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外桃源
将将挨近马厩,便能清楚瞧见由旁边大树坍塌而致的巨型土坑。
土坑周遭断壁残垣,尘土飞扬。
尚未看到坑中情形,一股滔天晦气就已扑面而至,其间隐约似还夹带着一丝古怪的香气,越是走近,那味道越是浓郁,闻之令人迷醉,蛊惑着来人不住往前。
前方,霍云希主仆像是失了心志,神情麻木地直直走了过去,眼见就要落入坑里,好在周君生及时出手阻止,将两人拦了下来。
豁然惊醒,大小姐望见眼前情景,方知刚刚命悬一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嘴上喃喃不清道:“这,这……”
平安眸色微变,身形一动,无声跟上了前,这才睨清了土坑全貌。
残败的大树枝叶之下,森森白骨堆砌成积,密密麻麻,不知凡几,如今再想起那树的茂密,原是被尸骨滋养而成。
平安端看了半晌,抬头欲寻沈重黎身影,不料一缕缕白雾忽地从脚下骨堆处飘散而出,须臾之间就遮盖了眼前物景。
闻着雾气,平安惊疑,忙屏息凝神,却已是来不及,随眼前猛地一晃,她顷刻感觉自己被浓雾笼罩,身边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空无之地,犹如独身夜行,越是安静便越叫人提心吊胆,甚至不知雾霭之间是否藏着什么东西正伺机而动,只等给她毙命一击。
平安稳了稳心神,徐徐走动起来,平静的面容于雾气中时隐时现,显露出别样的诡异。
片刻后,一阵清冽的水流声传入耳畔,她循声而去,愈是靠近,眼前的大雾愈渐消散,不过多时,一片陌生的荒芜苍凉景色跃入了眼帘。
平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断崖之上,脚下花草凋零,一眼望去,满地枯黄,毫无生机。
而背后断壁之下是万丈深渊,渊底有一泓落泉,水声显然就是源于那儿,只要她再多走几步,恐就是粉身碎骨。
她正要退下悬崖,远远的却见到一抹熟悉的倩影朝这边走了过来,是霍云希。
霍云希似还困在迷雾中,对她恍若未见,仓皇经过了她身旁,径直往断崖边而去。
平安到底于心不忍,见她差点就要落下悬崖,出手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被这一拽,霍云希恍然醒过神来,傻愣愣地瞧着她问道:“平安姑娘,我们这是在哪儿?”
平安扫了眼脚边深谷,淡淡回道:“幻境里。”
霍云希随她视线也望了下去,登时大惊失色,忙退回到安全地带,反应了良久才逐渐平息下来,追问:“谁的幻境?我们怎么会进来?”
“不知。”她摇了摇头,然后兀自选了个方向走了去。
一会儿的工夫,就经历了两次不小的冲击,霍云希如何还敢一个人留在原处,见状赶忙追随上她步伐。
两人走了好一阵,一望无际的荒野却始终瞧不见尽头,久居闺宅的女子终于体力不支,停下身来边喘气边道:“平安姑娘可还曾见到其他人?”
平安驻足等了等她,“只你一人。”
话音刚落,耳际忽闻野兽的嘶吼声。
她心生不祥之感,果不其然,不过多时,便看到数只似鬣犬的猛兽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平安眸色一沉,不动声色地一点点往后退去,兽群却逼近得极快,喉间随之发出危险的声响,震得地面似也在微微颤动。
眼见走在最前头几只已然蓄势待发,只等扑上来将她们撕裂享食,她忙喊了句“快跑”,霍云希应声逃窜,却哪知没几步就被绊倒在地。
她甚至还来不及爬起身来,一只恶兽便朝她扑了过来,那尖利可怕的獠牙几乎就要刺穿她的头颅。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料身旁突然有人伸手将她拉了起来,生生避开了那獠牙。
待霍云希反应过来,只见平安一脚踹开了那扑空的野兽,将她藏于身后,护着她安危。
她心情复杂,感谢的话哽在喉咙处迟迟说不出口,却没时间多做纠结,凶残的猛兽又接二连三向她们袭来。
平安把她往旁边一推,侧身躲开了几只猛兽攻击,随后叫她先跑。
霍云希闻声莫敢迟疑,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悬崖边上,最终退无可退。
平安紧随其后,同样发现被逼入绝境,正想着该如何脱困,远处蓦地又传来震耳的嘶吼声响。
那声响剧烈,带着股不可言说的威慑,本还龇牙咧嘴的兽群一听到此声,瞬间奄奄,不敢再上前,徘徊了一会儿后,纷纷灰溜溜地撤退了。
可不等两人松口气,又见天际飞来一只大鸟,那鸟形似凤凰,浑身散发着玄铁般的光泽,生着十颈九头,仔细一瞧,竟个个长着人的脸孔,似乎还是同一个女子的面容。
平安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幻境的由来。
霍云希已然吓傻,呆愣着讲不出话来。
平安又回头瞧了眼身后悬崖,瀑布形成的湍急河流在谷底流淌,脚下尽是碎石,稍有不慎便可能跌落而下,尸骨无存。
前面九头妖兽越发逼近,霍云希不禁声音都打了颤:“平安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平安转头看向她,唇角似弯非弯,慢慢问道:“不知霍小姐会不会泅水?”
霍云希闻言一怔,当即猜到了她的意图,“我不会……”可话未说完,突然一道力将她重重一推,整个人顿失重心,一下坠落下去。
听着一阵“扑通”的落水声,平安对那临近的妖兽道:“这点伎俩可困不住我。”
说罢,她转身跟着一跃而下,不过须臾,冰冷的河水砸在脸上,她在深不见底的水中下沉了一会儿,脑中忽地空白了一瞬,再睁眼,眼前又回到熟悉的场景。
蒙蒙白雾未散,躺在不远处的霍云希也跟着醒来,恐是因为惧水,一双美眸中还含着骇意,显然还未从刚才的情景中挣脱出来。
平安顾不了其他,起身继续寻找沈重黎的踪迹,一抬头,只见那幻境中的凶兽,豁然出现在头顶,冲她发出阵阵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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