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首曲子
剩余的糕点沈留月也没有浪费，通通打包带走。
江以宁走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师妹，保重。”
沈留月：“……师兄，你这样我真的会害怕。”
江以宁笑了下，突然凑近她微弯下腰，音量很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师妹，既是同道之人，我便直说了吧。”
“我便是那个在吹叶耗了二十年的剑宗师兄。”
沈留月：“……卧槽！”
敢情你就是那个怨种师兄！
她震惊到说不出话。
“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就行，师父担心师叔没有经验，特地嘱咐我要照顾好你。”江以宁将玉牌放回她的腰间，沈留月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注入了自己的灵力，“不过是该带你去换个玉牌，只是现在太晚了，下次吧。”
沈留月被他揉了揉脑袋，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他踩着霜白剑离开了持剑峰。
她回到房间，惊讶发现原来空荡荡的房间真的多出了一张床。
是凡间常见的木架床，在修真界不常见，毕竟修者更习惯闭目养神，打坐修炼，连在休息时都不忘记卷。但沈留月此时不过炼气修为，也不习惯这样的作息。
沈留月坐在床上，摸着床木光滑的质感，心情有点复杂。
魏晴不会是去凡间偷了个床给她吧。
“留月。”魏晴敲了敲门，“你觉得床可以吗？”
沈留月打开门，“可以师父。”她犹豫几秒，“您这床是找华师叔借的吗？”
魏晴淡声道：“我自己做的。”
剑阁里恰好翻到了图纸，他对剑道的掌握之精细可以做到毫无障碍地仿制。
沈留月：“……师父真厉害。”
牛逼，一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魏晴似乎是误会了什么，郑重道：“留月以后一定会比师父厉害。”
……是指造床吗，这倒也不必。
二人互道晚安，她躺到魏晴特制的床上，困意很快袭来。
一夜无梦。
次日，上了一下午剑术课的沈留月拖着疲惫的身躯前往乐宗。
想到萧奚的脸，她的步子轻盈了几分，接着联想到论坛上的内容，她脚步又沉重了下去。
幸好今晚上的是二胡课，好歹她有六年的小提琴弦乐基础，应该不至于如同萧奚独处时那般丢人。
沈留月又振作起鼓，捏了捏拳头推开教室门，与里面大大小小的眼睛对视。
……差点忘了，报名萧奚二胡课的弟子还是不少的，当然都是乐宗本宗的弟子，身着剑宗靛色弟子服的她，在教室里清一色乐宗月白弟子服中格外显眼。
“救命，怎么混进来一个穷修剑的？”
“你傻啊，是剑尊新收的那个天灵根弟子！”
“卧槽，都天灵根还跑来跟我们抢饭碗，有病吧！”
“……”
沈留月：……你们议论的声音敢不敢再大点。
她眼尖地瞟到角落的易辛，一屁股坐到她身边，“好巧，你也报了二胡课？”
易辛面无表情：“我是因为没抢上热门课，被戒律堂发配到这里来的。”
“……”
沈留月默了默，“你怎么会拜入萧师叔的门下？我听说萧师叔自从身体抱恙以后便很少收弟子了，大事小事一干不理。”
易辛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我也是这么听说，以为他是天天闭关不出的闲人，才会托关系来到昆仑门，拜入他门下。本以为要过上逍遥快活的好日子……”
“那现在……？”
“现在和你坐在一起，上这倒霉课。”
“……”
乐宗弟子都很好奇沈留月报了这些辅修课的原因，沈留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想实现音乐梦，便一脸沉痛，“我没看论坛上的辅助攻略，瞎选的。”
这时候萧奚恰好推着轮椅进来，闻声将头偏向他们一瞬，又立马转了回去，“好了，上课了。”
萧奚先点了个名，然后开始安排任务，“易辛，小蓉，你们先练我之前安排下去的任务，半个时辰后我会考察。若瑜，清清，你们自己预习一下下一节课的内容，稍后我再亲自为你们二人讲解一遍……”
全部安排了一圈，“留月……”
沈留月一颗心吊了起来，萧奚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你先过来，你没有基础，我从头给你讲一遍。”
“好。”沈留月哒哒哒跑过去，毕恭毕敬地跪坐在他跟前，有一丝紧张。
她其实并不是尊师重道的学生，上课带头摸鱼划水，被老师称为混不吝。在上辈子最要紧的高三时期也习惯插科打诨，放纵恣意，只是有所谓天赋，师长也拿她没有办法。
但她此时坐在萧奚面前，难得拾回了一点敬重和谨慎。
可能有论坛夸大其词的原因，但沈留月觉得更多原因是……他的皮相实在太出众了，让她没法用平常心对待萧奚。
但是萧奚开始上课之后她就没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沈留月抱着二胡再次开始小鸡啄米，为防止被快板叫醒，她让系统在她睡觉的时候给她唱《最炫民族风》。坚持了半个时辰，萧奚让她先自己尝试一下，然后去抽查其他同学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沈留月一脸怀疑人生，【声音好听的人说起话来都是催眠白噪音吗。】
【据说，人对没有情感内容的东西没有敏感度，也许是因为萧奚讲得不够富有情感。】
【……他这声音，要什么情感啊，要有情感还了得。】沈留月想了想，【不过有道理，我觉得应该搞个□□系统，可以给对方提意见，大学老师不都有搞这些的。】
沈留月开始尝试拉二胡，她先前有试过，自我感觉无比良好。
沈留月一拖开长弓，锯木头一般刺耳的声音便盖过教室内此起彼伏的乐声。
会拉二胡和不会拉二胡的都沉默了。
易辛一脸“我就知道”的绝望。
“怎么不继续了？”萧奚看着眼前脸色铁青的弟子，二人都是萧奚收的徒弟，最为熟悉萧奚的作风，练习时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但是沈留月陶醉于自我，开始尝试用二胡拉一曲小星星，【你看吧，我就说我天生适合弦乐器，那个吹叶只是个以外。】
系统只恨自己没有耳朵，堵不上自己的听觉。
天生绝对音感的乐宗弟子们都练习不下去了，嘈杂的噪音让他们痛苦地蜷缩起十指，这种声音在他们耳朵里就像汤匙刮瓷器，指甲刮黑板，他们痛苦得面目狰狞，“师父，求求您，去阻止她……”“世上竟有如此乐痴！还是我小看了剑修的下限！”
“……”
确实，不堪，入耳。
萧奚沉默了片刻，把轮椅摇向沈留月，温声道，“留月，先停一下。”
乐宗弟子敬佩无比地缩在角落。
不愧是化神期大能，竟能近距离接受沈留月的乐法攻击。
他们甚至怀疑，沈留月上阵甚至不用法术催动琴弦，只要出声了就能造成足够的物理攻击！
沈留月被叫停，丝毫没有注意到教室里发生了什么，双目发亮地看向萧奚，“萧老师，我刚拉得怎么样？实不相瞒，我是有学过类似的乐器的！”
萧奚笑得越发和善，“单从音色音准和节拍上，是听不出来的。”
沈留月一愣，【……除了音色音准和节拍，音乐还有什么衡量标准吗？】
“但是我很欣慰，留月的情感非常充沛。”
系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不就有答案了。】
沈留月脑袋耷拉了下去。
萧奚似有所觉，温声安抚：“留月不必难过，你年纪还小，基础不及这里大多数乐宗弟子是正常的。”他伸手接过她的二胡，“或许让你与其他人在一起太过不公平，你同我过来。”
沈留月缀在萧奚身后，【仙男好美好温柔，我又爱上他了。】
【……你又要重演前几日的悲剧吗，快想想那个江以宁啊！而且你没听出来他只是把你引开不打扰到其他弟子吗！】
沈留月被安排在隔壁教室，乐宗的隔音效果都很好，空荡的屋内只有她一个人，她自己拉了一阵子就停了下来，【一个人，感觉怪没意思的。】
【……你是不扰民不开心是吗。】
沈留月低头摸玉牌，给江以宁发了条消息，“师兄兄，今晚去吃夜宵吗？”
那头秒回，“可以。”
“那你来乐宗接我吧！”
那边停顿了很久，“师妹还是回持剑峰，我去接你吧。”
沈留月撇了撇嘴，放下玉牌。
【你说，萧奚是会不会在仙魔大战中经历了什么？】诺基亚实在没什么功能，沈留月开始胡思乱想，【比如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双眼睛，让他性情大变，或者说他有一个道侣丧生于那场大战。】
【也许吧，但是应该不是因为前者。】
【也是，他看起来就是很乐观的一类人。】
【……】
时间过了一大半，萧奚才来找沈留月，“抱歉，留月，刚刚在小蓉他们那里耽误了一阵子。”
“没事没事，萧老师您辛苦了！”
萧奚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先拉一段试试吧，我看一下你的姿势哪里有问题。”
沈留月依言照做，萧奚淡定自若地听了半天，忽然弯下腰凑近她，“抱歉，冒犯了。”
萧奚温热的指尖精准地搭在她的手背上，沈留月手一颤，几乎抓不住弓，只听他净澈的嗓音缓缓响起，“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拿弓的姿势大概出了点问题……”
一缕长发垂落在沈留月面前，他的靠近携着一阵幽香，以松香为主体，淡了便是清爽的花甜味，沁人心脾，尾韵悠长。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浑身僵硬得像是块木头，生理性地心跳加剧。
萧奚只是与她相触了一瞬便松开了手，坐姿恢复，与她拉开距离。
他面容姣好如画，唇畔含着盈盈笑意，“留月，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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