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衣少侠剑斩不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树丛之间,一个身穿白衣,手持利剑的少侠正看着众人——原来那名先前来酒肆中喝酒吃菜的关中白衣少侠并未远去,而是一直蛰伏在附近,见此情况便及时现身。
天下武林,英雄辈出,各名门正派的弟子,或归隐山门,潜心修炼武学,或学成之后下山游历江湖,行侠仗义,为门派赢得好名声。武林之中,有一剑派,集天下剑法之大成,汇百家之长,自成一派。第一代掌门人携一群志同道合之人,选了陕西境内的太白山,开设庄府,自立门派,武林人称“太白剑宗”。
太白剑宗久负侠名,门下弟子皆受门派风气的影响,侠肝义胆,就爱管不平之事。
“江湖规矩,不能插手别人的恩怨情仇,但尔等实在欺人太甚,本大侠今天就是要管一管!”那名白衣少侠语罢,便如一只飞鹤般跃出两丈有余,护在了莹莹和徐春儿的身前,一剑挑开了黑衣人的雁翎刀。
这一剑力道非常,黑衣人手中的刀差一点没握住,他退了几步,收了刀,问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快快让开,这不关你的事!”
“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江湖儿女之本分,如何说不关我事?”白衣少侠说完,伏下了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瓷小瓶,递给了徐春儿,“这是创伤药,快给这位姑娘止血。”
徐春儿接过了药瓶,说道:“谢谢少侠救命之恩。”
“嗯。”白衣少侠微笑地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过身去,用剑指着众人,道:“我乃太白剑宗六代弟子,奉师尊教诲下山游历,前方歹人报上名来,我剑下没有无名之鬼!”
“太白剑宗?”黑衣人笑了笑,“你是六代弟子,你们三代弟子看见本大爷都要敬我三分,你这黄毛小子好大的口气!快快让开,哥几个的刀可不长眼!”
白衣少侠年轻气盛,刚刚目睹了这群人无情地伤害了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早就怒火中烧。
“废话少说,看剑!”语罢,白衣少侠一个健步上前,将手中的剑刺了出去。
黑衣人万万没想到这白衣少侠会先动手,他仓惶转动身体,抬刀一档,拨开了刺来的飞剑。接着便拉开了架势,和白衣少侠打了起来。
一旁的随从见状,也纷纷挺着刀围了上去。
白衣少侠剑法精妙,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是却伤不得他一根毫毛。
太白剑法,以快见长,剑意多于剑招,一招一式无章法可寻,无规矩可蹈,门下共有两种剑法,分别是流羽剑法和弈剑决。白衣少侠的剑法快而不乱,精妙非常,是流羽剑法的显著标志。
黑衣人以及一干随从虽然人多势众,将白衣少侠团团围住,但是却丝毫不占上风,连续数人被白衣少侠的剑挑伤。
黑衣人眼看就要败于他的剑下,怒吼了一声:“兄弟们,一齐出刀!”
这一众鹰犬武功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却很团结,听到头领的命令之后,便一齐将雁翎刀捅了出去。前后左右都有攻势,白衣少侠势单力薄,只能一脚蹬地,用轻功跳出了众人的包围圈。
看见那少侠跳出了圈,黑衣人大喜,心中暗暗说道:好机会!
“兄弟们,列阵!”黑衣人吼道。
只见众鹰犬每三人为一组,紧紧相依,每一组都形似一颗獠牙,各组又挨在一起,首尾呼应,整个阵法就像是一个正欲吞下猎物的血盆大口,可攻可守,可进可退。
见到此阵法,白衣少侠忽然愣住,道:“龙牙阵?”
“哼,算你有眼光!”位于战阵中央的黑衣人笑道,“这阵法不知杀了江湖上多少武林高手,今天能死在此阵之下,算你有福分!”
白衣少侠挥了挥手中的剑,道:“龙牙阵乃是大内高手所创,专门用来扣杀危害民间的江洋大盗……你们既是官家的人,为何还要伤害这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置王法于不顾?”
“哈哈哈哈,关你屁事!”语罢,黑衣人便指挥着众人开始了进攻,就像一头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猎物扑去。
白衣少侠剑法虽不俗,但是遇上此阵法就算是武功再高的人也插翅难飞。他将手中的剑飞快运转,刺砍崩撩,抽带提点,只一瞬便施展了十余式剑招,但却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威风。
龙牙阵内,各组互相协同,上下齐守,左右同攻,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旦合上,猎物便被死死咬住,动弹不得,只能听天由命。
眼见龙牙阵即将合口,白衣少侠只能再次施展轻功,飞身离去。在空中,他巧妙地转动身体,将剑锋朝下,使出了一个自上而下的招式。
“看我如何破你的阵法!”伴随着一阵怒吼,少侠的剑自空中落下,准确地刺中了阵法当中的核心。
每一个阵法都有自己的阵眼,要想破阵,只要找准阵眼给其致命一击,破阵便不在话下。龙牙阵形似大口,阵眼便是那两个大颚的结合处。
黑衣人精明得很,他自己并不在阵眼上,少侠这从天而降的一剑,只刺死了一个普通随从。但是就是这一剑,阵法便失去了威力。
少侠趁势而上,连连挑死了数人,几个可怖的大獠牙瞬间垮了一半。
见阵法将破,那黑衣人却也镇定自若,他冲着众人吼道:“兄弟们莫慌,保持阵型!”
阵法经过一番变幻,又组合了起来,龙牙阵还是龙牙阵,但是却没有了刚刚那般血盆大口的架势。
双方又对峙了起来,此时的黑衣人已经站在了阵眼之中,而白衣少侠正在势头,锐不可当。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接下来就是决定胜负的一战。
黑衣人孤注一掷,他全然不顾手下的死,指挥着队伍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少侠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此时的少侠嘴角上扬,笑道:“知道自己的弱点还要重犯,愚昧!让我送你们一程。”语罢,他双脚一蹬,身轻如燕,一个筋斗翻到了半空中,将剑锋直指阵眼。
“就是现在!”黑衣人突然怒吼道。
突然,阵中那个同样会轻功的随从也跃了起来,出其不意地在空中狠狠砍了少侠一刀。
少侠中刀,失去了重心,“噗通”的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少侠!”徐春儿大叫了一声,但却无济于事。
黑衣人没有废话,他出了战阵,径直走了到了躺倒在地的少侠跟前,将雁翎刀高高抬起,准备给他来一个痛快的。
“大爷且慢!”那位少侠扬起了手,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黑衣人又一次停住了,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怎么,小子,想求我饶你一命吗?”
“嘿嘿嘿,大爷,刚刚是小辈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这个刚刚不可一世,豪气干云的少侠,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想不到大爷您这么厉害,龙牙阵果然名不虚传,小弟我真的是甘拜下风,甘拜下风......您看,我都伤成这样了,就饶我一命吧。我才二十岁,我还不想死。”
看到这一幕,徐春儿和莹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衣人往白衣少侠的身上啐了一口痰,怒道:“想要本大爷饶你一条狗命,可以!先给我那几个被你杀了的兄弟磕头,还要学狗叫!”
“好,好,嘿嘿嘿......”白衣少侠挣扎着翻了个身,跪在了地上,朝着刚刚那几具尸体狠狠磕了几个响头,一边嗑还一边发出狗叫声,“汪,汪,汪。”
众人见此,都纷纷收起了刀,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学得真像!”
徐春儿和莹莹二人,刚刚在绝望之中看见一丝希望,结果又坠入了绝望之中。莹莹的伤口在不停地流着血,巨大的疼痛感已经让她陷入了昏迷。徐春儿慌忙地把那一小瓶创伤药撒在她狰狞可怖的伤口上,但却如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她一边小声地啜泣,一边无助的呢喃着:“没事的,一定会有一个盖世英雄来救我们的......”
她至今依然记得父亲常常说的那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她问父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父亲只是微笑着摸着她的头,说:“等春儿再吃几次糖,就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是的,吃糖。每一次庆贺生辰的时候,父亲总会从街上带很多糖回来给她吃,这是一年当中的一次难得的吃糖的机会,同时也是占据她整个童年的甜美回忆。除了糖,父亲也会在她生辰那天带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来给她惊喜,就像几个月前父亲送给她的一支虎头玉簪——因为徐春儿属虎,所以父亲花钱请工匠打了一支小小的玉簪,玉簪的尾巴上,一头小小的“老虎”正在熟睡,看起来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汪,汪,汪......”那位少侠还在一旁学狗叫,引得众人一阵哄笑。正在所有人都再耻笑他的时候,他突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黑衣人的双腿,并回头朝着徐春儿大喊:“快跑!”
面对这突然的一幕,徐春儿愣住了,完全不知所措。
黑衣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转而露出了一丝惊讶,短暂的惊讶过后又是满脸的仇恨。他想要迈开双腿,却被少侠死死抱住,动弹不得。
莹莹这时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用着十分微弱的气息对徐春儿说了一个字:“跑。”
徐春儿这时才反应了过来,原来白衣少侠刚刚那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她含着泪看着莹莹和少侠,根本迈不出双腿,只是觉得无法相信眼前的杀戮、死亡与人性的残酷,这些东西几乎和她这个年纪毫不相关。此时的她陷入了更大的绝望之中,如果不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有人死去,她除了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责骂自己,做不了任何事。
白衣少侠此时又大喊了一声:“快跑!”
黑衣人怒发冲冠,狠狠说道:“找死!”语罢他将雁翎刀高高举起,刀尖向下,狠狠地朝少侠的背上捅了下去。这一刀让少侠的白衣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嘴里也缓缓流出了一丝鲜血。但是他的双手却越抱越紧,根本不给黑衣人动弹的机会。
黑衣人见状,又高高举起雁翎刀,狠狠捅了下去。白衣少侠伤的更重了,却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黑衣人怒不可遏,喝道:“我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更硬!”说着他又自上而下狠狠捅了白衣少侠好几刀,每一刀都无情地穿透了少侠年轻的身体,少侠的衣服也从洁白变成了腥红。
他也用尽自己最后一丝的力气吐出最后一句话:“快......跑。”
黑衣人踢开了他,抬头望去,徐春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个一直保护她的女人依然躺在原地。当然,他的随从也追了上去。
但是事情的发展没有按照莹莹和白衣少侠愿望发展下去,徐春儿只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体力根本无法与这些大人相提并论。不一会儿,随从们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她。而莹莹,自然也难逃一死——这群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见过他们的人。
而那群不解人事的马儿,依旧在酒肆门前等待着它们的主人。滁州的雨,还在下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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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驾!”
“驾!”
……
杀了无关紧要的人,徐府的千金总要完完整整地带回去交差。此时的徐春儿身不由己,和黑衣人骑在同一匹马上,和众人一齐在官道上驾马飞驰。
“武总旗,今日此番真是不顺利!”骑马的人群中一个随从对着黑衣人说道。
“刚子,你算一算我们今天折了几个兄弟。”身着黑衣的武总旗望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丰起、林毅、老白、小二河,再加上那两个新来的,算起来也有六七个了。”
“嗯——”武总旗咬牙切齿地长久地沉吟着,仿佛心中有万丈的火焰。过了良久,他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徐春儿恶狠狠说道:“等办完了这件事,我就把你这个黄毛丫头卖到最黑的窑子里,以解我心头之恨!”
徐春儿只不过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大人的话她能听懂一些,眼前这个黑衣人刚刚所说的,她能猜出个大概的意思,但是她的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畏惧,更多的是一种空洞——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有什么事是值得害怕的了。
“哐——轰隆——”天边传来了一阵阵闷雷声,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队伍中有人提议,天色已晚,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不如在附近找个地方宿营,吃点干粮,歇息一晚。
武总旗点了点头,心想赶路不在这一时,众人的肚肠也经不住饿,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么多手持兵器的人太显眼,不方便借宿,也不方便住店。
边走边找了几里地,武总旗借着雨天傍晚的微光,看见路边半山腰上,突兀地立着一座古庙。
那庙不大,残垣破瓦,但是却阴森至极。武总旗正看着,突然天上扯了一道闪电,照亮了古庙的轮廓,古庙四周杂草丛生,庙前的台阶长满了青苔,庙门倒了一扇,剩下的一扇也残破不堪。
古人常说,宁愿睡坟堆,不愿宿古庙。这庙受了那么多年的香火,若供的是神仙还好,万一供的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呢?再说这庙看样子已经荒废多时,早已成空壳,鬼知道现在这里面住的是什么?
武总旗虽然杀人不眨眼,但也是个有顾虑的俗人。他回过头,问了问两眼无神的徐春儿,“喂,丫头。这是个什么庙?”
徐春儿愣了半天,支支吾吾吐出几个字:“山神庙,里面住着山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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