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白色长方形餐桌上摆放着全套的西餐晚餐,热菜底下有酒精炉持续小火加热,映衬着故意开得昏暗的餐厅顶灯与两支高脚杯中的红酒。
火光与灯光浅浅跳跃,显得既温馨又野性,人心中仿佛也有什么要冒出来一般。
走出玄关的庄云流意外地看着这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一幕,而下一秒,这些就加上了模糊朦胧的滤镜,变成了背景。
因为他的视线挪到了坐在餐桌边的宴蓝身上。
宴蓝平时在家总穿居家服,头发也是随便梳顺就好,但今天,他的头发经过了专门的打理,穿着正式的白衬衫与黑色西裤,复古的款式很像那天在摄影棚里的样子。
不知道他是就喜欢这个风格,还是在那时已经敏锐地发现了什么。
大多数时候,宴蓝给人的感觉就是个很干净的学生,但只要稍一打扮就会立刻变成矜贵的王子。
譬如此时,他侧脸和脖颈的线条在光影中清楚分明,身上传出香水的清气,露在外的皮肤质感很明显地昭示着他刚刚洗过澡,突然之间,庄云流又有了那天在影棚的悸动。
但与那天不同的是,现在并非公共场合,他对宴蓝也不再怀疑。
现在他们是夫妻,他们在自己家里,偌大的别墅就只有两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合情合理。
庄云流思绪电转的瞬间,宴蓝站起来,报以一如既往的微笑。
“回来了?”
庄云流随手把车钥匙扔进钥匙篮,转身挂西装外套的时候,心想宴蓝的腰的确很细,也许他两只手就能完全搂住,腿也的确很长,就像漫画里画的那样。
他忍不住用余光多看了一会儿。
“先吃饭还是先洗澡?”宴蓝问臭流氓。
“先吃饭吧,你都等这么久了。”臭流氓用袖箍把衬衫袖子卷上去,径直去洗手。
不多时,二人面对面坐下,庄云流把满桌大餐巡视一遍,问:“都是阿姨做的?”
宴蓝摇摇头,“阿姨介绍了一位专门做法餐的厨师,今天请来了家里,我给他打的下手。”
“辛苦你了。”庄云流顿了顿,自嘲一笑,“我怎么对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呢?简直像是住酒店。”
“庄总在忙事业,顾不上是正常的,而且多亏了庄总,否则家里也不会是这样。”宴蓝举起红酒杯,“辛苦了。”
得到了夸奖,庄云流十分舒坦,与宴蓝一碰酒杯,说:“你最近很温顺。”
“你喜欢就好。”宴蓝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一时间庄云流又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喝了口酒作掩饰。
然后宴蓝又来了一句:“节日快乐。”
庄云流喉头一翻,差点儿咳出来。
“节……日快乐。”他放下酒杯假装看菜,心里暗自思索,安全套应该没有买错。
二人开吃,气氛像平时一样礼礼貌貌和和气气,却又有点不同。
宴蓝缓缓地切牛排,时而看庄云流一眼。
“菜不和口味吗?你吃得很克制。”
庄云流给自己的餐盘里装了一小块牛排,“菜很好,只是我不太饿。”
“下午加餐了?”
庄云流随口“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宴蓝便也不再问了。
然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庄云流自己清楚,他根本就没有加餐,他现在很饿!快饿死了!
他简直想把这些连同装饰的蔬菜通通一起吃下去,但是不行,那太不优雅了,堂堂庄总怎么能不优雅?
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时间里这样的场面下这样的人面前,更何况不久后大概率会发生某些事,必须保持最完美的身材和状态!
饿着就饿着吧。
待会儿毕竟有更大的美味。
……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了桌面,把杯盘碗盏放进洗碗机,庄云流去洗澡,宴蓝瞥着他的身影,心想平时都是睡前才洗澡,今天却这么提前,他应该是懂了。
“哎?茶几怎么挪了?”庄云流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换换心情!喜欢吗?”宴蓝在厨房喊道。
正往浴室走的庄云流把舌头在嘴里绕了一圈,嘴上说“不错很好”,心里想这难道又是暗示?
从前摆着茶几的地方现在一片空旷,铺着一大张羊绒地毯,搁着靠垫,一看就令人十分想在上面滚一滚。
二楼响起轻轻的水声,宴蓝打开酒柜,每种各拿一瓶,器具也是高脚杯、敞口杯、小酒盅齐备,又洗了一盘水果,和刚烤好的提拉米苏一起放入大托盘,全部搬运到地毯上。
手伸进裤兜,摸了摸准备好的东西,心头微微紧张。
那边庄云流很快洗完了澡,光着脚挂着未擦干的水珠,穿着v领真丝睡袍走下来,匪夷所思地看着坐在地毯上的宴蓝和他周围的一切。
宴蓝笑着伸手一勾,“说好了晚上教我喝酒的。”
“这也太多了。”庄云流也走上地毯,羊毛质感触到脚心,有一种绵软的心痒,“都喝你会醉的,而且会串味。”
宴蓝举起大托盘上的一个小瓷盘示意。
庄云流一看就笑了,来到宴蓝身边坐下,说:“你专门做了功课啊。”
宴蓝点点头,“吃大米爆米花消除味道,吃巧克力碎加深味道,这样就不会串,至于醉嘛,反正也不用出门,醉就醉吧。”
庄云流看着宴蓝,总觉得他明明还没喝酒,但语气神态却好像已经醉了。
客厅里只开着氛围灯,窗帘也都拉着,有点昏暗,更有点静谧。
庄云流的视线突然就挪不开了,而且那视线仿佛还有实体,正用力拉着他一点一点地向前。
宴蓝端起提拉米苏递向庄云流。
庄云流一愣,手上诚实地接过来,嘴上却还要逞强,说:“不是没有后悔药么?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吃不上蛋糕了。”
“但今天我心情好。”
庄云流吃了一口,瞥了下宴蓝,看似随意实则将军,问:“为什么心情好?”
宴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垂下眼帘,一下一下地眨眼。
黑色的长睫毛不断扇动,落下细小的阴影。
片刻后,他棋高一着,轻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庄云流的眼神增添了几分玩味,而后跳过这茬,放下蛋糕爽朗地说:“来,教你喝酒。”
真教起来,庄云流倒挺认真,家里的酒都是他之前收藏或别人送的,每一瓶都轻车熟路,说起品牌、产地、年代、价值、制作工艺、喝法等等毫不含糊。
宴蓝也很认真,一边听一边尝,不过他的确酒量为零,稍微喝了一会儿就不太行了。
头晕、脸烫、舌头发直,他赶紧趁着还算清醒,把盛着红酒的酒杯放在自己身体外侧庄云流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摸出裤兜里东西投进去——
说明书上说了是可溶的。
他捏着酒杯的高脚轻轻晃动,在忐忑中喝下去,静静地等待效果。
……
十分钟后。
他背靠沙发瘫在地毯上,迟滞的眼皮一扇一扇,浑身无力,视线模糊,心头焦躁。
庄云流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
“宴蓝?不行就别喝了,去睡觉。”
宴蓝的眼睛已经彻底花了,即便庄云流近在咫尺,他看他仍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纱。
人影晃动,他很想摆脱身体的难受,他必须做些什么。
他只能做些什么。
于是下一秒,正在查看宴蓝状态的庄云流被突然搂住了脖子,带着醉意和甜意的嘴唇毫无章法地凑了上来……
而对宴蓝来说,他觉得自己好像搂着一块石头,但很快,大约就十几秒吧,巨石动了,反过来紧紧搂住他,让他的胸口瞬间窒息。
他无法自控地闭上了眼睛。
……
“我问你,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磁性的声音贴着耳垂,仿佛恶魔的低语,宴蓝听着自己强烈的心跳,眼前一片黑暗。
他点了点头,艰难地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
抱着他的力量顿时更大了,恶魔又问:“这不是酒后一时冲动,是你早就准备好了的,对吗?”
宴蓝仰面躺着,发际蕴满细密的汗珠,“嗯……是、是我给你下了套。”
“真的吗?”恶魔的语气充满了危险。
宴蓝像被催眠了,含混地说:“……真、真的。”
“好。”再三确认后,恶魔心满意足,笑着说,“那我这就跳进来了。”
……
宴蓝的手从真丝睡袍上滑过,从宽阔的脊背上掠过,从乌黑的微湿的发丝里穿过。
“……你干什么?怎么这么急?我都没这么急呢。”
庄云流的话语里带着笑意,笑意里带着温柔的满足。
“好了好了知道了,宴蓝小朋友,你真让我大开眼界,等着。”
庄云流脱开纠缠,起身去往玄关,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取出盒子,一边往回走一边急不可耐地拆封,然后脚步一顿。
羊绒地毯上,美人美酒,美食美器,都是他的。
他终于失去最后的理智,彻底疯狂了。
……
情人节的夜晚,时间漫长而又短暂。
地毯上的酒瓶倒了好几个,有个酒杯也倒了,酒流出来,缓缓地渗入细密的羊绒。
宴蓝亦早就失去了意识。
……
最后,志得意满的庄云流开始打扫战场,突然发觉手里的东西不对,低头一看,舒缓愉悦的心情如突然崩断的琴弦,浑身瞬间吓出了白毛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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