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陛下之爱子
“老伯,来碗茶水。”
“来喽!”
冯铮策马先至,察看环境,见四周无隐患,“咕嘟咕嘟”豪饮几碗,“给我弟兄们也一人来几碗。”
这可是笔大生意呀,佝偻着背的老人家窃喜,“客官,稍等,马上来。”
“老婆子,动作快些,来了好多贵客,这下可了不得了。”
“哎,好。”
经营茶棚的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不似伪装,也没有杀伤力,冯铮心下宽松,请示小主子,“女公子,要下来歇歇脚吗?”
公玉煦看了一眼慕容珏,见他点头,道了声,“好。”
司琴扶着公玉煦下车,走进简陋的茶棚。此情此景,如同仙子踏入凡尘俗地,格格不入。
老夫妻俩哪见过这等贵气人儿,顿时,手足无措,话都说得结结巴巴,“贵,贵人,要,要点些茶水吗?”
“老伯别紧张,简单上几碗茶水就好。”公玉煦摘下帷帽,笑言。
帷帽之下,容貌之盛,气度之华,惊得这对老夫妻倒吸了一口气,更觉是善心的仙女下凡,关顾自家的小生意,连忙点头应好。
公玉煦吩咐司琴就坐在这边纳凉,她端着一碗茶水走近马车。
马车停在茶棚十几步开外,近在眼前,四周也没什么危险,冯铮和其余侍卫也就未跟着。
谁知,仅仅隔着马车几步时,斜侧间冲出一个壮硕的成年男子的身影。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陌生男子惊得公玉煦打翻了茶碗,失声尖叫。
慕容珏从马车内飞身而出,抱着公玉煦迅速移开,冯铮和侍卫也应声赶来押住了那名男子。
“怎么样?”慕容珏抚着她背,轻声问道。
“没事儿,就是太突然了,被吓着了。”
“还有,”公玉煦指着不远处被茶水打湿的地面,抬首望着他,气呼呼地嘟着小嘴儿,“茶水也洒了……”
这小模样跟当初桃花簪子坏了时一般无二。
“那,我赔你一碗。”他轻笑。
那时,他想陪着她再买一个,可碍于礼节,没有开口,又或是,他觉得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一时,哪成想……
又不是你打翻的,要你赔什么?她心中这么想,可喉中却传出了“嗯”。
她抓着他胸前的衣裳,埋头不语,眼底亦有丝丝羞意。
“女公子,女公子……”司琴焦急跑来,一脸后怕,“可有碍?”
公玉煦放开慕容珏,对她道,“无碍的,放心。”
“女公子,这人瞧着,像是个……”
冯铮换了个词,“痴儿……”
那男子被侍卫剪着手压住头,嘴里却不停地喊着,“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这……”公玉煦看向慕容珏。
还未等慕容珏开口,那对老夫妻就冲过来跪在她跟前。
“贵人,贵人饶命啊……”
“这,这是我儿,他就是个傻子,没有恶意的。”
“求贵人放过他吧。”
老夫妻俩瘦骨嶙峋,背脊佝偻,一双手也如树干一般干枯皱褶,公玉煦于心不忍,“起来吧。”
这头她一说话,那头就传来一声,“仙女姐姐真好看,比鸳鸯还要好看……”
公玉煦示意侍卫放开他,又问老夫妻,“鸳鸯是谁?”
“仙女姐姐,我知道,”他一脸讨好,指着藏在身后的柴火边的女子,大声笑道,“喏,这就是鸳鸯。”
“仙女姐姐也会留下陪我玩咯!”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鼓掌,开心得不得了。
这么高大的男子,却跟个稚子一般,真是又诡异又唏嘘!
被指出,鸳鸯也不敢再躲着,走了出来。
“她,”公玉煦面带疑惑问道,“这是二老的女儿?”
这个叫鸳鸯的女子长得很是标致,瞧着走路的姿态,好像是受过大家教导的模样,不似这对老夫妻家可以养出来的。
“贵人误会了,我们俩哪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女娃子。”
“是我家这傻儿子,见家人昏倒在路边,抱了回来。我们俩见她身世可怜,无依无靠,没有去处,就收留她了,左不过多了一张嘴,家里还算养得起。”
“平日里,她也会帮忙干些活,是个好孩子。”
这对老夫妻没说,是自家傻儿子不让人家姑娘走。他们俩亦有私心,想着把她养熟了,将来配给自家傻儿子。
公玉煦心道一句“怪不得”。
真是心善又惹人怜的一家人,她没有再计较,吩咐冯铮等会儿多给些银钱。
喝了碗清河王世子亲手端过来的茶水,她满意地随他上了马车。
歇了一个时辰的午晌,待日头不那么烈了,装满了水囊,一行人又上路了。
这下子,傻子不干了,追着马车喊着,“仙女姐姐不许走……”
老夫妻俩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傻儿。
真是贵人多忘事!也是,我不过一小小丫鬟,姿色平平,哪值得淮安侯府女公子记得呢?鸳鸯盯着远行的马车,眼里全是恨意。
她恨李嬷嬷,恨崔行之,恨这些高高在上从不拿正眼看人的所谓的贵人。
“鸳鸯,你在看什么呢?”
傻子好哄,也不惦记仙女姐姐了,反正还有鸳鸯陪着玩。他凑过来,笑得眼睛都没有缝了,“你也觉得仙女姐姐漂亮,对不对?”
傻子,鸳鸯翻了他一个白眼。她是打心底里瞧不上他,不过是没有去处,暂时委身于此。想当初,她连崔府大公子身边的长侍河临都瞧不上,现如今又怎么会瞧上一个没有身家的傻子。
傻子看不懂她的轻蔑,自顾自地玩起来。
日头渐渐西斜,到了申时时分,又传了阵阵马蹄声,一群黑衣人驾着马来到茶棚。
十日前,京城,中山王府。
“废物!”
慕容渡砸了茶盏,怒火滔天。
“真是高看了这对父子,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也能漏了个人。”
“偏偏漏掉的还是慕容珏!这个狼崽子!”
“王爷息怒!”
李正跪地俯身,战战兢兢。
“其永请起,此事与你无关,你乃有功之臣。”
其永,正是李正的字。
慕容渡扶起他,试探道,“伤敌一千,自伤八百。清河王虽被诛杀,但,其永长子,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本王,亦是心痛。”
“王爷,您记错了,属下长子乃内子所出,现如今正在李府,安享荣华,这全赖王爷荫庇。”李正立马表忠心。
“瞧本王,都被东宫这父子二人气糊涂了。其永,你莫要放在心上。”慕容渡假意懊恼道。
“属下未放在心上,王爷也莫要忧心,此时,清河郡严加守卫,只进不出,全城搜抓,想那清河王世子也逃不出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慕容渡眯着眼,声音阴沉,“若是让那狼崽子逃了,恐后患无穷。”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其永,斩草必须要除根啊!”
“属下明白。只是,清河王府都倒了,他还能有何去处,有何势力东山再起?”
李正不认为慕容珏具有威胁力,“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子,又身患不治之症,影响不了王爷大业的。”
“王爷,现下最要紧的还是东宫。”
“非也。”慕容珏看了眼皇宫的方向,“帝王的偏心,就是他最好的依仗。”
“要扳倒东宫,还是要拿清河王府谋逆之事做文章。若是慕容珏逃出生天,一旦洗清了清河王府的冤屈,父皇必定更加疼宠他。到时候,就棘手了……”
“所以,他必须死,死在东宫的手上,你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可眼下他四面楚歌,就算逃出了城,也无处藏身。”
李正疑惑,“他会去哪儿呢?”
“荥阳。”慕容渡开口。
“荥阳?荥阳郑氏?”李正皱眉,“这不可能吧。”
“郑公致仕前,官任太子太傅,推崇嫡长子继承制,乃坚定的太子党,怎会收留他?”
“现如今清河王府被判罪,怕是清河王世子一至荥阳,就会被郑公绑去东宫了。”
“这些文人不都推崇大义灭亲,扬自身清名吗?”
“你说的不错,但忽略了一点。”
慕容珏嗤笑,“汉人重子嗣传承,不像我们胡人,养孩子就跟养崽子一样。尤其是士族,最为护短,讲究枝繁叶茂,子孙满堂。郑德和慕容珏乃亲祖孙,血脉相连,只这一点,就令本王心下不安。郑德是选亲情还是选清名,这谁也不得而知。”
“但,有了选择就有了可能。而,哪怕是再小的可能,也不容放过,你懂吗?”
“属下明白。”李正回道。
“但,属下还有一事不明。郑公乃太子党,陛下宠爱清河王,为何要将郑公之女赐给清河王,这样一来,清河王不就没了妻族支持吗?”
“这便是一位父亲的爱子之心了。”
“入了邺城称了帝,学了汉家文化稳了朝政,那便不能再如往日随心所欲了。”
“儒家思想推崇嫡长子继承制,”慕容渡讥笑,“皇后所出长子是板上钉钉的储君。”
“只要太子未死,清河王就没有继承权。再说,就算太子死了,太子还有儿子,怎么也轮不到清河王。何况,他的出身为汉家所不容。”
“父皇将郑公之女赐给他,一来是想洗轻他出身的污点,毕竟郑公是天下文人之首,他的女儿嫁给他,天下文人自不会讨伐他。当然,父皇不觉得他出身有污点,这可是他心爱的女子给他生的儿子。”
“二来,既然清河王坐不上储君之位,那他的岳家是太子党,这不就是他的保护伞吗?天下人会觉得无缘帝位的清河王亦是太子党。”
“你看,父皇的计谋不就成了吗?朝中有太子党,中山王党,渤海王党,你可听说过有清河王党?父皇呐,将他最爱的儿子放到权利漩涡之外,只愿他一辈子安乐顺遂。这一片谆谆爱子之心,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哈哈哈哈哈……”慕容渡仰头长笑,泪意凝在眼角,“他将帝位给了长子,将宠爱给了次子。那我呢,我算什么?他给过我什么?就连中山王这个封号,也是我从清河郡受损回来,他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才弥补给我的。哈哈哈哈哈,他怕呀,怕天下人说他的爱子残害手足,补偿我中山王的封号,让我向天下澄清,此事与他的爱子无关。”
“你说多可笑,他的爱子七岁封王。而我十二岁时,还只是个皇子,顶着虚假的宠爱替他的爱子挡枪,就连封号和封地还是我自己使计谋来的。”
“既如此,我偏不如他意。我要他的长子杀了他的次子,我要他睁眼看看,他还有第三个儿子。”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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