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旨不见
萧子洛到嘉华轩的时候,李昭仪正裹着厚厚的袍子坐在床上,荟萃在给她喂汤药。听说皇上驾到,李昭仪忙要起身行礼,萧子洛便抬手道:“你有病在身,不必起身行礼了。”
“是。”李昭仪在床上躬身道,“臣妾拜见皇上。”
安康时搬来椅子,萧子洛便坐下,问道:“你现在觉得如何?”
“回皇上的话,多亏了慕容采女医术高明,臣妾才能这么快醒来。”李昭仪说话的声音还很虚弱,但能这么快醒来,确实是神奇的事。“等臣妾病好了,一定好好谢谢慕容采女。”
“她不过是报恩罢了。”萧子洛淡淡道,“当日你种下善因,如今得了善果,不必挂在心上。”
李昭仪心细如发,立刻明白了,她对荟萃摆了摆手,荟萃与安康时便识趣地退下了。等寝殿内只剩下两人,李昭仪便道:“皇上,恕臣妾死罪。”
萧子洛不禁笑了,“你什么都没说,就要朕饶了你的死罪?华儿,你越来越会坑朕了。”
李昭仪也不禁一笑,露出人前从未有过娇羞,“皇上又取笑华儿,华儿同皇上说认真的。”
“好。”萧子洛点头,“那就让朕听听,朕后宫的御史大夫又要劝谏什么。”
“臣妾只怕说出来,皇上要大大的不高兴,但当日臣妾救慕容氏不过是举手之劳,今日她对臣妾却是真正的救命之恩,所以臣妾万死,还是要说。”李昭仪说了许多铺垫,才道:“皇上,臣妾以为,慕容氏受到的对待,太不公平了。”
萧子洛听到她说慕容氏三个字,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原本玩笑的神色冷了下来,淡淡道:“哦?”
李昭仪却不怕他不高兴,皇上是明君,她劝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正是她敢说其他嫔妃不敢说的话,所以皇上虽然不宠幸她,但对她十分尊敬,无论她说什么都责罚。“皇上,人的长相都是天生的,谁也不能决定自己的模样,元后的罪,不能加在慕容氏身上,她不是楚氏。”
“元后,楚氏。”萧子洛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还真是敢说,你可知旁人提到这两个词,会是什么下场?”
“臣妾知道,无外乎就是一个死,但嫔妃有劝谏之责,所以即便是被皇上杀了,臣妾也不能让朝野以为皇上是随意迁怒之人。”李昭仪正色道,“皇上,您是明君,明君怎能随意迁怒人呢?此事若是被百官知晓,只怕进谏的言论会像雪花一样满天飞,届时您心中必定不耐烦,与大臣们吵架。”
她说着便叹了口气,“皇上,臣妾不是为了慕容氏,臣妾是真的担心您圣名受损啊!”
她说得动情而真挚,萧子洛本来很生气的,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消火了,曾经,也有人这样不怕他发怒地劝他……
“皇上。”李昭仪又道,“曾经伤害您的人已经死了,您却要用她的死继续惩罚自己,伤害对您好的人,把一心爱您的人都推开么?”
萧子洛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伸手握住李昭仪的手,低声说:“现在也只有你敢说这样的话了。”
李昭仪心中一甜,低头看着握在一起的手,温柔而羞涩地笑了,“皇上,这是臣妾该做的,臣妾希望皇上是万世难遇的明君,而皇上您也确实是。”
“才夸你会进谏,就开始阿谀奉承。”萧子洛笑了,伸出手,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李昭仪的鼻子。
“皇上~”李昭仪娇嗔了一句,心里却又有些遗憾。
如果不是她病了,皇上是不会对她这么疼爱的,可皇上难得来她这里,她却不能趁机要侍寝的机会,因为她病着,不能把病气传给皇上。如果能趁着现在皇上对她怜爱正浓侍寝一回……她本来就因为劝谏获得了敬重,若是再有些怜爱,那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是更稳固了吗?
萧子洛也知道她心里的念头,便拍拍手说:“你先好好休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你好了,朕再来看你。”
“嗯。”李昭仪神色颇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说:“臣妾恭送皇上。”
萧子洛走出嘉华轩,上了龙辇,脑海里却不住地想着慕容潋之事,他忽然道:“去长乐宫。”
队伍立刻换了方向,往长乐宫去,走进荣寿殿,太后正在暖阁里看佛经,她放下书问道:“皇上怎么有空过来?”
“朕听说太后最近得了个妙人,能给太后治病不说,还治好了李昭仪的病,所以特意来看看。”萧子洛神色淡淡,问道:“慕容氏呢??”
太后含笑看了他一眼,“慕容氏为皇上所弃,哀家已经安排她住进西佛堂了。”
住进西佛堂,意思是等于出家了,不再侍寝了。萧子洛笑问道:“太后这是在跟朕抢嫔妃么?”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慕容氏容貌不佳,只有一身医术不错,与其遭皇上厌恶,不如留在哀家身边当个女官。”太后道,“这也是慕容氏的意思。这孩子心思单纯,不喜欢后宫的争宠夺权,只想安安心心地研读医理,皇上,你不如就放了她吧。”
“太后越是这样说,朕越是好奇了。”萧子洛吩咐道,“来人,去将慕容氏叫来。”
安康时便要行动,玉楼忙道:“是,奴婢遵旨。”然后抢先一步离开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西佛堂,把正在看医书的慕容潋吓了一跳,“玉楼姑姑,出了什么事?”
玉楼低声道:“皇上来了,指名要见你。”
见萧子洛?慕容潋皱了皱眉,她可不怎么想见他。
“多谢玉楼姑姑提醒。”慕容潋站起来便抓起了药箱,“你回去禀告说,我不在西佛堂,去给李昭仪看病了……”
她边往外走边说,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整个人仿佛被定身了一般。
“你好大的胆子。”挡在门口的男人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你可知抗旨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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