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熙
说完，小屁孩还不忘给自家妈咪眨巴眨巴眼，放个电。
章琳呵呵一笑，“表扬你？表扬你不乖乖洗澡，拿鸭子做文章吗？我说早上为什么非要买这只鸭子呢，感情就是在这里等着我姐。我说章小熙你可以啊——皮痒了是吧？”
“哇——妈咪妈咪！小姨欺负小孩子！我只是想让小鸭子学会游泳而已！”小屁孩动作灵活地闪到自家妈咪身后，丝毫不顾自己几分钟前还在和妈咪绕圈圈试图讲歪理的行为，大方打脸。
年轻的女人将额前散落的头发挑回耳后，将身后的小屁孩揪了出来。她蹲下身子，和小屁孩的视线齐平。“你刚才还欺负妈咪呢！”
年轻女人的眼睛和小屁孩的不同。小屁孩眼眸狭长，瞳仁极黑，撒娇的时候定定地看着你，能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仿佛他眼里的全世界只剩下你。但年轻女人却是杏眼，像桃花眼的眼皮在尾端层层叠叠，能藏千万种思绪与风情。
而此时此刻，年轻女人那双曼妙的眼睛——眼眶稍红，眼前蒙上一层雾，桃花眼眼皮半垂，好像受尽了委屈。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小屁孩瞬间慌了。
“妈咪对不起，是小熙错了。”小屁孩扯住年轻女人的衣摆，摇了又摇，嘴里不住地道歉：“小熙不应该早上就算计妈咪，让妈咪买了小黄鸭。刚才也是小熙的错，小熙不应该和妈咪顶嘴。但是小熙只是想要自己洗澡，小熙今年都四岁了……小熙是男子汉了，不能让妈咪帮忙洗澡了……”
倚在门框上的章琳：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母子俩飙演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算了，还是走吧。她为什么天真地以为自家姐姐会搞不定这个小屁孩，这母子俩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章琳悄悄溜走，给母子俩留出了空间。
年轻女人学着自家儿子的模样，眨巴眨巴眼，“哦，所以小熙你今天早上就开始算计了呀？”
这是要和宝贝儿子算总账了吗？
小屁孩将头放到低低的，恨不得能将防滑瓷砖上的无规则纹路看出一朵花来。
“唉，我原本以为，我生了个肉馅的包子，好吃又实在。素馅的也行啊，青菜萝卜各有各的好嘛。没想到啊……豆沙馅的。”
小屁孩拽着衣摆的手更加用力了，低着的脸上满是愧疚和不解。
年轻女人解释道：“豆沙馅，甜甜的，也好吃。可是它黑啊。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小屁孩才四岁，不能理解这种一语双关的东西，于是配合地摇头。
“这就叫腹黑啊！”年轻女人看着自家儿子，仿佛在看一只豆沙馅的包子，伸手轻轻掐了掐白胖包子上的皮褶子，“最让妈咪难过的是，这只包子甜得很，想要一口吞掉呢。”
闻言，小屁孩连忙松开了手里的衣摆，再次对食指，委屈巴巴的：“妈咪要是想，可以吞的，只要妈咪不生我的气。”
年轻女人顿了顿，随后一口啵唧到了小屁孩白嫩嫩的脸上。“我家豆沙包怎么这么可爱呀！”
小屁孩瞬间羞红了脸，心想，妈咪终于被哄好了，真不容易啊。
两母子开始讨价还价一番，小屁孩坚决不要妈咪看着他洗澡，还扬言旱鸭子才需要别人帮忙洗澡，他可以帮旱鸭子洗澡并且教会它游泳，不需要大人在场。年轻女人没办法，只好给宝贝儿子准备洗澡的东西，还搬来一把小凳子放置衣物，方便小屁孩的身高。
最后，浴桶里的小黄鸭（并不）愉快地学游泳，小屁孩心满意足地自己洗澡了。因为不放心，年轻女人没让自家包子坐浴桶。既然要自己洗澡，那还是淋浴比较好，再三叮嘱一番，女人才离开了浴室。
“妈咪就在外头，门不要锁上，有事就喊妈咪，知道吗？”
“嗯呐嗯呐！”小屁孩应得欢快。
四岁的小屁孩，身高不够，洗澡自然慢。年轻女人耐心地等在外头，生怕儿子出意外，不错眼地盯着浴室的门。
走廊昏黄的灯光洒下来，给女人蒙上一层为人母的温柔细腻。岁月对美人总是优待许多，一晃四年过去，女人虽然不再是四年前那个风光无限的明星了，美貌却无丝毫折损。
曾经，遭逢事业挫折，章瑶心灰意冷地退圈。打官司、赔偿违约金、搬家……一样一样处理下来，章瑶身体差了很多。所幸儿子出生之后，她的注意力得以转移。
她身体不好，生产的时候很艰难，说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也不为过。小包子是章瑶在产房待了足足一天之后，才生下来的宝贝。虽然母体体质不算好，但幸运的是，孩子身体没有问题。可惜即便如此，章瑶还是对包子很愧疚。
包子生下来的时候才五斤出头，比一般的男孩要轻不少。章瑶一度很羡慕同医院里刚出生就有七八斤重的新生儿，自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小包子瘦弱。新生儿黄疸很常见，但小包子黄疸比较严重，喂糖水消不下去，只能照灯治疗。章瑶获准出院的时候，小包子还没能出院。坐月子也坐不安稳，对小包子牵肠挂肚的，好不容易从医院接回来，催/乳又折腾了很久。
也是那个时候，章瑶给小包子取了名字。熙，光明，兴盛。她希望小包子不要像她，跌落尘埃，深陷泥淖，被迫躲藏于黑暗中。她希望小包子能在光明中长大，阳光开朗，平安喜乐……
章琳从厨房端了三杯热牛奶出来，放在餐桌上晾凉。转身见姐姐满心满眼是儿子，对周遭事物都不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想来，刚才的新闻，姐姐应该是没听到的。
“姐，你眼里就只剩下这小屁孩了，还有没有我了？”章琳走过去，挽住姐姐的手臂，将脑袋放在女人滑腻的颈窝里蹭，一副小孩吃醋撒娇争宠的模样。“你以前最疼我了！”
章瑶终于不盯着浴室门了，笑意满满地用食指顶开颈窝的脑袋，“你看看，头这么大，我能看不见么？熙熙哪里比得过你？”
所以是因为头大，才在自家姐姐这里保留一席之地的吗？
章琳跺脚，“姐，你果然不爱我了。这小屁孩坏得很，老是折腾你！”
章瑶无奈，家里两个都是泼皮猴子，一个是姐控，一个是妈咪控，都爱黏着她。小包子还小，黏妈妈也很正常。反倒是章琳，自从减刑提前出来之后，性子就变了不少。以前章琳虽然也是姐控，但绝对做不出来抱着姐姐手臂撒娇的事情。
当下，章瑶也只能轻声安抚道：“熙熙还是个孩子呢，男孩子调皮些都是应该的。再说了，他今天是心疼我，想要自己洗澡，让我不至于一天到晚都跟着他。他想让我歇歇。”
“哼，明明是他跟着你。”章琳小声嘀咕。
知子莫若母。小包子和同龄小孩不一样，早慧、体贴人，在外头走一圈，人人都夸是个小绅士。四岁的孩子想要自己洗澡还是比较少的，大多都是五六岁了，父母要求的。但小包子却是主动要求。小时候最喜欢让妈妈帮忙洗澡，还要哼洗澡歌哄着的孩子，突然说要自己洗澡了，要说是男孩子要面子也过得去，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妈妈。
小包子出生之后，体弱是真的，有一段时间，十天半个月就得往医院跑。小孩子抵抗力弱，小病也能要命。章瑶心疼得要死，去医院挂号、吊针、回家喂药，全部亲力亲为。自此养成了不错眼盯着孩子的习惯。生怕孩子有个发冷发热的，做妈妈的疏忽了。
小包子今年四岁。在此之前，章瑶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之后准备早餐、喊起床、陪着吃早餐、学习玩耍……一整天，章瑶就没个歇息的时候。小包子又是男孩儿，精力旺盛，皮起来作天作地，章瑶招架得很吃力。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绅士的小包子注意到了自家妈咪的劳累，开始想方设法自立了。前几天说自己长高了，踩着小凳子准备牙膏牙刷，自己洗脸；上个月吃饭不要大人夹菜，拿着小孩子专用的小碗小筷子自己夹菜，还找来理由说别人夹的菜不如自己的香；三岁出头就自己穿衣服，每天起床不用章瑶帮忙，自己就能换好衣服……
所以，要自己洗澡还非拿旱鸭子说事儿的别扭包子，要面子不肯直说，绕了个大弯子，也无非是心疼妈咪而已。
章瑶很骄傲有这样可心的儿子，不理会章琳的小声嘀咕，说道：“熙熙还是你外甥呢，你别总是小屁孩小屁孩的叫他呀。”
争宠失败的章琳：“哦——”不开心，但是并不能辩驳什么。
“再说了，熙熙哪里坏了？他就是心疼我，想让我可以多休息。你看看同一个幼儿园的孩子，哪一个比得上我家熙熙乖巧懂事？幼儿园的老师都夸他呢。还有那些家长，我每次去接熙熙，其他家长都超羡慕我的。”
这活生生一个孩子奴的模样，简直没眼看。章琳心里默默吐槽：那是你没见过章小熙一肚子坏水算计人的样子！小屁孩腹黑得很，脑袋瓜子不知道怎么长的，框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还不带让你怀疑的。
但章琳也就心里想想，私底下可以和小屁孩大过三百招，但面对章瑶的时候，章琳和章熙是一个态度的。
“知道了，我不叫不就好了。牛奶热好了，等会儿记得让小……”章琳硬生生截住话头，不敢说下去，声音变了调还拐了弯，“小熙熙，去喝。”
啧，小熙熙，恶心死人了。章琳胳膊上起了一排鸡皮疙瘩，回了自己房间。
又是十多分钟，浴室门打开了。小包子显然业务不熟练，发脚上沾了水。章瑶拍了拍小家伙的脑门，“头发也湿了，蒸笼里有水？”
章小熙郁闷极了，花洒出水大，他人小，拿不大稳，掌握不好角度，也就不小心淋湿了头发。“妈咪，快帮我擦头发！包子湿了不好吃的。”
小小的身子扑向章瑶，章瑶抱了个满怀。沐浴露的清香盈满鼻间，章瑶只觉得怀里抱了个大型香枕，又软又清甜，让热衷于抱枕的她少女心复苏，恨不得将怀里的小包子捏捏耍耍。
章瑶笑眯眯地回道：“那就弄成灌汤包好了。”
小包子瞬间惊呆，窝在章瑶怀里不敢动。
逗弄一番小包子，稍稍满足恶趣味。作为妈妈，威严还是要有的。章瑶忍下自己的少女（作恶）心，将小包子拉去沙发坐好，拿了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擦好头发，章瑶去给小包子收拾浴室里的狼藉，让小包子去叫章琳喝牛奶。
小绅士的名头不是白叫的，章小熙很懂礼貌，知道进门之前要敲门并且得到主人允许。
章琳房间不大，三台电脑占据了很大的视觉空间。
章小熙显然经常来小姨房间串门，一进门就爬上了床，盘腿坐好再看小姨。
也就是章小熙有这个待遇，这要是换了个人来，章琳肯定将人从床上直接扔下楼。所以说，嘴上喊着小屁孩，到底还是宠着的。
“要不是看在你洗了澡的份上……”章琳摆弄着桌面的电脑，头也不回地说着。
章小熙愉悦地接过话头，“我今天第一次自己洗澡呢，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我刚才抹了沐浴露吗？我好像……”
“章小熙！你给我下来！”章琳将鼠标一扔，转头就要和章熙理论。
章小熙可不怕这个，他早就习惯和自家小姨斗嘴了，每晚这个时候都得辩上几句，俗称睡前娱乐节目。
“我不！小姨你的床太软了，没有妈咪房里的好。”
“哼！你妈咪的床太硬了，一点都不好睡！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啊啊啊！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洗澡啊？”
“当然有啊！妈咪喊你去喝牛奶。”
“呵呵，你个小屁孩，明明是你要喝牛奶，非要拉着我！我都几岁了，还要喝牛奶。”章琳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题外话－－－－－－
包子馅是豆沙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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