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真相（1）

　　“浩天，其实......”何振宇抬眸看了傅浩天一眼，试探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小妤也挺好的，人又漂亮、家世又好、还那么爱你，要不你们试着交往交往？”

　　何振宇鼓足了勇气才说完这些，却见傅浩天好像没听见似的，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继续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

　　何振宇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见傅浩天将烟蒂在烟灰缸上掸了掸，突然转过了头，“不如你试试？”

　　就这么一句话，差点能把何振宇噎死。什么叫做他试试？这是能随便试的吗？

　　“浩天，看你这话说的，退一万步讲，就是我愿意试，你觉得人家东方妤会愿意吗？”何振宇的语气中带着一份戏谑，又含着一丝尴尬。

　　“不试怎么知道？”傅浩天直接怼了他一句。

　　何振宇无语问苍天，自己这是引火烧身了。

　　“浩天，你这样的话，让兄弟我都没法说话了。”何振宇看着傅浩天，眼神里竟然还带着点委屈。

　　傅浩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手指夹着香烟凑到唇边，深吸了一口，将剩下的部分摁灭在了烟灰缸里。

　　何振宇看着这样的傅浩天，不禁心理暗暗叹气。他们俩还真是难兄难弟啊，一个是爱而不得，一个是爱而舍之。想到这里，何振宇端起手中的杯子，朝着傅浩天晃了一下，“兄弟，来，喝一杯。”

　　这一次傅浩天没有拒绝，将自己的杯子拿起来，喝了一口。

　　“浩天，既然今天就咱俩，不如就把话说开了吧，你跟乔若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何振宇借着酒劲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对于傅浩天跟乔若希之间的事情，何振宇其实不是很清楚。除了之前知道傅浩天对于乔若希有好感之外，并没有了解太多。

　　那天傅浩天跟乔若希一起滑冰回来的时候，傅浩天一身狼狈，但是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就算傅浩天后来发高烧、昏迷、出车祸，对那天的事情也是只字不提，那俨然成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但是最让何振宇好奇的，其实是傅浩天回到南郊中学那天发生的事情。

　　何振宇记得那天傅浩天从B市回到南郊中学，是傅老爷子的助手给送回来的，当时一起下车的还有东方妤。据东方妤说，她是周五的时候回了趟B市，去看望他爸爸，后来听说傅浩天要回南郊中学，于是就打电话联系了一下，正好搭顺车一起回来。

　　何振宇觉得，估计只有东方妤自己相信自己的说辞吧，因为谁不知道，她爸可是B市规划局的一把手，回学校还需要搭傅浩天的顺车?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不过却还想掩饰罢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何振宇刚好准备出去打球，所以在房东家的大门口一起遇见。

　　“浩天！回来啦！”何振宇见着傅浩天也很高兴，看着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心里的歉疚才少了几分。

　　“嗯。”傅浩天点了点头，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不过今天脸上好像有着不一样的情绪。

　　何振宇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太在意，而是朝着傅浩天扬了扬手中的篮球，“我去打球了，你去吗？”

　　“你帮我把东西提上去。”傅浩天语气淡淡，说得理所当然。

　　何振宇的胳膊突然僵在了空中，因为傅浩天虽然有时候很霸道，但是基本上他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都会亲力亲为，很少让别人插手，更何况是搬东西这样的事。他因为有洁癖，所以以往他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拒绝一般人触碰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说受伤之后一下子大彻大悟，想明白了？

　　就在何振宇发呆的时候，傅浩天难得地解释了一句，“我去送送小妤。”

　　这时候的何振宇比之前还懵逼。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真是怪事连连。傅浩天竟然主动提出去送东方妤，而且最要命的是，这大热天的，本来可以直接让傅老爷子的助手送过去的，但是傅浩天却在一开始就已经打发那位司机小哥哥回去了。

　　弄了半天，原来就是为了自己能亲自送人吗？好像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周章吧，何振宇腹诽。但是傅浩天的性子就是如此，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更无法影响他的决定，所以满腹狐疑的何振宇同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开始准备拎东西。

　　东方妤没有想到傅浩天会主动提出送自己，一时之间有点受宠若惊，“谢谢浩天哥。”

　　傅浩天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见他们走远了，何振宇这才拎着东西回宿舍。他先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之后，这才再一次拿着篮球准备出门，却突然发现经过刚才这番折腾，他此刻已经热出了一身的臭汗，没办法，又回去冲了个凉。谁知等他再回宿舍的时候，傅浩天已经回来了，脸色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难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

　　何振宇感觉有些纳闷，上前就想询问，可是傅浩天压根没有理他，而是一进门就直接躺在自己的床上，什么话也不说，问他，也不吭声，最后就连晚饭都没吃。

　　为此，何振宇还好奇地专门去问过东方妤，但是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好在第二天的时候，傅浩天就跟没事人一样恢复了正常，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听到他提乔若希这个名字，甚至没有再去见过她，一直到现在。

　　记得有一次他碰见乔若希，还旁敲侧击地问过她，乔若希只是突然像是有些伤感，但是却摇头表示她并不知情。

　　就这样，八年过去了，乔若希成了一个禁忌，而傅浩天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他，甚至为人更加冷漠，行事更加凌厉。

　　以何振宇的性格，喜欢就去追，不喜欢就忘掉，但是看傅浩天的样子，显然没有忘记乔若希，但是却也没有见他怎么争取过，就这样过了苦行僧般的八年。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不然不会是这样，何振宇暗想。

　　听了何振宇的话，傅浩天拿着酒杯的手明显一顿，紧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想知道？”声音低沉，神色未名。

　　“嗯。”何振宇认真地答道。

　　他觉得只有知道了真相，才能真正帮自己的兄弟。

　　傅浩天端起手中的那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随后放下酒杯，面色突然有些颓然，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更没有了之前的戾气逼人，嘴角露出一抹苦涩，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看着这样的傅浩天，何振宇不由觉得心疼。傅浩天何曾为谁这样过？

　　他将自己的酒杯斟满，端起来对着傅浩天示意了一下，也一口干了。

　　傅浩天拿着酒杯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低垂着眸，不知道看向哪里，只是思绪却飘向了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想提起却又无法忘掉的那段时光。

　　他出车祸醒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在B市了，家里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什么或者是纯属担心，总之就是不让他再回南郊中学，让他安心待在B市，这样也好有个照应。他自然不愿意，要是能够待在B市，他当初也不会选择南郊中学了，更何况，现在的他在那里已经有了牵绊。

　　在他讲了各种的理由之后，老爷子最后才松了口，提出可以回去参加高考。

　　傅浩天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一方面他的身体还未康复，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拗不过老爷子。只不过，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他受伤的事，有没有担心他，会不会想他。

　　躺在病床上的傅浩天好像变得比平时容易胡思乱想，各种矛盾和纠结缠绕着他，甚至一向不太做梦的他也开始做梦了。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既甜蜜又苦恼，想的时候挠心挠肺，回忆的时候内心又充盈着一种陌生的感觉，这让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他，感觉新奇而特别。

　　傅浩天不由想起了《凤求凰》里面的句子：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以前不明白，甚至还对之嗤之以鼻，现在他自己有了这种体会之后才发现，这句话说的真是好。

　　这种思念搅得他寝食难安，更别说认真学习了。傅浩天站在病房的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的风景。院子里已经有好些花都开了，看来春天是真的到来了。想到这里，傅浩天不由想起了乔若希那美丽的脸庞，继而想起了雪地里那个让他至今无法忘怀的吻。他不由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眼神有些幽深。

　　片刻之后，他转身坐在桌子跟前，取出自己的本子和笔，打算给她写一封信。既然没办法打电话，也没办法让人捎话，那么也许写信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傅浩天的印象里，他好像只有小时候给自己的父亲写过信，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拿起笔的时候，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从何说起。有谁会想到，傅大才子有一天会因为一封信而被难倒。

　　傅浩天拿起笔，开始写信。

　　“乔若希，你好，我是傅浩天”刚开了个头，信纸就被直接撕掉，攥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筐。

　　“若希，你好，我是浩天”傅浩天想了一下，觉得不好，这个称呼虽然亲切一些，但是很多人都这样叫她，尤其是那个季子恒，想到这里，直接顺手就又撕掉了，就这样，这一张纸获得了跟上一张同样的命运。

　　“小希，你好，我是浩”前面这个称呼太平常，没什么新意，不过后面的那个还好，虽然有点肉麻，但是一想到那个字从乔若希的那张小嘴里面念出来，傅浩天的内心就是一阵激动。

　　“希儿，你好，我是浩”这一次，傅浩天对于自己的开头总算是满意了。有了这么一个好的开头，后面的写起来就顺溜多了，简直就是文思泉涌，无非就是把自己想说的话用那些诸如什么“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之类的意境写出来就好了。

　　但即便是如此，傅浩天还是有诸多不满意，写了改改了修，最后，这一封带有情书性质的信，在傅浩天删删减减，划了再写，写了再划，弄得病房里面废纸扔的满天飞之后，终于新鲜出炉了。

　　傅大才子认真地重新誊写了一份，看着信纸上毫无瑕疵的笔迹，终于满意了。他细心地将信纸折好，塞进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里，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如同伺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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