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同生共死
“救命啊——”
林小川的求救声终止在那巨型怪物嘴里。
自出世以来,他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从未遇上过什么算得上可怕的事情,如今对死亡的恐惧感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几乎压得他不能喘息了,甚至,连哭泣也忘记了。
林小川怕得不敢睁眼,隐约有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柔软的东西上撞来撞去,最终以脸着地的方式落在了底部。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双阴森的绿眸上,没来得及去看那怪物的全貌,脑子中不自觉就浮现出一副大脑袋、小身子、绿眼睛的怪物模样。
落了这么久才到嘴里,嘴一定很大,林小川这样想。既然已经送入嘴里了,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始咀嚼了?他不由的一颤,身体僵硬如死尸。
半晌,疼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林小川感到疑惑,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方睁开了右眼。眼前似是蒙了布,漆黑一片,他下意识伸手去擦眼睛,并无用处,这才发现原是他所处的地方没有一丝光线。
指尖在眼部揉搓,留下温温的、粘稠的、带着刺鼻酸味的液体,后知后觉的林小川往身下一摸,才发现下肢和背部都浸在这种奇怪的液体之中。
林小川这才明白,他原来是到了这怪物的胃里。
这是什么意思?那怪物没牙?林小川笑出了声,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幸运之神仍站在他这头。可是,没被嚼成肉渣又有什么用呢,他也出不去这鬼地方啊?
林小川突然面色大窘,难不成,会随着粪便拉出去?
“砰砰!砰砰!”
那怪物剧烈的运动起来,林小川被颠得在他胃里四处乱撞,胃液沾了他一脸,甚至还有些许进了他嘴里。食物腐败的腐臭味混合着刺鼻的酸臭喂,弄得他胃里一阵翻腾,想吐却是吐不出来,难受至极。
头部洒下一阵光亮,原是那怪物长了嘴,林小川顿时斗志昂扬,试图顺着那凹凸不平的内壁爬出它的体外。突然,光亮中出现了个小黑点,并以极速下落,同他一般四处碰撞,却并没有他先前的狼狈。
与此同时,怪物已闭上了嘴。
林小川生怕被砸个正着,往后狂退几步,将后背贴在了内壁之上。
“啪!”
那东西落入底部,林小川脚下跟着一震,想来是落在了他的不远处。那东西迟迟未有动作,似是一时适应不了这毫无光线的地方。
这怪物居于如此偏僻之处,自然不可能顿顿以人肉为食,想来食物很杂,若是他如今兴致高,吃了头老虎、豹子什么的该怎么办?
林小川成功得将自己吓得腿软。
“林小川,死了没?”
王小贤的声音在这空旷封闭的空间内很是突兀,语气不佳,在此时的林小川听来,却已胜过一切丝竹管弦之音,唯“天籁”二字可以称之。
“门主——”
林小川一直没有哭,听到王小贤的声音的那一瞬却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空荡荡的心顿时被兴奋和喜悦填满,他迈着大步子朝声源方向扑了过去。
“扑通!”林小川摔倒在王小贤脚边。
“……”王小贤有些后悔跟下来救他,“林小川,你爹娘上辈子到底是积了多少福泽才能让你活到现在?平地走路都能摔倒,你怎么没有把自己给笨死!”
“呸!”林小川将误入嘴里的胃液吐出,从脚边摸出个奇怪的东西,大而重,他费力的将其提至王小贤身前,“不是,是这个东西绊到我了。”
王小贤仔细一摸,变了脸色:“糟了。”
“怎么了?”林小川不明状况,“这是什么东西?”
“兽骨。”王小贤道,“还是一具完整的野兽的骨头,看体型,不是小牛就是成年老虎。”
林小川心上一寒。
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就是说,在不久前,有一头牛或是老虎也处于了他们如今的困境,强壮如牛,凶猛如虎,却还是没能逃脱这死亡的命运。
“林小川,上来!”
王小贤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小川抬头望他,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不明白该上哪儿去,又是怎么上去。
王小贤没给他继续犯傻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子便将他提了起来,放在脚边,林小川摸了摸身下的“地面”,想起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干部分。
他咂了咂嘴,啧啧,连树都敢放在肚子里,这怪物还真是食量过人。
为避免林小川继续添乱,王小贤命令道:“臭小子,在小爷想到出去的办法之前,你乖乖的待在这上面不准乱动,不然被化作白骨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化作白骨?
林小川一脸懵懂:“什么意思?”
王小贤道:“小爷没猜错的话,这胃液应当是有腐蚀作用,若再待上一两个时辰,兴许你就和那具骨头一个下场。”
见那怪物将林小川塞入嘴里,没有任何的咀嚼动作,他便知道,它的牙一定有问题,这也是他毫不犹豫跟进来的原因。
对这种巨型怪物来说,人、兽不过是塞牙缝的东西,所以它需要每日吃下大量的食物。食物塞在牙缝中,从不清理,长年累月下来,它也一定会产生人类一样长蛀牙的情况,甚至有可能满嘴都是。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却是要命。它不敢再用牙齿,然而若不进食,它便不可能活到现在,也就是说,它有另外的方式来代替牙齿的“咀嚼”,十有八九,就是这胃液。
“悉索。”
王小贤拔高了声音:“林小川,你小子在干嘛?!”
“脱衣服啊。”林小川不懂他的大惊小怪,一脸无辜,“衣服上也沾了那东西,还是脱掉的好,再用里衣将身体擦一擦,以绝后患嘛。门主,你也脱啊。”
“脱脱脱脱什么脱啊!小爷的身子是你能看的么?!”
“谁想看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我怎么可能看得见?”林小川翻了个白眼,“再说了,都给你洗了这么多次澡了,什么没看过啊?”
“洗澡是洗澡!那不一样!”
“门主真笨。”林小川已将自己收拾好了,不再多言,直接上手,趁王小贤毫无准备,将他扒了个干净。
“林小川!”
林小川已摸清楚了他的脾性,道:“不用瞪眼了!我看不见!”
“……”
王小贤不再说话,自己跟自己生着闷气。
那截泡在胃液中的圆木越来越小,二人不得不转移阵地。好在这巨型怪物饥不择食,不停仍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进肚子里,总是有落脚的地方。
第七次,两人站到了一个半人高的石头上。
林小川垂头丧气道:“门主啊,还没有想到办法么?”
“费什么话,没看到小爷正在想么!”
“哦。”林小川应了一声,不再多语。
“喂,林小川!”
“嗯?”打瞌睡的林小川瞬间转醒,“门主想到办法了?”
“你急什么,差不多了,等小爷再酝酿酝酿。”王小贤捂着干瘪的肚子,“你小子有没有带吃的?小爷我都快饿得归西了!”
“我也饿啊。”林小川咽了咽口水,“包袱不知道去哪儿了,应该是在坠崖的时候弄掉了罢。”
王小贤气得踹了他一脚:“小爷真想把你小子宰了吃了!”
林小川沉默不语,隐隐觉得委屈。
大嘴再一次张开,接着便有东西被扔下来。
“咯咯……咯咯……”
王小贤眼睛顿时亮了:“是鸡!有鸡啊!”
说着,他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准确抓住目标,又飞了回来,差点没抱着那野鸡啃亲两口:“野鸡啊野鸡,你是上帝派来的小天使么?”
林小川思虑许久,还是决定让他认清事实。他道:“门主,我们并没有火和燃料。”
“……”
“门主啊,我们就不可以在这怪物肚子里钻个洞出去么?”林小川想破了脑子才想到这个办法。
“用你钻?”王小贤冷笑一声,“你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就这厚度,钻到死都出不去!”
“哦。”林小川闷闷道,“那门主你有什么办法么?”
“办法多的是……”王小贤看向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林小川,“只可惜有你这个累赘,小爷这天下第一美男子啊,怕是得就此香消玉殒了!”
“那……”林小川犹豫了下,“那门主便自己走好了。”
王小贤怒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门主愿意来救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林小川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门主长这么好看,死在这种地方,不值得,我会觉得很可惜的。”
“谁说小爷是来救你的!少自作多情了!”王小贤冷哼一声,“小爷明明就是被那怪物硬塞进肚子里的!”
“这样啊……”林小川胸头涌上一阵失落,他吸了吸鼻子,“既然这样,门主不用我说,也会选择离开啊,看来,确实是我自作多情了。”
“少废话!”王小贤粗暴的打断了他,“小爷是谁?天下第一美男子!佛祖都要卖我三分薄面,这怪物算拿根葱?敢没问过小爷的意思就拿了我仆人的性命,反了他了!你小子给我记住,小爷一天没让你死,你就必须给小爷好好的活着!”
“面子就这么重要?”
“当然重要!除美貌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面子!”
林小川轻笑了声:“哪怕一直待在这令人作呕的破地方?”
“小爷我就当体验生活了。”
“哪怕没有食物果腹?”
“饿一饿又怎么了,瘦点儿好看!”
“哪怕……死在这里?”
“死算什么?”王小贤不屑的哼了声,“模样不好看,脑子不聪明,家里又没钱,跟着小爷我背井离乡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你小子也是可怜。
如果真那么怕一个人死的话,那小爷就大发慈悲,陪你一起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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