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执念
……
听到此处，玉凝愣了很久。
她望向那蛾妖，看着她微弱的生息，心中猛地被刺痛了一下。世间竟有如此为情舍弃生命，义无反顾的女子？她的爱如此纯粹，又如此的悲烈！
在玉凝的心中一直以为，妖物都像之前的蛇女一般恶毒。原来，天下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是邪恶的。而天下的人又且都是好人？所有的事物并不能一概而论。
“呵呵呵呵……”
慕百川一阵大笑，心中阵阵酸楚。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亲手毁灭的，自己就算是被天打雷劈，那也是自作自受。只是，他不忍看着小琰受苦。
而他……更割舍不下小琰。
“百川，是时候放手了，你让我走吧。”小琰抬起低垂的头的望着向慕百川，眼眸中满是哀伤。
是啊，一百对多年了，她也受够了这样的苦。
慕百川看着小琰眼中的痛苦，心中如刀割。他绷着坚韧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眼中充满了隐忍的泪水。
玉凝看着眼前刚硬的七尺男儿，为挚爱流露出软弱的一面，心中五味杂陈。
“小琰，我……我舍不下你，我舍不下你。”
终于，眼泪控制不住，从慕百川的眼中滑落下来。
“百川，遇到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如果还有来世……我想和你安安静静的过。可是，你为我犯下了太多的罪孽，不知我们可还有来世？”
“小琰……”慕百川喉咙哽咽着。
“百川，放手吧……”
四周的飞蛾汇聚了过来，全都停在小琰的身上。不一会深紫色的蛾子布满了小琰的身体，就像为她穿上了一件无比华丽炫目的衣裳。
刹那间她的脸上恢复了红润的光泽。她紫色的眼眸晶莹透亮，就像慕百川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那么美丽耀眼。
慕百川明白那是回光返照，小琰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小琰对着慕百川笑的无比甜美。
“百川，我好想摸摸你的脸。”此话戳中了慕百川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纵有千般不舍，可也不想小琰心中留有遗憾。他紧皱着眉头，一挥手臂，一道光芒从他的袖袍间射出。那道光触到树杆上，蔓藤便一松，小琰就跌进了慕百川的怀里。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慕百川接住了跌落的小琰。小琰还记得那日的阳光无比的灿烂，而慕百川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显得是那么的绚烂夺目。
小琰伸出手轻轻地抚上慕百川的脸。双眼温柔的望着慕百川，舍不得眨动一下。她怕下一秒就再也看不到他的样子，
她想将他的脸深深地刻在脑海……
这一幕让玉凝忍不住悄悄地掉下泪来，她转过身去，轻轻地走到一旁。生怕扰了这一对饱经折磨的情人。
那独角兽似也读懂了玉凝的心思，也跟着玉凝走到了旁边。
“百川，你不要哭，我马上就要解脱了。你应该为我高兴。”
听着小琰的话，慕百川的心碎了一地。他将小琰紧紧地拥进怀里，这是他的珍宝，是他的命。可他即将永远失去她，这是自己种下的孽果，可为什么要让无辜的小琰替自己受那么多的罪？是自己先负了她，可她偏偏痴情不改。慕百川心中对小琰愧疚不已。
那群飞蛾围着小琰飞舞，有刺眼的光芒从慕百川的怀里迸射出来。
“小琰，如若还有来世，换我守护着你。可好？”
小琰一笑，轻轻地说着：“好……”
慕百川破涕为笑，说道：“到时候，你可不能不要我。”
“我会记得，我会一直记得。”
慕百川极尽温柔地，将小琰的额头贴到自己的额头上，然后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那是他们最后的誓言……
小琰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强，最后她的身体慢慢幻化为一只只紫色的飞蛾，向四周散去，直到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只只在空中盘旋飞舞的飞蛾……
那一刻简直美轮美奂，唯美至极！慕百川还保持抱着小琰的样子。可此刻他的怀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剩下。他仍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玉凝仰起头看着满天飞舞的飞蛾，她明白逝去的东西将永远不再回来。
过了好久……
她望着慕百川僵硬的身躯，不由得上前轻轻的劝慰道：
“小琰姑娘走了，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你节哀吧。”
慕百川依旧保持着原样，他的眼泪已经干涸，眼神空洞。小琰连同他的心也一起带走了，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心痛。他怎样都无所谓了，只是他明白自己犯下的罪孽太重，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跟小琰有来世？
“你相信还有来世吗？”慕百川对玉凝问道。
玉凝想了一会，又坚定的回答道：“我相信会有！”
“那你觉得，我犯下了如此深重的罪孽，跟小琰还会有机会再相见吗？”
玉凝也不知道这些，她只是一介凡人。虽然她相信因果轮回，但她也不知道人死后会去什么地方？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罪孽，至少现在还可以赎罪。”有念想，总比没有念想要好吧。
“呵呵呵……”慕百川听了玉凝的话一阵大笑。他站起身来，玉凝只觉得他的身影无比落寞。
过而，慕百川又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啊，能赎一点是一点吧。至少，能离她再近一些。”
“难道你没有想过将她放下吗？”玉凝不解的问。
“你没有爱过一个人。不然你就会明白，爱上一个人是不会轻易的放下的。”
听了慕百川的话，玉凝心中一刺。她的心中何尝没有爱过一个人？只是现在那个人被她深深的藏了起来。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究竟将他放下没有？
“山虎仙，你不觉得放下心中的执念，有时候也是最好的选择吗？”
“呵呵！执念？有很多人，是被心中的执念支撑着活下去的。”
慕百川的这席话，深深地戳中了玉凝的心。是啊，直到现在，玉凝又何尝不是为了心中的执念而活着。人总是看别人看得透彻明白，看自己却是乌云遮眼。
“你为了她，也放弃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地位，你可曾后悔过？”
“我这一生，只为追求那些浮华一梦，错失了自己的所爱。直到失去了一切后才明白，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说完，慕百川的容颜转眼间，竟变成了一位迟暮的老人。
原来这才是山虎仙的真面目。玉凝惊诧的就看着身前的慕百川。
可慕百川却是无比的从容，他幽幽的转身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从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铜镜扔向玉凝。
玉凝接住了镜子，她突然明白过来，这就是自己要找的水淩镜。可等她抬起头来，已不见慕百川的踪影。
“希望姑娘拿着此镜，能办成你想要做的事！”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玉凝愣愣的看着慕百川消失的方向，犹如刚看完一场悲情的戏曲，散场后心中久久不能平复。她亲眼看见那蛾妖灰飞烟灭，这是一幕真实的生死离别。人的一生短暂又渺小，许多事都不能尽如人意。而作为有道行的妖或修为高深的慕百川，在命运面前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无奈和渺小？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和命运抗衡？
收拾好心情，玉凝细细地看了看手中的水淩镜。整个镜子小巧而精致，铜色镜框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上面还镶嵌着蓝色的玉石，泛着亮丽的光泽。做工十分精巧考究，一看就不是俗物。镜面白晃晃的一片，她看到了映在里面的自己的双曈。盯着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白玉凝对自己说着，接下来你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她带着独角兽，从来时的路返了回去。走到山脚，又是一阵爽朗的清风迎面吹来。
回过头看着气势雄壮的猛虎山，它和来时一样。青山密林，安静如初，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风中多了几只紫色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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