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艳娘
“咚——”
一道悠远，如玉珠走盘的声音响彻整个伏龙洞上空。
竹衣小姑娘抱着伏龙，惊喜道：“琵琶！是琵琶！”
裴祀之惊讶抬头，发现在他们头顶，不知何时居然悬浮着一把极其巨大的古琵琶。
琵琶的若玉长弦，迎风自弹，一道浑厚的琵琶音如钝刀，狠狠劈在众鬼前的那座巨型山门。
山门拔地而起，无数进入伏龙洞的鬼修都被阻拦在外。
“就是这里了，”安淮波手中的转盘，指针直指此处山门，“艳娘应当就在此处。”
他见此，收起转盘连忙在层层叠叠的鬼群中试图寻找那最艳的一抹亮色。
裴祀之在安家三兄弟寻鬼之际，若有所思地打量眼前这座山门。
他们方才来到这里，一路以来便听说有人找到了伏龙洞曾经黑龙卧息的那处巢穴。
传说，伏龙的巢穴乃是天生地养而出，里面堆藏了大量数千年来黑龙收集的灵宝仙器。
若是有谁能够打开山门，那么众鬼修数百年来如数家珍的珍宝，都不过是凡尘尘土。
因此，在这消息放出来时，几乎所有的鬼倾巢而出，第一时间便来到了这处山门。
山门被封，再加上伏龙洞所限时间不多，众鬼修便打算集齐全部力量，来破此山门。
不论如何，若是破开了这门，即使进去捡些残砖破瓦也是值得的。
这也是为什么，裴祀之等人到达此处，看见的便是各种鬼气喧嚣躁动，而其中最显眼的那把古琵琶，便是传闻中四方鬼主之一的法器。
如今的修真界，修法众多。
而为主三修，分别为剑修、符修以及佛修。
其下数目庞大，诸如最耳熟的：食修、媚修、体修音修等，还有不为耳熟，却同样不容小觑的：舞修、法修、儒修等。
可谓百修齐放。
裴祀之所在的天问宗便是如今修真界的第一剑宗，以剑出名，尤其是这一代的剑尊裴灵瑶，和新一辈翘楚裴祀之母女。
谈起剑修，就必谈的二人。
裴祀之出神地看着那把古琵琶，想起了自己那把被人生生截断的命剑，命剑连心，当初的她被困取骨，命剑便被那些人强行取出。
她的指尖陷入掌心肉，胸中的那团火燃得俞烈。
就在指尖都开始发麻的时候，她才缓缓地收回了视线，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尽是势在必得。
她必须在这次伏龙洞里，找到真正修复灵海的法子。
只有灵海修复，她才能够重新找回她的命剑。
有了命剑，即使灵力微弱，她也可以重新开始学习剑法，各家剑法与她而言更是早已烂熟如心。
“丫头——”
耳畔的声音让她回过来神，裴祀之扭过头，就瞧见了竹衣少女掌心的小黑蛇。
伏龙见她出神，本意是想叫叫她，告诉她山门结界已经出现裂痕，已经用不了多久就能够破开。
谁曾想，少女转过头的刹那，它便失了语。
原因与他，实在是那双眸子太亮太漂亮了些，里面燃烧的火焰，足以点燃伏龙洞沉闷已久的燥意。
对上那双眼，它张了张嘴，大概就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了。
它这次没有直接出声，而是清晰地传音过去，“放心吧丫头，修复灵海的方法一定会找到的。”
它虽然作为黑龙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是对于曾经搜刮的这处方子记忆犹新，当年的裴灵瑶便借出过不少时间。
即使不记得其中所需之物，但是大概存放的方位，只要伏龙洞不出现大的变动，它就能够找到。
裴祀之闻言一愣，没想到伏龙会说这个。
不过很快，她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双微翘的桃花眼微弯，把前来找他们的一行鬼看得愣在原地。
艳鬼眼前一亮，“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位小姑娘？”
“艳娘——”安淮波看她神色便有种不详的预感。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那边笑靥如花的少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青衫拂动，猛扑。
裴祀之被人一把掐住脸，下意识瞪圆了眼，不敢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的笑颜。
女人啧啧称奇地捏住她左右打量，“好皮相啊，果真是好皮相，难怪尹嶂那小子第一眼见到你就跟魔怔了似的。”
裴祀之敛眉，手刀破刀，狠狠地劈向眼前人。
女人没想到她会反抗，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手骨一阵剧痛，连忙捂着手后退半步。
“艳娘！”安如忌急道。
“裴祀之，艳娘愿意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居然还敢动手？！”
裴祀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抬袖擦了擦脸颊，那抹本来就艳丽的指痕被她擦拭，反而更添几分丽色。
“我讨厌别人乱碰我。”
那种被人拿捏在手心的滋味，她厌恶之极。
即使她方才能够感受到女人并没有恶意，但是那种打量和随意□□的滋味，让她心生不适。
女人见她认真，先是一愣，随后才大笑地举起手来，“好好好，不碰不碰。”
“小姑娘看上去清风如月，没想到居然性子如此之烈，我喜欢。”
安如忌暴跳如雷，“艳娘！你从哪里看出来这个女人清风如月了，她穿得就不像月亮！”
艳娘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感慨，“我说你啊小如忌，你是真不会懂欣赏，难道这么多年了还是个不开窍的稚儿。”
安如忌被她这句豪放的话，给惊得瞪大了眼，“艳娘！”
女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可别艳娘艳娘叫个不停了，每次遇到事不是‘二哥！’就是‘三哥！’，我看也就你这两个好哥哥不嫌烦……”
她注意到那边正盯着竹衣少女的安淮波：……
“好吧，看来你的哥哥也烦你了。”
说完，她也不管某鬼究竟会如何崩溃，而是重新将视线落回裴祀之身上。
见对方警惕地盯着她，艳娘好笑道：“怎么？我就这么唬人？”
她佯装伤心地拭了拭并不存在的眼泪，“被美人讨厌的滋味，果然不太好受。”
“所以，”她俏皮一笑，抬眼瞥了下头顶那把大琵琶，“邀请姑娘一起破山门，可愿原谅我这个可怜的小女人——？”
裴祀之顺着她的视线看上去，便瞧见了那把乐声阵阵的古乐器，一时间拿不准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捏了捏指尖，低下头刚要说话，就感觉身体一轻，身后是女人娇笑调皮的声音，“这可是你在大家面前打出第一仗的好机会哟，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裴祀之瞳孔一缩，她发觉自己居然站在了琵琶之上，方才层层叠叠没有边际的鬼修尽在她脚下。
兴许是没想到突然空中多出一个人。
不少的鬼修都停下了动作，惊讶地面面相觑。
“这是？”
“这鬼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够站在艳鬼的琵琶之上，那可是她的宝贝，别人碰一下都不行——看来，这小姑娘要倒霉了。”
“咦，你们看！那姑娘居然坐下了！她想做什么？”
裴祀之站在琵琶上，鬼气将她与正在拨动的长弦留下距离，虚虚托浮着她。
古乐器的面积极大，几乎站在这上面，只能注意到那边已经破裂得差不多的山门。
各种鬼气，修法尽数落在其上。
可仍然屹立不倒的山门，像是一瞬间被各种法术加固，怎样都不能再击穿。
各种鬼气落在上面，都像是在挠痒痒。
裴祀之虽然灵海已破，可面对这种的情况没有一千也有一百。
她即使方才再不明白那艳娘把她送上来的用意，她现在也该清楚了。
况且裴祀之从来都不是一个毫不知变通之人。
这山门本应被破，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契机。
她不知这是不是伏龙所设，但她曾经在俗世遇到过不少类似的情况。
这种灵门极为敏锐，它是汇聚天地而成，只有汇聚了天地修法来攻击，自然便解了。
她方才观察过，这里的鬼修众多，修法也包罗万千，可唯一差的便是一道剑法。
没错，这偌大的死渊，居然没有一个剑修，这也是她注意到的，从进入死渊到现在，她甚至没有看见一只鬼配剑。
好像剑修在他们这里是种禁忌。
可是就是这样一种禁忌，反而成为了他们破开山门最大的阻碍，若是找不到一个修剑之人，那么即使所有的鬼修劈到伏龙洞关闭也没用。
想到这里，裴祀之第一时间想要召出命剑。
可在手捏剑诀的刹那，她的动作一顿。
“……”她现在同样也并不是曾经那个剑修了，心中有剑，手中却无剑。
谈何剑修。
等等——
裴祀之抬眼。
心中有剑，手中无剑。
心中有剑……
手中无剑……
她明白了！
底下的鬼修见上面的人久久没有动静，也已经收回了视线，开始苦闷这山门何时才能劈开。
“你们说，咱们不会就这样白来一趟吧？我这几日可是一直守在这破地方，连其他都没去，若是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那我岂不亏大发了？”
“要我说，我们就是被那群大鬼给骗了，你还记得那些通知我们这些的小鬼不？都不见了！”
有鬼修闻言一惊，“莫非这群鬼专门把我们聚集在此处，说什么黑龙巢穴，实则是为了私吞伏龙洞其他宝物？！”
“可是……”有鬼又不太相信，“殁城艳鬼都来了，应该不会连她都被骗了吧？那些家伙活腻歪了？”
最先说话的鬼一寻思：“好像也是哈——”
就在他们一来二回斗嘴的过程中，有一直关注着山门的鬼修，突然一声惊呼：
“你们！你们快看啊！山门、山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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