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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苒故作苦恼的叹了一口气,轻声说,“这个秦才人常去流云宫,无非就是谈谈秦家,阿谀奉承,却又是个不讨喜的性子,瞧着就有些厌烦,
好不容易耳根子清净了一些,竟追到了外祖母这里。”
“既然不喜打发了就是。”端咏太后说。
秦苒摇摇头,“前几日我身子不适没见她,转头就去找皇后哭诉……”
端咏太后眉头紧皱,“你这孩子,怎么之前不和哀家提,卉菊,去把这位秦才人带进来!”
听着端咏太后语气不对劲,卉菊立即明白了,这位秦才人是惹了端咏太后不悦了。
“是!”
秦才人是一路哭着进殿的,噗通跪在了地上,哭哭啼啼的样子让端咏太后没气也生出三分气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给公主请安,求公主给臣妾做主啊。”
秦苒一脸茫然。
“砰!”端咏太后猛的一拍桌子,吓得秦才人顿时止住了哭声,抽泣几下,怔怔的看向上首。
端咏太后阴沉着脸,“哀家还没死呢,轮不着你在这里哭丧!”
“臣妾……臣妾不敢,求太后恕罪。”秦才人忙冲着端咏太后磕头,砰砰几下,很快脑门儿就青了,期间秦才人还不忘给秦苒使眼色,秦苒佯装没看见,垂着头观摩棋局。
端咏太后没叫起,秦才人就一直这么跪着,足足跪了半个多时辰,小宫女进门禀报,卉菊听后,看了一眼秦才人,压低了声音在端咏太后耳边说了几句。
端咏太后冷笑连连,又问,“证据确凿吗?”
“是。”
“把人送去凤栖宫,人是皇后提拔的,让皇后自行处置,堵住嘴,别叫人发出声音来,聒噪!”
卉菊冲着侍卫使了个眼色,很快秦才人就被堵住了嘴拽了下去,秦才人一脸惊恐,使劲挣扎,奈何两个侍卫的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开,秦才人这才作罢。
秦苒落下一粒黑子,端咏太后笑了笑,“今日到此为止,这盘棋明日再下,让卉菊陪你去一趟凤栖宫。”
“是!”
凤栖宫
地上乌泱泱跪着几十人,为首的就是秦才人,秦才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嘴里喊着冤枉。
“公主,这位秦才人手脚不干净,偷了您的玉珠出宫贱卖,被章婆子撞见了,顺藤摸瓜又找到了一些其他人。”卉菊一路上和秦苒说事情来由,秦苒诧异,“什么玉珠?”
“是大诏皇后送您刻着一百零八佛像的玉珠。”
秦苒脸色微变,转头对着禾穗说,“回宫去查查!”
禾穗拔腿就跑。
很快到了凤栖宫,秦苒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眼下这个时辰,魏白潇刚好就在凤栖宫歇息。
“掌珠公主!”
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秦苒回头,蹙眉看了眼来人,卉菊小声提醒,“这位便是新册封不久的赵昭容。”
秦苒恍然,这是她第一次见赵昭容,姿容在后宫不算出众,浑身上下却独有一股子不可言说的娇媚,淡紫色宫装,鬓间那一支赤金流凤金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正想着,赵昭容已经到了眼前,点头示礼,“掌珠公主是来找皇后娘娘的吧,皇后娘娘正在殿里审问几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污秽的很,也没什么可瞧的,掌珠公主不如去后廊走一走,素来听闻掌珠公主喜欢梨花,恰好凤栖宫的后院就有一株,掌珠公主若是不嫌弃,我可以陪掌珠公主走一走。”
秦苒没来由眼皮跳了跳,看了一眼卉菊,卉菊立即道,“掌珠公主是奉了太后之命过来查看,赵昭容,太后还在慈宁宫等着消息呢。”
搬出了端咏太后,赵昭容脸上的笑意顿了顿,道,“我也是一番好意,公主小小年纪若是瞧见了不该瞧见的,我只担心公主会犯了心悸的毛病。”
卉菊脸色微变,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赵昭容的意思是后宫有人在动用私刑,还是在说有人故意屈打成招?”秦苒挑眉问,“后宫有人触及宫规,又牵扯上了流云宫,本宫也是涉事主,理应过来瞧瞧,赵昭容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绕开赵昭容,秦苒继续往前走,赵昭容却拦住了秦苒的步伐,“公主,实不相瞒是皇后娘娘吩咐,不许任何人靠近凤栖宫,以免耽搁了审问,皇后娘娘素来以德服人,又怎么会动用私刑呢,只是有些贱骨头命贱,不肯说实话罢了,必要的手段还是有的,否则怎么杀鸡儆猴,震慑他人?”
“公主,是江贵人身边的彩玉!”卉菊忽然看见了廊下一个小丫鬟,定睛一看竟是彩玉。
这么说,江贵人也牵扯其中了。
秦苒笑了笑,“也好,既然赵昭容无视太后的命令,本宫不进去就罢了,毕竟后宫之主是皇后,太后老人家年纪大了,被人忽视,也是人之常情,卉菊姑姑,我们回去吧。”
赵昭容脸色微变,轻视太后的名声她可担待不起,谁都知道皇上十分孝顺端咏太后,连李皇后在端咏太后面前都不敢放肆,更何况是她一个没有女得宠的妃子。
“公主!”赵昭容立即笑着拉着秦苒的胳膊,“我怎么敢轻视太后,就是给我几个胆子也不敢呐,这不是担心会惊了公主吗。”
秦苒淡淡的瞥了一眼赵昭容,“劳烦卉菊姑姑进殿去一趟,我就这守着。”
“是!”卉菊绕过了赵昭容去了正殿,赵昭容没胆子拦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进去了,讪讪的看了一眼秦苒,“公主是不是对皇后娘娘有些误会?”
“赵昭容,宫里头多嘴多舌的人是最不招人喜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赵昭容故意挑拨离间呢!”
秦苒坐在了一旁石凳上,胳膊肘搭在了桌子上,拧着眉,江贵人怎么会被人牵扯进来。
赵昭容强压着怒火,一言不发。
“公主?”
董贵人红着眼眶赶来,见着秦苒,又惊又喜,跪下就给秦苒磕头,秦苒斜了眼赵昭容,用手帕掩住鼻尖,“赵昭容今儿身上熏了什么香,闻的本宫脑袋有些不适,晕乎乎的。”
赵昭容蹙眉,她知道秦苒这是故意找借口让她离开呢,捏了捏手帕,站远了几步,秦苒大口大口的呼吸,赵昭容见状又后退了几步,目光掠过董贵人身上,暗含讥讽。
“说吧。”
董贵人也知道放低声音,“公主救救江妹妹吧,江妹妹是被人冤枉的,前几日秦才人去找江妹妹,故意用玉珠和江妹妹换了些琐碎的银两,秦才人骗了江妹妹,江妹妹不知道这玉珠来历不明,误以为是秦才人自个儿的,一个时辰前江妹妹被皇后身边的人带走了,杖毙了江妹妹身边的一个丫鬟采芹。”
秦苒眼皮跳了跳,紧攥着手心,她以为自己才是布局的那一个,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人伺机而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她防不胜防。
“是不是在江贵人那里搜到了玉珠?”秦苒问。
董贵人点点头。
秦苒心里倏然涌出一簇簇怒火,又是一次投鼠忌器,李皇后竟借机要对江贵人下手。
秦苒闭着眼,耳边忽然听见了一声惨叫。
“公主,是江妹妹!”董贵人慌了,她和江贵人从小一块玩到大,感情很好,又是一块入宫受封的,无缘无故江贵人就遭了秧,董贵人心里没底,只能来找秦苒了。
不一会禾穗来了,小声的在耳边说,“公主,玉珠一颗都没少。”
这下秦苒不意外了,她已经被人算计了,这玉珠十有八九就是李皇后赏给秦才人的,秦才人故意污蔑了江贵人,好一招釜底抽薪!
“公主?”董贵人看向了秦苒,秦苒闭着眼,脑子里不断的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玉珠既然没有丢,就没有理由去捉拿秦才人,秦才人一下子从手脚不干净的坏人转变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江贵人倒成了贼了。
可笑!
秦苒睁开眼,正瞧见卉菊往这边赶来,“公主,江贵人被打了三十板子,被贬成常在,送回宫了。”
“去请太医!”
“皇后娘娘吩咐,不准请太医,要给新进宫的秀女们一个警醒。”
秦苒小脸苍白,晃了晃身子,险些没站稳,一只手撑着桌子,卉菊又道,“皇后娘娘是当着皇上的面宣旨的。”
江贵人还没得宠就被背负着这样的名声,又是当着魏白潇的面打了板子,这是生生的断了江贵人,不,江常在的后路!
秦苒深吸口气,扶着禾穗的手一步步往回走,董贵人的哭声还在耳边回荡,越发心烦,曾经她误以为自己很聪明,今天,李皇后给她狠狠的一个教训!
“去库房挑一些药酒,夜里你去给江才人送去。”
“是!”禾穗应了。
回去以后,秦苒就病了,夜里发起了高烧,梦到了很多人,她还梦见魏姎临回大诏前对她说过的话,若是有一日在南梁待不下去了,就去大诏找她,魏姎许她一世无忧。
画风突变,忽然又看见了李皇后手捧着凤冠霞帔,笑着将她送上了花轿,笑容冰凉,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公主?”
“公主?”
耳边有人在喊她,秦苒猛然睁开了眼睛,怔怔然的看向了床榻旁,眸色乍然划过一抹凌厉。
“公主您都昏睡两日了,臣妾很担心,特意过来看看。”
已经册封了贵人的秦贵人坐在了塌上,一脸担忧,清秀的脸庞上描着紧致淡雅的妆容,气质也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没了畏畏缩缩,举手投足多了一份从容。
“公主,秦贵人已经来看您两次了,奴婢实在拦不住。”禾穗小声提醒。
“贵人?”秦苒忽然笑了笑,刚把江常在从贵人的身份上拉下来,秦才人就册封成了贵人,简直就是天大的嘲讽!
“恭喜秦贵人步步高升。”秦苒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轻轻拂过秦贵人的手,“一个小小的庶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上了贵人的位置,实在不易。”
“公主说什么呢?”秦贵人佯装不解,撅着唇,小声问,“公主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上次玉珠的事……”
秦苒伸手揉了揉眉尖,打断了秦贵人的话,“本宫刚刚醒来,还有些不适,禾穗,送客!”
“秦贵人,这边请。”
秦贵人无奈叹气,只好起身离开,“那我过几日再来探望公主。”
待人走后,秦苒立即问,“江常在怎么样了?”
“回公主话,江常在吃了药昏睡了两日,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只是伤口打的有些深了……”
禾穗去探望过江才人的后腰,纤细的腰肢几乎快要被打断了,骨头断了两根,那位置实在不好医治。
秦苒眼皮跳了跳,追着问,“如何?”
“奴婢私底下问了刘太医,刘太医说日后江贵人极难有子嗣,即便是有了子嗣也未必能生下来。”
秦苒紧紧攥着拳,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帮人太狠了,硬生生断了一个女子下半辈子的幸福,没有子嗣,断了恩宠……”
休养了两日,秦苒的病也好了七七八八,这天下着雨,秦苒撑着一把油纸伞去了趟江才人处,宫女们见秦苒亲自来不敢怠慢,立即上前行礼,秦苒下颌一抬,“你们主子呢?”
“回公主话,小主在内殿休养。”
秦苒往前走两步,小宫女也跟着走两步,挡在了前侧,秦苒眼皮一跳,斜了眼小宫女。
“公主,赵昭容和秦贵人在里面探望小主。”
秦苒眉头紧皱,一把推开了小宫女,小宫女还要上前阻挠,被禾穗狠狠瞪了一眼,顿住脚步不敢再言语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秦苒推门进入,绕过屏风,便瞧见了赵昭容和秦贵人坐在一旁椅子上有说有笑的,气氛还算融洽,唯有江常在趴在了床榻上,小脸苍白,看上去十分孱弱。
“公主?”赵昭容笑着起身,秦贵人则笑着上前一步拉住了秦苒的胳膊,亲密道,“公主怎么来了,身子不好就在流云宫好好休养,闲着无聊,我去找你也可以啊。”
听见有人喊公主,江常在努力的仰着头,冲着秦苒微微笑,“婢妾给公主请安。”
秦苒抬手,“江才人不必多礼。”
“谢公主。”
赵昭容和秦贵人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秦苒只探望了一眼便匆匆离开,心里压抑的厉害,起初那样一个明媚动人的少女,眼睛里忽然多了一些哀愁,害怕和恐惧,像是一颗浮萍在诺大的湖面上飘着,随时都有可能沉溺。
“公主在想什么?”赵昭容跟上了秦苒的步伐,侧脸冲着秦苒微笑,“我知道公主和江常在的关系匪浅,这次是江常在一时糊涂犯了错,皇后娘娘看在公主的份上已经从轻处罚了,毕竟这是宫规,皇后娘娘还要竖立威严,公主心里不会记恨皇后娘娘吧?”
秦苒停住脚步,嘴角挑起笑意,“赵昭容说什么呢,本宫和江常在不过是泛泛之交,终究是个外人罢了,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去记恨皇后,皇后赏罚分明是好事,与我何干?”
“倒是我小人之心了。”赵昭容歉意的笑了笑。
秦苒看了一眼赵昭容的妆容,指尖搭在了赵昭容的发鬓上,赵昭容不解的看向了秦苒,身子并没有动,她不知道秦苒要做什么。
“江常在已经是废人了,没了恩宠,将来也不会有子嗣,赵昭容与其花费心思对付一个江常在,倒不如想想自己将来该怎么办,这支玉兰花,日后赵昭容还是少佩戴为妙,舅舅最讨厌的花就是玉兰花和墨兰,独爱竹兰,最喜的又是辛辣之物。”
秦苒将赵昭容头上那一支玉兰花簪拔下,塞入了赵昭容手中,“外祖母没少惦记膝下空虚寂寞,若是能有皇子皇女环绕膝下,一定会很开心的。”
赵昭容怔怔的看向秦苒,“公主……”
“新晋三十六个秀女还在学规矩,要不了两个月就能侍寝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赵昭容,与人为善与己为善,江常在是外祖母一手提拔,册封为贵人的,表明外祖母很喜欢江常在,昨儿还惋惜江常在年纪轻轻就被人陷害了,也怪她单纯无知,没有防备。”
“公主说什么呢,我……我怎么听不懂?”赵昭容讪讪一笑,佯装不解的看向了秦苒。
秦苒轻轻的拍了拍赵昭容的肩,“外祖母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什么手段没见过,赵昭容,时间不早了,本宫也该回去了,你好自为之。”
赵昭容眼看着秦苒离开,才十一岁的小姑娘,眸光犀利,竟将自己震慑住了。
那眼眸,比皇后还可怕。
“赵姐姐,公主已经走了。”秦贵人从身后跟来,轻轻的唤了一声,赵昭容回神。
“赵姐姐,是不是公主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赵昭容不屑的瞥了眼秦贵人,“秦妹妹仔细些,小心隔墙有耳,公主的名声岂是你我能私底下议论的。”
被训斥了一顿,秦贵人缩了缩脖子,忙应了。
……
夜色浓浓
秦苒还没有睡意,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用火漆封好,只等明儿一早派人送去大诏。
或许魏姎能有法子医治江常在。
“公主,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禾穗拿着剪刀拨了拨油灯,小声提醒,“江常在若是自个儿能想得通,兴许下半辈子还有出路,若是一直单纯无害下去,一时半会没有人敢作践江常在,等时间长了,只能孤独终老,被人遗弃。”
秦苒手一抖,震惊的看向了禾穗,“是这样吗?”
禾穗点点头,“奴婢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起过,前朝先帝许多妃嫔都是老死宫中的,有一大部分人脑子都糊涂了,疯疯癫癫,任人欺凌。”
“江常在才十四岁啊,是我……是我连累了她。”秦苒一遍一遍的想着江常在趴在床上仰着头看她的眼神,愧疚浮上心头,若不是自己自作聪明想要算计秦贵人,又怎么会被人利用了。
“就算没有公主,江常在也不会逃脱的掉,只是时间早晚罢了,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禾穗蹲在秦苒面前,她知道秦苒心里愧疚,这么多年,秦苒的心就和一张白纸一样纯洁无瑕,不忍心算计旁人,更别提旁人因她倒霉,一时半会肯定接受不了。
秦苒忽然委屈的哭了,若不是有端咏太后在背后给她撑腰,也许,下一个被算计的就是自己了。
次日,秦苒去慈宁宫请安正巧碰见了魏梓珠,魏梓珠心细,一眼就看穿了秦苒的小心思,找了个理由让秦苒陪着她去后院逛逛。
“在为了江常在的事愧疚?”
面对魏梓珠,秦苒一向不会隐瞒,点了点头,“是我没用,害了江常在。”
“与你无关,就算是没有你,江常在也逃不过这一劫,后宫的女人没有你想象的这么脆弱,瞧瞧,咱们这位中宫皇后,已经深谙此道,拉拢人心,借力打力,手段多高明,轻而易举的铲除了眼中钉,还不留下把柄。”
魏梓珠摇摇头,“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是公主,后宫的事与你无关,那些妃嫔只会想着巴结你,不会跟你过意不去,有些不必要的麻烦不必亲自插手。”
“四姨,就算我谨守本份,皇后就真的能放过我吗?”秦苒仰着头问。
魏梓珠蹙眉,拉着秦苒的手,“你这孩子,怎么会怎么想,她只是皇后罢了,怎么敢对你如何。”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魏梓珠伸手摸了摸秦苒乌黑的秀发,“花无百日红,新人辈出,也不是只有皇后次次都能赢。”
“四姨说的极是。”
正说着,忽然传来消息,江常在跪在议政殿前伸冤已经足足两个时辰了。
魏梓珠诧异,笑了笑,“这位江常在倒是个有趣的。”
打铁要趁热,前几日江常在挨了罚,还背负着手脚不干净的名声,已经不受待见了,现在不如放手一搏,去找皇帝,或许还有机会能翻盘,再不济就是一辈子没有恩宠,也比什么都不做,混死在宫中强。
“四姨,我想帮帮江常在。”秦苒说。
魏梓珠红唇一翘,“这事儿也不难办,我回去就让人给江家透个信儿,江常在自小就是嫡女,怎么会瞧得上区区几颗珠子,还去变卖银子,本就蹊跷,我听闻你最不待见就是秦贵人了,既然江才人都挨了打,皇后也不能听信秦贵人一面之词,屈打成招,谁不会,以为将那几个涉案的人都打发了,这件事就可以不了了之,可笑!”
秦苒眼眸一亮,紧拽着魏梓珠的衣袖,“多谢四姨。”
“你先别急着谢我,反正已经把中宫得罪了,也不在乎多这一点了。”
魏梓珠耸耸肩,表示完全不在乎了。
……
江常在跪了足足五个时辰,身子受不住晕了过去,被人抬回去后,昏睡了几个时辰后,又撑着身子跪在了议政殿,怎么劝都不走,执着的厉害。
魏白潇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是凌晨了,站在窗外看了眼不远处跪着的小小人影,背脊挺直,紧咬着唇,骨子里有股倔强。
“皇上,江常在的伤势还没好,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
魏白潇摆手,耳边安静了,无心再睡,干脆起来处理公务,一个又一个的奏折看完了,天色已经渐亮。
“皇上,江常在晕倒了,被抬走了。”
“嗯!”魏白潇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没别的话,临上朝前斜了眼内侍公公,“朕记得库房里有一匹鹅黄色月纱,一会送去掌珠公主那里。”
“是!”
……
秦苒看着月纱,以及锦盒里上供的药膏,眉头舒展,“多谢舅舅,这衣料我很喜欢。”
宫门刚刚打开,江夫人便去了一趟慈宁宫,未入宫门便长跪不起,冲着慈宁宫方向不停磕头,不一会功夫额头就已经青紫了。
“江夫人,外祖母这个时辰还没起呢。”
江夫人诧异的回头,“臣妇拜见公主。”
“江夫人不必多礼。”秦苒看着江夫人有和江常在五分相似的脸,面容精致,端庄高贵,使人不感亵渎,京都城里江家夫妇就是一段佳话,江夫人治家有方,夫妻和睦,江大人对江夫人更是如掌中宝一样疼爱,娶亲之后身边再无一个妾。
秦苒看着江夫人这般优雅姿态,心生敬畏,“江常在的性子倒是随了江夫人,温婉和善,是福不是祸,暂且还说不清呢。”
“这么巧,公主也来给太后请安。”赵昭容笑眯眯的走来,惊讶的看着地上跪着的江夫人,“江夫人这是为何,江常在虽受了罚,可也不至于闹到宫里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夫人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呢。”
江夫人冲着赵昭容行礼,“臣妇不敢,只是臣妇相信小女是被人陷害的,小女自小锦衣玉食娇养,怎么可能会去拿玉珠,其中必有隐情,臣妇并不是为了江常在而来,而是为了江家名声而来,这是两码事。”
“太后娘娘年纪大了,江夫人与其在这里,不如去凤栖宫……”
“江夫人,太后请您进殿。”卉菊亲自上前扶着江夫人起身,“得知江夫人要来,太后亲自泡了茶,就等着江夫人呢。”
江夫人受宠若惊。
赵昭容也要跟着进去,秦苒笑了笑,“赵昭容僭越了给皇后请安,直接来了慈宁宫,若是被皇后知道了,怪罪下来可怎么好,赵昭容还回去请示皇后吧。”
这里是慈宁宫,就是给赵昭容三个胆子,也不敢乱闯,只能讪讪离开,转头就去了凤栖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遍。
李皇后指尖敲打着桌子,并不以为然。
“娘娘,若是太后插手这件事,那该怎么办?”
“与本宫何干?”李皇后挑眉不屑,“区区一个常在,也犯的着太后亲自出手吗。”
赵昭容默然,不敢多嘴。
如李皇后所料,端咏太后并没有深究此事,而是审问了江常在身边的几个丫鬟,让几个丫鬟顶替了江常在身上的污名,罚了几个嬷嬷,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江常在没有恢复位份,端咏太后却给了江常在旁人没有的殊荣,在慈宁宫的偏殿收拾了一间屋子,让江常在住在了慈宁宫,美其名曰是为了让江常在陪着端咏太后祈福诵经。
赵昭容得知后气的打碎了好几个茶盏,“真是便宜了江氏,皇上隔三差五就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近水楼台先得月,太后为了抬举江氏,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一晃便到了年下,三十六位秀女开始举行册封,位置最高的是云家嫡女,册封了九嫔之首的昭仪,余下还有几个嫔,几个贵人,均安排住在了后宫。
虽册封了位份,却没有一人侍寝。
“太后,皇上会不会一直把六宫空悬着?”卉菊问。
端咏太后摇摇头,“皇帝对李家还有心存侥幸,皇后也不傻,若是再在皇帝眼皮底下动手脚,迟早会翻绿头牌,哀家听说有好几个贵人在凤栖宫坐了一个多时辰,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临走前皇后娘娘每人赏赐了一匹绸缎。”
“皇后太着急了,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你倒是说说,这一届秀女中,有几个不错的?”
卉菊丝毫没有犹豫,“奴婢以为首当其冲就是江常在了,江常在才貌双全拔得头筹,其次便是刘贵人和董贵人,云昭仪。”
端咏太后没好气的斜了眼卉菊,“你倒是心思缜密,江常在像极了当初的哀家,生来尊贵,年少无知,还有一股子执着劲儿,这半年江常在能一直沉稳没有别的心思,见了皇上也不往前凑,哀家很喜欢,也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
“江常在能入得了太后的眼,自然是极好的,奴婢不过是哄着太后高兴罢了。”
“你呀!”端咏太后摇摇头,“若是皇后能尽快处理了李家,哀家便放手不管六宫诸事,只要李家在一日,哀家绝对不能看着李家一家独大,外戚专权,是皇家最忌讳的。”端咏太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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