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归去来兮62
紧闭双眼，不想看到那个东西从身体里出来，可事实上，疼痛席卷全身的同时，尧光清楚地感知到，身体的一部分，正随着雷兽的施法，逐渐远离而去。
“不！”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只是本能地呼喊起来，那声音有着痛苦，有着绝望，也有着愤恨。
然而，这样的煎熬还在持续着。
雷兽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双手覆在尧光隆起的腹部，让源源不断的妖力与掌心的鲜血冲破符咒，进入那个孕育新生的地方。
同样的，雷兽也紧闭双眼，没有看因为自己的施法而逐渐开始起伏躁动的肚皮。
它知道，如果此刻任由自己心软，那么所做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于是，它关闭五感，尤其听觉，将尧光的悲愤、绝望统统排除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外。
日升月落，朝暮相交，就这样，满山的祝弥花败落后再此开放时，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为大言山坡上的这场酷刑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哇啊……哇啊……”
婴儿的啼哭声为这片静谧的山坡带来了生气，满山的香草亦在微风中，随着淡雅的祝弥花翩翩起舞。
然而，婴儿的啼哭声并没有引起更多的注意。
雷兽退后一步，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调息。
而尧光呢，则两眼放空，躺在白玉床上，呆呆的看着流云飘过，月光洒满全身。
“哇啊……哇啊……”
才出生的婴儿，本应该皱巴巴的，皮肤和七八十岁的老头儿老太太一样，没有丝毫可爱之处。
然而，这个被雷兽随意扔在草地上的婴儿，却拥有白皙光滑的皮肤，乌黑透亮的大眼睛，以及殷红的，大张的小嘴巴。
那哭声自它出现于世，就一直响个不停。
张开的，如莲藕般的四肢，在空中无意识的舞动着，就好似等着父母的拥抱与呵护，又或者饥饿难耐，急需**的吮吸。
尧光没有被这几近歇斯底里的哭声惊醒，倒是突然感到胸部一胀。
接着，便有淅淅沥沥的液体滴落而出，很快便将她光裸的胸部弄得湿答答一大片。
“嚯”地一下坐了起来，尧光惊慌地将敞开的衣袍合拢。
然而，很快，那原本干燥的衣袍，也被溢出的液体弄湿。
“别哭啦！”
尧光翻身下了玉床，走到婴儿身边，大声吼了一句。
然而，那婴儿却不管不顾，该怎么哭，还怎么哭。
尧光受不了这样的折磨，蹲下身用手掐住了婴儿的脖子。
可是，就在她想要收紧力道的刹那，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一把抱起了婴儿，没有任何语言，扯开衣袍，小小的嘴巴凑了上去。
顿时，聒噪不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世界恢复到了一片静谧之中。
尧光愣愣地看着怀中吮吸**的婴儿，突然悲从中来，开始无声地哭了起来。
“啪嗒……啪嗒……”
滚烫的泪水静静地砸落在婴儿光滑的皮肤上。
小小的人儿却并不为所动，它忘我地吮吸着，忘我的伸出小手拥住那团柔软。
它知道，那就是它幸福的源泉！
“你哭了。”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侧传来。
接着，便是一只大手，轻轻为她把泪水擦掉。
“砰！”
“哇啊……哇啊……”
尧光痉挛似的将还在吮吸**的婴儿扔了出去。
婴儿不明所以，滚落到地上又开始无止境地嚎哭起来。
尧光再也不想待下去，她站起身，快速后退，然后转很，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跑去。
雷兽自然不会让尧光离开，一个挥手，就将她给抓了回来。
“你还要怎样？”尧光神情紧张，几乎是用吼的说道：“你将它弄走吧，我不要看到它！”
“你不和它多待一会儿？”雷兽一只手禁锢住尧光，一只手为她整理衣袍。
“啪！“甩去一个响亮的耳光，“多待一会儿？”
尧光尖叫起来，“多呆一会儿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要死？是不是啊？你说是不是？”
“好吧，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么，我这就带走。”
雷兽松开手，一个转身就将啼哭不止的婴儿给抓了起来。
雷兽抓得很粗鲁，粗砺的大手攥着婴儿的一只大腿，就这样倒吊着提走。
“你……”尧光怔怔然，眼看着雷兽就要消失，突然一把抓住它的胳膊。
她不看那婴儿，嘴唇嗫嚅一番，终是说了一句，“我也去。”
然而，雷兽却摇了摇头，“不必。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这样告别吧。”
还有一句话未说出：眼不见，心为静。
雷兽默了默，终是转身走了。
可是，那婴儿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本就啼哭的音量陡然增高。
“哇啊……哇啊……”
“等等！”
尧光快速冲上前，一把将婴儿抱了过来。
雷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尧光忍着窒闷的情绪，转身背对雷兽，道：“让我哺育一次，算作……算作……”
算作什么？
尧光说不出来，她只知道，这是个注定不能存活的孩子。
她解开衣袍，将婴儿再次凑到胸前。
婴儿自然凭着本能，精准找到了目标，然后埋头开始吮吸。
尧光便这样仔仔细细地看着。
小小的嘴巴快速地动起来，只个小指头，根根直立，紧紧地贴在上面。
还有那小小的身体，光滑的皮肤下，是扑通扑通极速跳动的小心脏。
好软，好小！
是个女孩儿呢！
“咿呀……”
婴儿的食量并不大，很快，小巧的嘴巴松开那里，然后对着尧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一个哈欠，一个懒腰，她就这样带着微笑，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好了，给我吧。”
一只大手伸过来，示意尧光将安静的婴儿交出来。
“不用，我抱上就好。”
尧光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站起身，率先往前走去。
雷兽眼神暗了暗，没有多话，径直跟上。
前期后后这么一耽搁，皎洁的月色便逐渐暗淡了下来。
释放了一夜的光芒，灰暗的月亮便慢慢往悬崖下沉落。
而另一边，悬崖下的太阳，则又精神饱满地，跃跃欲试的，朝着上面升起。
尧光闭了闭眼，在一阵温热的疾风中，将沉睡的婴儿放到了雷兽的手中。
雷兽难得施舍一个眼神，静静端看了一番婴儿，这才无声施法，在婴儿全身画上繁复的符咒。
“轰！”
烈焰将沉睡的婴儿包裹，慢慢飘向悬崖之外。
那里，刚好出来日月相距同等的位置。
接着，雷兽再次释放妖力，引出两道烈焰，同时朝中间那个火球而去。
尧光陡然睁开双眼，定定地看着天地之火焚烧那才离开自己不久的婴儿。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尧光闭上双眼，彻底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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