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轼羽而去
“怎会如此?”
萧家父子同声惊呼,杨彦的血和萧鎋的血融合在了一起,这意味着什么?
三个人均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不敢往深处去想。
“阿母,阿母!”
葛慧娘扯着鲍姑的衣袖,瞠目结舌的指着杨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鲍姑与葛洪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震惊和不敢置信,但同时,又暗暗松了口气,如果……如果杨彦与兰陵萧氏有什么关系,那杨彦的身份将不再是他出仕的阻碍,只果萧氏肯将杨彦收纳入宗。
以杨彦的才学来看,萧氏求之不得!
其实也不怪他们会这样想,滴血认亲在现代人看来,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任意两滴血液,都会融合在一起,但古人对此深信不疑,滴血认亲认出来的亲,就是权威!
谢尚和袁耽更是毫不掩饰,贼溜溜的眼珠子不停的在杨彦与萧业的身上来回打量,袁耽还问道:“谢尚,你看有几分相似?”
谢尚两手一摊,这让他说什么好呢?
萧巧娘则是捂着嘴,眼睛瞪的老大,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浮现,难道……自己与郎君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从恋人变成兄妹,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
杨彦却是呵呵一笑:“萧业,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你是否要将杨某掠去你府中啊?”
萧良也小声问道:“阿翁,您好好想想,早十几年前,是否另有女子被您置为了别宅妇?”
萧鎋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头脑里乱糟糟的,只是惊疑不定的看着杨彦,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韩绩与刁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浓浓的疑惑,韩绩问道:“杨彦之,怎会如此?你与兰陵萧氏有何关联?”
“请韩尚书与刁公稍待!”
杨彦拱了拱手,便向谢尚与袁耽道:“你俩也来做个滴血认亲。”
“我和谢尚?”
袁耽瞪大眼睛望着杨彦。
杨彦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你和谢尚做一次,我再告之真相。”
“那……好吧!”
二人相视一眼,走上前,有仆役又端了个盛满清水的新碗过来,两个人各自划破手指,挤了一小滴鲜血入碗,渐渐地,这两滴鲜血也融合在了一起。
“谢尚,你……你……”
袁耽一脸懵逼,指着谢尚,连退了几步。
事到如今,每个人都看出了不对头,如果说萧业生性风流,在外面落下了杨彦这个遗腹子尚有一两分可能的话,那么谢尚的父亲谢鲲仍在,袁耽的父亲袁冲死了也没多久,这两位要是兄弟,显然要出大事的。
“贤侄,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洪忍不住问道。
杨彦抱拳道:“稚川先生,真相很明显,滴血认亲根本是无稽之谈,以此来认,恐怕全天下人都是兄弟姊妹!”
“胡说!”
萧良出于本能喝斥。
杨彦冷声道:“实情即在眼前,难道你兰陵萧氏非要攀杨某这份亲不成?若是你还不信,不妨请刁公与韩尚书也做个滴血认亲。“
刁协与韩绩都不愿相信滴血认亲无效,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两个人相互看了看,韩绩问道:“兰陵萧氏如何看待?”
萧鎋晃了晃脑袋,神色复杂的看向了萧巧娘,待思绪平稳下来,才缓缓道:“巧娘,你真的要跟着杨彦之?他只是个庶人,你还是给他做婢女,莫非你就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我兰陵萧氏再是不堪,也是入了《百谱》的士族,你随我回族中,我把你的名字记入族谱,从此,你就是萧氏嫡女,待你及笄之后,为你寻一门当户对的士家郎君,你嫁过去,就是主母,岂不是胜过你与人为奴为婢?“
实际上,在当时人眼里,跟着杨彦是一条道走到黑,归宗于兰陵萧氏才是正道。
萧巧娘却是毫不犹豫的盈盈施礼:“成器先生,你的好意妾心领了,在妾差点被歹人凌辱之时,是郎君救了妾,听说阿母抱病在身,是郎君自告奋勇为阿母诊病,虽然回到家中,阿母已经先一步离世,但是郎君不辞辛劳,冒着瓢泼大雨帮着收敛阿母,至深夜下葬。
成器先生,你是高高在上的士人,恐怕想象不到妾与阿母相依为命时的窘迫,也永远体会不到妾作为一个弱质女子于阿母身故时的无助与凄苦,若不是妾侥天之幸遇上郎君,除了卖身与大户为奴,妾无路可走。
因此在阿母下葬之后,妾立誓与郎君为奴为婢,以报此恩,若是你担心妾,请尽可放下心来,郎君从不把妾当作奴婢对待,也对妾保持着应有的尊重,妾很快乐,也很感激,妾不愿与郎君分开。“
”哎~~“
萧鎋深深的叹了口气,他能听的出来,萧巧娘并不是什么都不清楚,只是不愿承认兰陵萧氏的身份,也对自己怀有一份怨气。
渐渐地,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杜丽娘浮现在了他的眼前,那身影与与萧巧娘逐渐重合,都是一样的美丽,也一样的倔强。
萧鎋从来没有如此的愧疚过,他很想问问萧巧娘,母女俩这些年来的生活如何,杜丽娘又是因何而亡,可是他无颜开口。
好半晌,萧鎋才向杨彦道:“你是个很有才能的少年郎,也许……你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挤身于士族,但愿巧娘没有跟错人,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你负了巧娘,无论你的成就有多高,那老夫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袖子一拂,转身便走。
萧温萧良俩兄弟各自狠狠的瞪了杨彦一眼之后,也领着仆役向外走去。
“诶?出来了,出来了!”
“是兰陵萧氏,杨家郎君呢?”
“这还用问么,你没看萧氏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肯定是败讼了啊!”
“我就说呢,萧小娘子怎可能是他兰陵萧氏的遗腹女!“
萧家父子刚一出现,围观的民众就指指点点,不过三人各有心事,均是不理会,坑头坐上牛车,行向远处。
而大堂里,萧巧娘怔怔的望着外面,美眸嚼着泪水。
鲍姑等人相互看了看,其实大家都有数,萧巧娘嘴上不认萧业,但心里是明白的,只是都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这是个两难的选择,说到底,就是冤孽啊。
杨彦拍了拍萧巧娘的肩膀,萧巧娘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哗哗而下。
刁协也是头疼的很,滴血认亲无效,萧氏甩袖离去,再没法治杨彦的罪,施恩还谈何说起?
‘也罢,老夫直言相提,难不成他一小小良人还敢当老夫的面回绝?’
刁协把心一横,呵呵笑道:“杨家郎君才识渊博,确有过人之处,如今朝庭正值用人之际,不知可愿为官家分忧那?“
葛洪顿时眉心一拧,目中射出了不满之色,这摆明了是以势压人。
大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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