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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着道


薛遥一整个晚上也在留意着魏子耀的动静。他从怀里掏出了阴司鸟,轻轻弹了弹纸鸟的脑袋,小鸟就一摇一摆地从他的掌心站了起来,贴着墙壁往魏子耀的房间飞去。

        几乎是瞬间,薛遥就看看见了魏子耀房间里的画面。那个纨绔在桌边坐了半宿,期间林晋桓的人送来了他想吃的鱼。但魏子耀并不买账,又枯坐了一会儿就气得把鞋子一踢上床睡觉去了。

        整个晚上薛遥都能听见魏子耀隐隐的鼾声,偶尔还能听见他起夜的动静。

        但第二天一早,魏子耀还是凭空消失了。

        此刻房间里早就没了魏子耀的身影,但薛遥阴司鸟里的“魏子耀”依旧在有条不紊地梳洗更衣。薛遥挑起了眉,心想自己过去真是小看了这个纨绔。

        “昨天晚上我们整夜都守在这里一刻都未曾离开,今早我从门缝里见他已起身才进门通知他准备启程,谁知一推门房间里竟空无一人。”

        薛遥过来时林晋桓已经到了,魏子耀的房间里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此时说话的正是景澜。

        “请门主治属下失职之罪。”景澜抱拳行了个礼,将头埋得更低,其余的人闻言也俯低了身子。

        林晋桓既没让景澜他们起身,也没有急着发落。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又推开窗子往外望了望,最后转过身来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景澜带人去鹊山客栈探查,仔细一些,不要错过任何蛛丝马迹。景凡负责带人沿此地方圆十里内搜查,注意低调行事。景一去镇上暗访近日有何江湖势力曾在此出没。景礼带人暗中盯住新江镇的各个出入口,发现可疑人群立即回报。”

        “是!”

        九天门众人异口同声说道。

        “去吧。”林晋桓挥了挥手,众人各自领命分头行动,房间内就剩下林晋桓与薛遥二人。

        林晋桓在魏子耀屋里的圆桌前桌下,让小二去他的屋里把他的棋盘取来。

        “怪不得人人争破头都想当一派之主。”薛遥绕到罗汉床上坐下,打趣道:“把下属支使得团团转,自己无事下棋。”

        林晋桓摆开棋局,头也没抬地说道:“谁说我闲着了,我这不是在看守嫌疑最大的人吗。”

        林晋桓这句话说得似真非真,薛遥听闻笑了一声,他浑不在意似的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蹲在一堆看似没有规律的石头树枝前端详了片刻,问道:“这就是阵眼?”

        林晋桓顺着薛遥的目光看了一眼,说道:“对,他昨晚应该很早就走了,用这些东西给我们表演了一晚上障眼法。”

        “他这个阵法虽布得精妙,但一旦有人找上门同他交谈就会露出破绽。”闲来无事,薛遥索性蹲在地上研究起了魏子耀留下的阵法。

        “所以他昨日故意引起你我怀疑,给自己争取到了一人独处的时间。”林晋桓说道。

        薛遥摆弄了一会儿阵法,半天也没玩出什么花样。他兴意阑珊的站起身,见林晋桓若无其事地正在下棋,他有些幸灾乐祸地问林晋桓:“被雀儿啄了眼,门主感受如何?”

        “薛左使不也着道了吗。”林晋桓忙里抽闲瞄了一眼墙角瘫倒在地的阴司鸟,意有所指。

        薛遥勾了勾手指,原本瘫软的小纸鸟又站起来欢快地朝薛遥扑来,薛遥把它捡起塞回怀里,接着开口说道:“我觉得未必。”

        林晋桓深以为然,说道:“先等景澜他们的消息吧。”

        最先回来的景一。

        由于新江镇临近临安,又在名山大川小鹊山的脚下,所以往来人员复杂,江湖门派也多。

        四大仙门之首的长生宫就位于临安,近日长生宫正在主持举办“竹林玄谈”。“竹林玄谈”也算是仙门中的一桩盛世,由四大仙门世家轮流主持,每年的主题思想不同,但主要作用就是连通各大门派家主,门派加强联系互通有无。

        今年的主题是辩经。九州仙门千千万,每天舞刀弄剑大字不识一字的家主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佛经都读不通更别说领悟其中的哲学奥义。所以“辩经”不过是个由头,长生宫宫主作为净明大师的挚友,主持此次“竹林玄谈”主要目的还是在于稳定人心,号召各个仙家门派一同助力小长安寺渡过难关,少在其间下黑手。

        暗含敲打警告有心之人,庇护小长安寺之意。

        所以这段时间来往来临安的门派也格外多。有真心想帮助小长安寺的,有想趁机和长生宫攀上关系的,也有虚伪与蛇阳奉阴违的。

        耐人寻味的是这段时间伏击过林晋桓一行人的门派大多都有派人参加长生宫的“竹林玄谈”。根据景一的调查结果,这些门派经过前几天的交手元气大伤,这几日都没有在新江镇出现。

        在这么多门派势力中排查出哪一家同魏子耀产生关联,简直是大海捞针。

        下午的时候景凡也回来了,景凡的队伍暗中搜寻了以客栈为中心方圆十里的主要街道,一无所获。

        最后一个回来的是景澜,他从鹊山客栈带回了一样东西。

        “他这是什么意思?”

        景澜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又看了一眼林晋桓和薛遥,开口问道。

        二人此时的表情都有些高深莫测。

        桌上摆着的正是魏子耀的那件传家宝小金锁,是今天景澜带人从鹊山客栈一间客房的床下搜出来的。这只金锁上有只猪,猪脸上有一个熟悉的大坑。

        金锁的背面有一个诡异的红色图案,这个图案不像原来就有的,倒像是后来有人画上去的。这个图案透着一个阴森的凉意,和喜庆的小金猪格格不入。

        景澜在回来的路上就仔细研究过这个图案,这个图案是用鲜血画成,主要由三个环组成。三个用血画成的圆环套成一个圈,圈的后面跟着一个小尾巴。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么寓意吉祥的好东西。

        林晋桓拿起金锁仔细端详了半晌,隐隐觉得这个图案有些眼熟。

        从刚才开始就坐在一旁没说话的薛遥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嘭”地一声扔在桌上,惊得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景澜一个灵激。

        景澜将物件拿到眼前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小木牌。木牌的一面写着“竹林境”三个字,字的下方刻着一个和金锁上一模一样的符号,木牌的另一面刻着“薛遥”二字。

        那是薛遥的腰牌。

        林晋桓的目光随之落在那块腰牌上,但只堪堪停留了一瞬。他像被腰牌上刻着的“薛遥”二字刺痛般移开了视线。

        林晋桓沉吟了片刻,说道:“他被竹林境的人带走了。”

        “对,而且他通过猪牌在向我们求救。”薛遥说着从景澜手里拿过腰牌收进怀中,心里有些自嘲地想,这个时候还说什么“你们我们”。眼下魏子耀被竹林境带走,林晋桓心里指不定怎么怀疑他。

        景澜没想到这个薛公子竟是这么个身份,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抬头瞄了眼林晋桓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下暂时按下自己的疑惑,问道:“可他是自行离去,为什么又要留下信号?”

        薛遥没有回答景澜的问题,独自一个人沉默地坐到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晋桓看了薛遥一眼,对景澜道:“现在想来,去临安只是魏子耀的幌子。其实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新江镇。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虽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甩脱我们之后也断不可能独自上路,他定是一早就安排了信任的人在此等候接应。”

        “他是利用我们安全到达这里,再故意设计甩开我们?”景澜听出了一些门道。

        林晋桓点点头,表示景澜说的不错。他接着说道:“他知道我们比追杀他的人好不了多少,对他有所图谋,不是把他安全送到临安就甘心功成身退的正义侠士。”

        景澜觉得自己此刻有点佩服门主,竟能把自己对人家图谋不轨这事说得坦坦荡荡理所当然。

        “但……”林晋桓说这了这么多,景澜觉得自己最疑惑的问题还没有解开。

        林晋桓继续说道:“魏子耀生性多疑心思缜密,他做了两手准备。”

        景澜回想了一下魏子耀平日里的做派,实在对门主“魏子耀生性多疑心思缜密”这个评价感到无法苟同。

        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如此表里不如一吗。

        林晋桓没有注意到景澜的小心思,接着说道:“他一到新江镇就反复提到鹊山客栈,若我们如他的意投宿在鹊山客栈,事情又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此刻他应该悄无声息地离去了。若消息泄露,来的人不是他先前安排好的,他亦可当场翻脸,那时我们定会认为是同往常一样遇到伏击,替他解决掉这队人马再一路护送他去临安。”

        魏子耀到达临安后需得再找机会甩开林晋桓,虽然麻烦了一些,但以他的能力来说并不是完全做不到,还能保证这一路上性命无虞。

        但林晋桓没有如魏子耀的意投宿在鹊山客栈,于是魏子耀反复提及鹊山客栈这个地方让林晋桓起疑,确保自己失踪后林晋桓会派人前往鹊山客栈搜查线索。

        若魏子耀此行顺利,鹊山客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今日景澜大概会空手而归。但此刻景澜带回了这面金锁,说明事情并没有按魏子耀的计划发展。

        原本被安排来接应魏子耀的会是谁呢,又怎么会被竹林境横插一杠呢。

        林晋桓想着,看了一眼从方才起就一言不发的薛遥。薛遥此刻独自在窗下坐着,侧身望向窗外,神色晦暗不明。

        景澜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异常,他整理了一遍林晋桓的话,问道:“既然我们现在知道魏子耀落入竹林境之手,那么应该去何处寻找他的下落?”

        “小鹊山。”薛遥突然转过身开口说道:“小鹊山上有一处竹林境的分坛,我曾经代为掌管过一段时间小鹊山分坛的教务。”

        林晋桓闻言有一些讶异,他倒不是惊讶小鹊山上竟有竹林境的分坛这件事。竹林境在九州的势力不容小觑,哪里有他们的据点都不足为奇。他只是惊讶于薛遥居然这么轻易就将这件事告诉他。

        “很奇怪我会告诉你?”薛遥挑眉看了眼林晋桓的脸色说道:“我还可以告诉你,魏子耀夜里出走,那时城门未开,再加上今天一早你就派人在各大进出口守候,只要你的人不瞎,他就不可能被带出城。”

        薛遥站起身,走到林晋桓面前继续说道:“现在竹林境很有可能知道你本人就在新江镇,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不敢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把魏子耀转移走,再加上魏子耀那小身板实在不宜翻山越岭,所以先藏在最近的分坛等你们离开再做打算是最好的选择。”

        景澜在一旁细细听着,他觉得薛遥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他不明白薛遥如今是什么立场,到底是敌是友,对薛遥的结论不敢完全相信。

        “那我们接下来…”景澜原想请示林晋桓接下来的计划,但他看了一眼薛遥,不由得心生顾忌。

        倘若薛遥所言属实,那他们的行踪就早已被人泄露给竹林境,要说谁可以做到这件事,眼前不就有一位竹林境的左使吗?

        林晋桓也没有接景澜的话茬,他看着桌上的金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薛遥将林晋桓的态度看在眼里,心里已有了计较。若是林晋桓认定是他从中做梗,接下来将不好善了。薛遥不想再与九天门做过多的纠缠,他与少史薛遥之间的联系,以及那些似是而非的前程往事,只能等往后有机会再探寻了。

        薛遥站在圆桌边低头看了眼金锁上的符号,又抬头看着林境桓,泰然自若地笑道:“事已至此你我如今也不适宜再同行,我就先告辞了,谁先找到魏子耀就各凭本事吧。”

        话音一落,他的身影便迅雷流光般往大门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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