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跋猴
忽然听得牢里靠门那边的犯人惊吓的叫着,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又见烛火扑灭,前面的犯人都安静下来,后面的犯人也不敢说话,黑暗中隐隐有股阴深的鬼气。孙甫圣便听闻有人走路的声音,步伐极重,不似走的,反倒似跳跃。
顷刻那脚步声便来到他的牢前。便在这时候,那狱差点燃了烛火,顿时,牢门前的光影照得清晰,孙甫圣一看,便觉双脚发软。
只见一只长红毛的似猴非猴,双目暴突,手长过膝的怪物立于牢门前。孙甫圣自那罗氏两只鬼告知后,反倒对这些怪物有些认识。这只便是“跋”。
初时见着孙甫圣也和周围的人一样,吓得大叫,但马上想起,这些怪物要是现身,对它们的修为会大减,也就不害怕了。那些差官吓得不敢近前,拿着棍子,大刀,远远的将“跋”围着。
那“跋”看见烛火便怒,跃将起来,朝那些狱差扑去。两个狱差持着勇力上前死斗,一下救被“跋”拧了脑袋。余下众狱差丢下兵器,一哄而散。那“跋”却不追赶,却回到孙甫圣的牢门前,两手撑着牢门的铁柱,轻轻的一拉,已将手臂粗的铁柱拉弯,一下就将铁牢门拉开个窄出口。
孙甫圣本以为“跋”会跃进来抓他,急忙爬着牢壁,从墙角处爬上两人高的牢窗上。烛火已熄灭,牢内又是一片漆黑,月光正从窗子照进来,投在牢中央。
牢门的地方依稀可见。“跋”在牢门前跃跃欲试,那双暴突的大眼珠泛着月光,牢牢的盯着孙甫圣,却没有进入牢里。它看了两眼孙甫圣,忽然转身跑了。跳跃声渐渐远去。孙甫圣还不敢确定,半响才从窗子上下来,到牢门前探头探脑。
牢内开始有人在窃窃私语,孙甫圣确定怪物已走,而狱差也跑得精光,就大着胆子出了牢门。
路过狱门前时,被绊了一跤,孙甫圣伸手去摸时,感觉尚且温热,再摸发现是人的身体。他就吓得一跳,想起是那两个刚死的狱差。
狱差此时的魂魄应该去了地府。孙甫圣赶忙爬起来,黑暗里摸着了路,走的时候向着尸体拜了几拜。
那一夜,他没命的逃出了地牢。
这是孙甫圣逃出地牢的第二日。县府出了公告,因昨夜河妖作魅,毁了牢狱,致两狱差死亡,特此告示三河县全县民,到河里捉妖。
那些县民便去打听,得知要填河捉妖,都聚集到县府前请示,河是县民的命根,填不得。县民久久没散去。县太爷只好出来告知他们,县府告示只是捉妖,并没填河。那些县民才慢慢散去。
却说孙甫圣听闻这个消息,甚是高兴。这么将河妖捉住,他的心脏便可向县府要回来了。
但等了这一日,不见官府有捉妖的消息。他又等一日,依然不见官府有捉妖的消息,好像官府完全不关心这事。反倒是县了闹起了河妖灾难。
在官府出告示的当晚,靠河边的几户人家都被河妖挖了心肝去,整整二十条人命。孙甫圣可吃惊,但他心痛依旧,想那河妖差他去取心肝,却不知道还有其他人?
第二天晚他便伪装打扮一番,伏在靠河边的人家的房屋里。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当真见着四个河神女儿飘飘的从天降落,进了一户人家中去。
却说孙甫圣伏在别人家的猪圈的茅草堆里,专候黑夜到来。等不多时,已到掌灯时分,四下都安静得沉睡,这时他的眼皮也快撑不住了。
忽然有莹莹的火光从东边的河岸出飞出,孙甫圣当即打醒精神,瞧得仔细,便见天空上是那四个河神女儿,持着灯笼,渐飞渐近了,落在村口的地方。四个人更不说话,四处探望村民的房屋。(详细,河妖的表情,目光,舌头等动作)
她们从窗口处张望里面,看到有人便飘了进去,不久又飘了出来。然后到下一间。孙甫圣趁着她们进入时,便钻了出来,到窗口边偷看。
只见四个河妖动作利索,手起刀落,竟似那杀猪一样,对着睡梦中的人开膛破肚。
那刀子一挥,鲜血顺势甩到孙甫圣趴着的窗子上,孙甫圣吃那一惊,慌忙缩回脑袋。他摸着墙角,悄悄的离开。正爬回原来的稻草堆时,蓦地四处阴风阵阵的吹来。孙甫圣吃惊着,就在稻草堆里潜定。
远远处,见着一排前面獠牙的小鬼,拿着灯笼渐渐过来,大约有三五十个。又望见小鬼打着两面牌子,一面写着:冥府;另一面写着:鬼差。
孙甫圣暗道,难道这鬼差是来收新死的鬼么?
却见四个小鬼抬着一轿子,那轿子里坐的,不是什么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而是个绝色女子。那女子面上罩着轻纱,烛光中不甚看得清楚,但见两弯弯的黛眉下,目如勾魂笔。
此刻她正慵懒的躺在轿子上,浑身都罩在红艳的鬼气中。
孙甫圣暗暗吃惊着,且不忙逃跑,想要看看鬼差来干什么。却见那些小鬼,寂静无声的到来,随即鬼差挥下手示意,众小鬼已四散开,一间间循着民居进入,就如刚才的河妖一般。而原处还有四个小鬼,抬着轿子停在孙甫圣躲着的那堆茅草前面。孙甫圣就定定的盯着鬼差,因为她没有注意到,他才这么的大胆。
那鬼差无聊时,端着血红的酒,小口的斟酌着。孙甫圣近在下面,隔着两米远就闻到了酒香味。他正看得如痴如醉。
不多时,众小鬼已聚集回来,统统跪倒轿子前汇报。
又有两小鬼抬着两具尸体陈在众小鬼前面。
“小姐,凶手已取了心脏离开了。”领小鬼的头目说。
鬼差也不说话,将手一摇,那些抬轿的小鬼便将轿子转过来,慢慢的往回走了。众小鬼依旧将尸体还回去,也快速跟上去离开。
孙甫圣躲得多时,待火光消失后,才从茅草堆里出来,恍恍如做梦一般。他奔入死去的人的屋子里,擦亮火折子,然后目光所到之处皆是血迹。那尸体就陈在床上,虽然死去多时,脸上平静犹如活着似的正在沉睡。
孙甫圣再看他的胸膛,一道从脖子至肚脐的口子将尸体上身分成两半,左边的肚皮已翻了开,肠子、肺、肾脏……清晰可见,唯独不见了那心脏。孙甫圣几欲呕吐,不敢再多看,匆匆吹熄火,将欲退出。
猛然闻得门口处有人自言自语,孙甫圣急忙闪身躲在门后面。
那门外的声音道:“明明看见这里的火光,怎的突然没了?”
那人又说:“什么味道,这么臭的?”
便见门口处灯火卓卓跃跃的跳了进来。孙甫圣知道那人一定会进来,想起刚才趴着窗口看时的那扇窗的位置,此时也故不得那么多,快速走过去,刚推开窗户,门外的人已进入。孙甫圣正费劲地爬上窗子,那人突然惊叫声谁,慌得孙甫圣从窗子倒头跌将下去。孙甫圣痛得哑声尖叫,又不忘捂着脑袋上的肿包爬起来,夺路而逃。
那人便跑到窗边,对着孙甫圣大喊站住。灯笼的光照着孙甫圣前面影子,他的两只脚一高一低的耸动,就似在漫步。
但那人并未追出来,因为这一会,孙甫圣终于听到那声响彻天地的恐叫。
一会,所有的房子都亮起了烛火。
脚下的路已照得明明白白,抬眼一看,前面立着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孙甫圣忍不住大叫冤枉。但村民把抓了起来,套上绳子绑牢。
他们连夜将孙甫圣送到官府去。
县太爷揉着没睡醒的眼睛,敲着惊堂木,让将犯人押上来。那魏道士也在,站在县太爷的身侧。
差官将孙甫圣押上,连同村民一起跪着。
县太爷便问:“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村民告答:“某等是原告。这厮是那来村里杀人的盗贼同伙,因跑得慢,被某等捉住,请老爷还死了的人一个公道。”
孙甫圣大喊:“冤枉啊,老爷。”
县太爷又是一拍惊堂木,“荒谬,本官已查明,杀害你村民的是那河妖,何来盗贼?”
魏道士便说:“老爷,贫道认得这个书生,他是进士,并非是盗贼。皆因上京考试,遇上河妖,被挖了心,贫道可以作证。”
县太爷便说,“是了,难怪本官看你眼熟得很。”
孙甫圣赶紧答:“老爷圣明,那天便是差官将我下狱,我并非盗贼同伙。”
差官便答:“老爷,小的已查明,这书生的确是为河妖所害,被谋去了心脏。”
村民问:“老爷明察,没了心脏人还会行走么?某等同伴被挖了心,如今都已死去多时,这厮定是说谎。”
县太爷哼了声,叫传良医。那郎中上堂,跪告县太爷,将诊得孙甫声的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县太爷又让传录入考举官差。那官差端着一本厚簿上堂,按放榜的录入名册翻查,果然有孙甫圣的名字,而且是在第一。
县太爷吃惊,赶忙起座,让差官将孙甫圣扶起来,他才敢坐下。
未知县太爷为何吃惊的让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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