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满心
从始至终,慕容潋一直在旁边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她看到吕文怡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充满了不甘心,但是她别无办法,因为犯错的是她,品阶比她高的是杨琼音,杨琼音要惩罚吕文怡,吕文怡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反抗,得到的只会是更严重的惩罚,更惨的羞辱。
例如,像掖庭宫那些最卑贱的犯罪宫女一样被太监抓着手,一记又一记耳光打在脸上。如果掌嘴的太监说不小心打歪了,没打在嘴上,还要重来一遍。
所以,吕文怡别无选择,只能站在那里,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杨琼音,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吕小主,你可别恨奴婢,奴婢也是奉命行事。”霜叶无辜地说着,然后毫无预兆地抬手,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吕文怡脸上便挨了一记耳光。
吕文怡被打得脸都别过去了,白皙的脸上登时出现了红色的痕迹,她想转过头,霜叶却不给她机会,抬手便又是一记耳光。一边打着,她还一边数着:“一、二、三……”
随着每一声数数,便有一记耳光打在吕文怡脸上,吕文怡被打得几乎站不住,还是画眉心疼地上前将她扶着。吕文怡从未觉得有人能将一到二十数得这么久,久到她几乎以为没有尽头。
“二十。”
“啪!”最后一记耳光打在脸上,虽然同样都是疼痛不已,但对吕文怡来说,却是解放。她软倒在画眉身上,差点站不住。
太痛了,她从没想过,被人打耳光也能这么痛!脸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就像是被火烧一样,叫她除了痛,根本没有任何知觉。
就在她双眼冒着金星,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却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霜叶甩甩手,走回杨琼音身边,抱怨着:“小主,奴婢的手好疼。”
手疼?哈哈……!吕文怡的心几乎烧起来,有她的脸痛吗?一个卑贱的宫女,竟然敢这么给她羞辱!
更叫她不敢相信的是,杨琼音竟然还回答了,语气里充满了心疼。“是么?待会儿让慕容宝林给你做份药膏,明天就能好了。”
杨琼音将视线投到吕文怡身上,温柔地笑了,“好了,吕妹妹,教训也教训完了,你该谢恩了,这会儿太后午睡该起了,我也该去给太后请安了。若是耽误了,这个罪名可不小,不是掌嘴就能解决的,只怕要在长乐宫门前跪上几天呢。”
什么?挨打的是她,竟然还要她谢恩?!吕文怡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杨琼音,但杨琼音话里的意思竟然是,如果她不谢恩,杨琼音就不肯走,就会耽误给太后请安。吕文怡深深知道,杨琼音能在后宫肆无忌惮,原因全都在她那个太后姑姑。
她一点也不怀疑,如果事情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一定会毫不犹豫站在杨琼音的阵营里惩罚她。
什么叫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吕文怡深深地领略到了。她忍着心中几乎爆炸的委屈和难过,低头艰难地说道:“嫔妾……谢杨美人的教诲,至此一生,绝不忘怀!”
“嗯,记得就好,下次可不要再犯了,宫中对屡教不改之人,惩罚是要翻倍的呢。”杨琼音假惺惺地劝了一句,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容潋一眼,转身边走边道:“慕容妹妹,太后该醒了,随我去一趟长乐宫吧,我和太后说话的时候,你在旁边做些药膏给霜叶,她手疼。”
画趣本来幸灾乐祸地看着吕氏落难,正想这可是为她们小主大大地出了口气,没想到心里还没高兴完,杨氏就说了这样的话。这语气,跟叫一只狗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她家小主现在也是正六品宝林了,竟然给一个宫女做膏药?这还有没有道理了!
她很想生气,慕容潋却已经顺从地点头道:“是。”
然后跟在杨氏身后走了。
画趣没办法,只能忍着气走在慕容潋身后。
一行人慢慢地离开了,直到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了,吕文怡才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她呆呆地看着前方半晌,眼中忽然流泪下来。
“我……我在侯府长大的,我也是侯府的嫡小姐……我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吕文怡喃喃地说,手慢慢地抓住了地上的草,咬牙道:“杨琼音……杨琼音!你给我记着!今日之仇不报,我吕文怡誓不为人!”
她所受的羞辱和委屈,全都化成了仇恨,她与杨琼音,注定不死不休!
“小主……”画眉心疼地看着她,将她扶起来,“咱们回去吧,御花园里人多,万一再遇到什么……”
吕氏这个样子,落在旁人眼中,肯定免不了又是一阵羞辱。
吕文怡也清楚,所以脸上再疼,她也要撑着地站起来,被画趣扶着慢慢往暮云阁走着。刚准备走到御花园的东南角,忽然遇到了一支队伍。吕文怡避之不及,只能慌张地看着,生怕再有一阵羞辱。
“小主,是德妃娘娘。”画眉轻声提醒道。
后宫之中,妃位只有四个,是为贤良淑德四妃,都是从一品,位居皇贵妃之下,是现在后宫嫔妃中第二尊贵的人,历来册封都非常慎重的。当今皇上只封了凤藻宫德妃、含章宫良妃,昭阳宫淑妃和建章宫贤妃都未曾册封。
吕文怡忙欠身行礼:“嫔妾吕氏,见过德妃娘娘。”
坐舆上的女子抬起手,示意队伍停下,一个沉静的声音问道:“是吕婕妤么?”
吕文怡心中不禁一阵羞耻,却不得不出言解释道:“回娘娘的话,嫔妾日前……已被皇上贬为宝林了。”
说到后边,声音里不觉带了哭腔。
“怎会如此?”德妃大为震惊,又问道:“吕宝林,你的脸怎么回事?”
吕文怡更是掉下泪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唉……怪可怜的……”德妃轻轻地叹了口气,让太监们抬着坐舆走了几步,弯腰下来轻轻说道:“吕宝林,若是不介意的话,便到本宫的凤藻殿坐坐,本宫那里还有些疗伤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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