想，我们的人民群众值得我们为他们去拼命，我们在前线拼杀，我们的父母家人才能在后方平安幸福有底气的生活下去，我想，小刘他们……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周子豪脑海中闪过炮火爆炸，血肉横飞，满眼鲜红，队友嘶吼的场面，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那场战争太过惨烈，回国一个月，周子豪都在接受心理治疗，每天晚上一闭眼就是满眼血色。

        小刘他们都没能完整的回来……

        赵煜臻侧脸五官坚硬，下巴上一圈黑硬的胡茬，深邃而锐利的眼睛看着黑白电视上的队伍，偶尔能看到闪过的黑白色五星红旗。

        他似乎在看红旗，又似乎没有在看。

        周子豪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换了话题说起了小南瓜。

        “老大，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生了孩子？”周子豪知道小南瓜应该不是赵煜臻的孩子，赵煜臻这么多年一直在部队上，连家都没回过几次，怎么来的时间找女人生孩子，根本不可能。

        这是周子豪想了一路得来的结果，并且坚信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太神奇了，竟然有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长得那么像。

        赵煜臻关了电视，看着周子豪缓慢的活动了下手腕，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均匀有力，拳头握起来骨节卡卡作响。

        周子豪立刻干笑道：“不是，老大，我开玩笑呢，呵呵呵……我刚才在山下见了个小孩，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是真的一模一样！！！谁见了都得怀疑那是你的种吧？”

        赵煜臻站起来，冷笑道：“我要生孩子，还需要背着你们偷偷摸摸的？周子豪，你最近似乎闲的很，来跟我出去练练，练完了我告诉你是不是我的种。”

        待在疗养院的日子太过无聊了，再不活动活动，整个人就要废了。赵煜臻活动了下脖子肩膀。

        周子豪立刻苦着脸道：“……啊，老大，我受伤着呢，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药还没吃，我去吃药了！”

        每年的八月底，九月和十月的这段日子，对于农民来说都是最特殊最重要的日子，农民们辛苦劳碌了一年，就等着这段时间来收获了。

        清晨，山间的浓雾还没散去，狗吠声鸡叫声就在顾家庄响起了。

        顾青山睁开眼睛，怀里小南瓜紧紧的挨着他，身体暖烘烘的，睡得正香。

        他小心的掀开被子下床，最近的早晨一天比一天要凉，顾青山裸露在外的胳膊触到冷空气，瞬间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轻轻的给小南瓜盖好被子，轻声出了房门。

        顾爸爸和顾妈妈已经起了，厚重的木门“吱嘎”一声，顾妈妈在厨房里走动，正在做饭，油锅滋滋的响了起来，没一会儿浓郁的饭香味就从厨房里顺着门缝飘出来。

        顾爸爸将架子车拉出来放到门外，车上放满了农具，又去找了手套。

        顾青山快速的洗漱一番，将洗脸水倒在门外的水渠里，放好毛巾，又进屋加了件长袖衬衫。

        顾妈妈做好了饭，是简单的玉米糁糁和青笋炒蛋，还有马翠花做的腌咸菜。

        “锅里我给小南瓜留的鸡蛋羹，等会等他醒来了你喊他吃。”顾妈妈给顾青山说，话音还没落，顾青山房里就传来小南瓜的声音。

        顾青山赶紧放下筷子去看，小南瓜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已经醒了。

        顾青山就给他也洗漱了一下，带他去吃早饭。

        时间还太早，天光微亮，浓雾散去了一些，刚吃完饭，顾青卫和王来弟一家带着孩子就过来了。

        顾妈妈赶紧将桌上的东西收到厨房，碗筷就先放着，等晚上回来再洗。要是再等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地里会热的人受不了。

        “三婶，青兰今天也来了，这两天她做饭，中午你就不用忙活了，咱们去我家吃饭。”王来弟将农具也都放到架子车上。

        “兰姐身子还好吗？”顾青兰在纺织厂工作，前一阵顾青山听说顾青兰怀孕了，孕期反应有点大，还专门请了假在家歇着。

        “她这两天缓过来了，饭也都能吃下了，昨天应该是大娘回去遇到青兰，说咱们今天要收豆子，青兰一大早就带着萍萍回来了。”

        顾家的女儿都很要强，干活学习从来不落于男生。

        顾妈妈冷哼一声，道：“她倒是跑得快，知道家里要干活了，连夜跑回去了。”

        陈红梅和顾伟业今年回来的勤了点，偶尔还在村里住两天，他们经常往老太太跟前凑，顾妈妈知道他们的意思，人老了就想回村里来养老了。

        但是也不看自己在村子里做的人怎么样。

        顾妈妈还在为昨天陈红梅偷摸着欺负小南瓜的事生气。

        陈红梅回村不敢来顾爸爸家里，她向来吃软怕硬，见了顾妈妈不敢颐指气使。

        王来弟就喜欢她三婶的这个性子，干活麻利，有什么是什么从不给你弄弯弯绕绕的事。

        收拾完，王来弟顾青卫和顾青山一家先去地里。

        顾青卫虽然左脚有点跛，正常走路干活什么的都不影响，他长得高大健壮，将架子车前面的绳子往肩上一挂，就轻轻松松拉起了架子车。

        顾爸爸扛着扁担，一群人踏着晨雾从坡脚一步步往坡顶赶去，那坡很高，包谷地从坡脚层层叠叠地往坡顶延伸。越往上走越不好走，山路变窄，路两边的草地上挂满了露水。四周是茂密的包谷林。

        走到一半，架子车就过不去了，只能停在路边，顾青卫就放下架子车，几人拿着车上的农具钻进包谷地里，从地头开始收黄豆。黄豆叶悄无声息地掉落在地上，顾青山踩着枯脆的黄豆叶，一手拿着镰刀将散开的黄豆蔓拢在一起，弓着腰抓着豆梗连根拔起，一瓜瓜一沟沟。刚开始，泥土还有些润湿，拔起的黄豆，根上还带着泥点。

        甩手将豆根上的泥土甩掉，放进筐里，又接着重复上一个动作。

        顾青山这几年在学校上学，很久没有干过农活了，手上虽然戴了一只手套，很是很快被磨了一串串的泡。

        稍微一使劲就火辣辣的疼。

        顾青山没有吭声，地里收黄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弯腰弓背的收着黄豆，太阳升上来越来越热，汗水从头上戴着的草帽里流出。

        小南瓜和睿睿强强，还有顾青兰家的芳芳，几个小孩子也懂事的在后面捡掉落的豆子。

        顾青山家的豆子收了一天，顾青卫家的豆子收了一天，统一都摊开放在麦场上，让太阳暴晒两日，等豆荚都晒脆了之后就要打豆子了。

        顾爸爸找来连枷，和顾青卫面对面站好，挥动长柄，敲棍转动着一下一下捶打豆夹。“噗”一声，豆屑扑散开来。在他们一轻一重的敲打下，金黄色的豆子从豆荚里滚落出来，满麦场都是，在秋天的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有些豆子连蹦带跳，一直滚落到麦场的四边，散落在草丛里。顾妈妈带着小南瓜他们就拿了个小碗，弯腰在草里捡豆子。

        麦场上打豆子的人很多，热火朝天的喊着，捡豆子的小孩老人也很多，又跑得快的都跑到人家的麦场上来捡了。

        村里的老人一边捡一边喊：“大舅舅二舅舅，借你家锅儿炒黄豆；你一颗我一颗，把你家姑娘嫁给我。”

        小南瓜听见了也跟着奶声奶气地念了起来：“大舅舅二舅舅，借你家锅儿炒黄豆，你一颗我一颗，把你家姑娘嫁给我。”

        他奶声奶气的，语调都学得很像，顾妈妈马翠花等人都被他逗笑了，和小南瓜开玩笑：“小南瓜，你喜欢谁家的姑娘啊？”

        小南瓜捡着豆子，顾妈妈给他胸前挂了个布袋袋，他捡了豆子就装进布袋袋里面，此时布袋袋已经鼓鼓的了。小南瓜戴着布袋袋去找顾妈妈，道：“奶奶啊，我喜欢奶奶。”

        他这聪明活泼的样子，让大家都稀罕的不行。

        收豆子收了三四天，最后终于将豆子都装进麻袋里，等着村上来收了卖钱了。

        顾青山的手上脚上都被磨了水泡，第二天的时候顾妈妈就不让他下地了，给他挑了水泡让他在家里看孩子。

        不过这都三天过去了，顾青山手上的水泡还没好。

        顾爸爸就说去山上挖点草药，回来让顾妈妈熬成药水给顾青山泡手泡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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