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京城已失，你如何打算
陆无渊脸拉得老长了，闷闷地说：“圣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面前就来齐了。”
“世间唯有圣人难做，过来吃吧。”
闻人暖一个鸡骨头丢过来，不偏不倚，打在他的胸膛上。
秦明雪立刻哈哈地捧了一个鸡腿给陆无渊，一帝一妃，一名门公子，坐在竹排上，吃着没有任何调味品加工的烤鸡腿，可怎么看，都觉得顺眼极了……
“明雪，唱一曲给本公子听听。”
闻人暖手一挥，鸡骨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跌进滚滚江水中。
秦明雪偏着头想想，鸡腿在肉包子上一敲，放声唱道：
“烈火旌旗一应沧波三千里，回头顾曲天下英雄复更名，江流石不转多少遗恨随风去，乱世重演乾坤斗转任我行，唯有银枪白马可破开这千秋的悲梦。”
闻人暖侧耳听了片刻，挥袖掀开一只木匣子，一把琵琶抱入怀中，长指拔过，淙淙如泉水淌过。
秦明雪真想夸他天才，只听一遍而已，这双手就像会魔法一般，一丁点都不错。琵琶弦被他拔得豪迈苍凉，他低垂双睫，原本略显苍白的清瘦的脸颊，此刻泛起了淡淡的红意。
匣子里还有一把筝，可陆无渊并不打扰闻人暖，有时候，倾听比什么都重要。
闻人暖看上去万事皆逍遥，其实心事极重，陆无渊一直担心他慧极必伤，已毁掉双眼的他，看不见这世上美妙的色彩，经历的又是那么多的不美好。
夜渐寂了，一弦月当空悬，繁星都融在了荡漾水波里。
闻人暖头枕木匣睡了。
秦明雪偎在陆无渊怀里，坐在竹排上看着无边夜色。
她这时候才从激动里渐渐平复下来，抬手摁住他的太阳穴，小声问：
“你头还痛吗，查到原因没有？要不要紧？”
“没事，偶尔痛一下而已。”
陆无渊淡然一笑，微眯了一下眼睛
秦明雪温柔地给他按揉了一会儿，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小腹上，小声说：“陆无渊，这里面，可能有一个小宝贝。”
“真的？”陆无渊微怔一下，随即大喜，掌心覆在她柔软的小肚子上，轻轻抚摸片刻，然后拉起了她的手腕，手指摁上，听她脉搏，简单的几种脉像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凝神片刻，他才松开了手指，把她紧紧抱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上，低低地说：
“明雪，你受苦了。”
“嗯，怎么？不是怀上了吗？”
秦明雪有些沮丧地看着他。
“是……可我却让你吃这么多苦头，我安排你住进行宫，暂时不回京城，安心静养为重。”
“那、是怀得不稳？”
秦明雪秀眉轻拧，担忧地问。
“不是，你身子太瘦了，不能长途跋涉，我还要迎战四军。先睡吧，明天早上就可以上船了。”
他给她拢紧披风，轻揽她入怀。秦明雪轻轻点头，抱住他的腰，在他怀里睡去。
竹排被水推向大江的尽头，渐有白帆出现在眼前，几艘高挂陆字王旗的船出现在视线中。
白鹤轩一人一骑，闯进了萨珊王宫，萨珊玖夜正在赏月饮酒，几名美姬正在献舞。
“王爷，您不能进去。”
侍卫拔剑，挡住白鹤轩，却被他一掌挥开。
“闪开，萨珊玖夜，你出来见我。”
萨册玖夜拧紧眉，挥退了舞姬，看向闯进来的白鹤轩。
“白兄这是何意，为何大半夜闯进我的寝宫？”
“萨珊玖夜，我还要问你，为何要暗算于我？”
白鹤轩大步过来，拔出佩剑，一剑刺穿了萨珊玖夜面前的檀木桌。
“孤王几时暗算你了？你大半夜地持剑闯进孤王寝宫，可是想和孤王翻脸？”
萨珊玖夜见他动了兵器，脸色陡然铁青，蹭地站起，怒声反问。
侍卫们已经持剑围拢过来，将白鹤轩围在中间。
“都闪开，萨珊玖夜，若你不说清楚你给我的那颗绿丹药倒底是什么东西，今日本将将就和你翻脸了！”
白鹤轩袖一挥，将剑拔出，指着萨珊玖夜问。
“好笑了，孤王何时给过你绿丹药？你作梦了吧？”
萨珊玖夜一掌扒开指在面前的长剑，气得脸都绿了。
“要本将军来提醒你？你昨晚闯进我的帐篷之中……”
“慢着！”
萨珊玖夜打断白鹤轩的话，一脸愕然地看着他，随即讥笑道：
“白鹤轩，我劝你赶紧去召大夫瞧瞧病，你若不是疯了，就是得了臆症，昨夜大风大雨，孤王哪有兴致去闯你的帐篷？”
白鹤轩猛地怔住，手中长剑咣当一声跌在地上！他一向谨慎，昨天却上了这样的大当！秦明雪在山寨中，这么说，闻人暖也在？全天下，只有闻人暖有那样的胆量和鬼匠神工！
“怎么？梦醒了？梦醒了，孤王就不留了，送客。”
萨珊玖夜一甩手，拉长了脸，逐他离开。
白鹤轩转身就走，俊颜蒙霜，双瞳里全是几近爆发的怒气。精于算计的人，被人算计，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
明明秦明雪自个儿回到他的身边了，明明有机会了，明明可以带她一起去龙脉结束一切了，一个闻人暖就搅了他所有的计划。
“疯子。”
萨珊玖夜在他身后冷冷地骂了一句。
宫婢们连忙上前来，搬走弄坏的桌子，重新为他摆上酒菜，召上舞姬。
萨珊玖夜却气冲冲地一挥手，将人都赶了下去。
白鹤轩此人，他是越来越讨厌，一副假正经的模样，似乎他就是圣人，别人全是泥土。
“总有一天，我非杀了你。”
他一眯眼睛，掐掉身边的一朵木棉花，在掌心里狠狠揉碎了，往空中一抛，血红的碎花瓣飘落下来。
他锐利阴冷的视线往旁边一扫，顺手指住了站在屋檐下的一名清秀宫婢。
“你过来。”
宫婢脸色一白，人就瘫软下去。
陪萨珊玖夜的女子，没有能活到天亮的，这个男人早就化成了恶魔……
一只鹰落到窗子上，扑腾几下翅膀，又展翅飞走。
月亮冷冷地看着殿中的人影，当人的心中充满了邪恶的时候，再也感受不到这世上的美好……
陆无渊抱着秦明雪上了龙船。
躺在柔软的榻上，秦明雪翻了个身，揪着被子继续呼呼大睡，有陆无渊在身边，她才睡得如此舒畅。
陆无渊弯下腰，在她的脸上轻抚了片刻，为她盖好锦被，关门出去。
闻人暖正站在甲板上，听风，听水。
陆无渊才在他身边站定，闻人暖就淡淡地说：
“京城已失，你如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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