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愿意为主子死的奴才们

在奴才们传话的传话，软禁人的软禁人时，萧子洛依旧站在棺材前，有侍卫给他搬来了椅子，请他坐下，他却恍若未闻，只是看着棺材里的人。

        原来她死的时候，是这个样子。

        萧子洛恍惚地想起，年少的时候，他与楚蔹也说过类似于“我先死你再死”的话，她说：“等我老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漂亮，还是你先死吧，我不想你看我又老又丑的样子。”

        但谁也没想到，是她先死，而且是他杀了她。她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几个宫女，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躺着一口薄皮棺材。她依旧是美丽的，只是这么孤单，这么冷清。

        “皇上……”一声温柔而轻微的呼唤将萧子洛的神智唤回来，他猛地想起，这棺材里躺的不是楚蔹，而是慕容潋。楚蔹被他贬去永巷，不知哪年哪月死去，连尸首都找不回来了。这一口薄皮棺材，两个哭灵的宫女，小小的阴暗的倒座房，对楚蔹来说都是奢侈。

        她根本没有，她或许尸骨露野，就这么被风吹日晒地没了。

        “唔……”萧子洛忽然闷哼一声，捂住了心口。

        “皇上！”

        惊呼响起，一双手扶住了他。萧子洛转头一看，才发现李若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满脸关切地看着他。

        “皇上太出神了，没听到臣妾的请安。”李若华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问道：“皇上，您还是歇一歇吧。”

        萧子洛顺着她的动作坐下，脸色却不怎么好，冷声道：“她到底怎么回事？你别跟朕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的话，朕可不相信鬼神之说！她无拘无束，你身上可背了李家的荣辱，想清楚再回答朕。”

        早在被传令来宝华殿的时候，李若华就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会儿被这么一问，她便跪了下去，低头道：“臣妾犯下欺君之罪，求皇上降罪，潋儿她确实没死，只是如今离死也不远了。”

        萧子洛就猜到慕容潋没死，听了前半句便松了口气，他刚想靠在椅背上，心又被李若华的后半句提起来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离死不远了？”

        李若华道：“潋儿自知皇上赐死，难以幸免，便在服下鸩酒之后又吃了一枚还魂丹。”

        “还魂丹？”萧子洛从未听过这种东西，不禁头疼。“这又是什么东西？她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

        “还魂丹是一种可以把毒素聚集在心脉附近，暂时缓解中毒症状，也能让心跳和呼吸暂停的药，能造成假死状态，也能让所中的毒暂时不复发。但这只是暂时的，三天三夜之后若还没有解药，毒素就会侵入心脉，到时候，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李若华轻轻地笑了，“皇上，若是没有这乱七八糟的丹药，潋儿这会儿已经死了，哪还有什么陈氏的话？”

        “陈氏的话？”萧子洛冷哼一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半松懈了下来。“这一切果然是慕容潋策划的！她竟敢欺骗朕！”

        嘴上这样骂着，他心里却不住地庆幸，幸好宫里所有毒药太医院都配有解药，幸好还魂丹能撑三天三夜，等将事情查清楚，他便将解药取来。到时候，她就能醒来，至于醒来之后的事……她醒来再说吧！

        “皇上，潋儿这也是迫不得已，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她，除了认罪去死，她有什么办法？”李若华分辨道，“若不是她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些害了她的人又怎么会露了马脚？再说了，这也不过是赌个万一罢了，若是陈氏不到宝华殿来，潋儿也没办法去凤藻宫装鬼，更不可能让皇上看到陈氏的现行，那结果依然是潋儿屈死。”

        “屈死……”萧子洛看看那口黑棺材，问道：“那方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说“皇上怪我”的人，并不是她吗？

        “方才怎么回事，皇上传潋儿的宫女太监来一问便知。”

        萧子洛挥手，荟萃便将夜光、宝髻、书妍、小轸子带了进来。

        “奴才叩见皇上，叩见昭仪娘娘。”

        李若华转头道：“方才怎么回事，你们如实禀报皇上吧，若有隐瞒，便是杀头大罪。”

        “是。”四人一齐应着，夜光先开口道：“小主很早就担心自己有一天会因触怒龙颜而死，所以早早地做了还魂丹，并告知奴婢。昨日小主被带走，皇上赐下毒酒，奴婢便将还魂丹准备好，悄悄告诉昭仪娘娘。昭仪娘娘请命后，等小主喝下毒酒便将还魂丹给小主服下。”

        “当时臣妾问潋儿怎么办，潋儿很想托臣妾设法出宫，只当自己真的死了。但臣妾劝她报仇，她才想到了这个计策。”李若华解释道，“潋儿将计策告诉臣妾，便趁着还没毒发将还魂丹吃下了，臣妾便将她送来了宝华殿，让夜光守着。”

        夜光继续道：“小主预想到害了她的人会来她灵前耀武扬威，便让奴婢们扮鬼吓她们，好叫她们说出实话。于是奴婢们便将小主的旧衣裳取来穿上，扮作小主的样子。方才的两个鬼，在棺材边的这个是小轸子，门口堵着的是书妍，说话的也是书妍，她跟在小主身边最久，最会模仿小主的声音。”

        “小轸子和书妍脚下的黑烟是奴婢们早就将墨汁染在衣服上，画出来的，方才奴婢与夜光挡在皇上面前，也是怕皇上忽然上前，书妍的身份被戳穿。”宝髻也将实话说了出来。

        四人一齐在地上叩头，齐声道：“奴婢们欺君罔上，求皇上赐死。”

        “赐死？”萧子洛冷笑了一声，“为了慕容潋这个主子，你们四个连命都不要了？”

        “奴婢的性命是小主捡回来的，为了小主死也没什么。”夜光说得干脆，“奴婢无怨无悔。”

        “奴婢的命也是小主捡回来的。”书妍也说，“奴婢愿意为了小主而死，反正奴婢在世上无依无靠，只有小主一个人疼爱奴婢。”

        小轸子和宝髻也道：“奴才愿意为了小主死。”

        萧子洛望着他们，神色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好一会儿才问道：“你们说门口那个鬼魂是宫女假扮的，她怎么知道竹子变成了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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