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小额贷款
“幸好民妇儿时结了门亲事,夫家人心善,听说此事后,举家借了银子,去千香楼将我赎出,这才免于遭人玷污。”
“进过青楼的人,若被赎出,大多都烧毁了卖身契,可我没有烧掉,私自藏了起来,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指证王实这个敛财的黑心奴才!”
“民妇夫君也劝过民妇,让民妇不要来,免得遭人非议,以后抬不起头做人,可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站出来!”
张翠指着王实,“这些人为非作歹,就该让他们受到惩罚!若因做了证人,要被人看不起一辈子,民妇也愿意!”
明悦从老鸨口中得知,这百余名女子中,有一人竟然被赎了身。
于是问了此人消息,在开堂之前去找过张翠。
张翠一开始并不承认,明悦只说,如今死了人,只要王实还在放印子钱,这样的惨事就不会停止。
今日会升堂,就等她来指正王实。
只因张翠态度抗拒,明悦并没做太多期望。
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突然,十多名女子挤到前排。
明悦一看,竟然是昨晚从千香楼救出的那些人。
“大人!我也不怕!我被抓去过千香楼!我要指证王实!”
“王实伙同千香楼老鸨逼迫我卖身,我身上也有伤,也愿意作证!”
“黄芳儿所说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察!”
明悦冲众人道:“张翠是幸运的。
可又有多少人能逃过黄芳儿的命运?
若借印子钱的事情落到各位身上,自家的女儿如何能逃脱这样的压榨?”
她这番话,令那些本在看热闹的众人神情复杂。
明悦继续道:“只有将这放印子钱的主使彻底找出,严加惩治,绝了这些人的门道!此时才能算圆满!”
“对!姚大人,要严查!”
“这王实就是王尚书的狗!抓了王尚书!”
群情激奋,听得姚正心中热血澎湃。
可他还要忍着。
不为别的,也为了百姓。
为何印子钱久禁不绝,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贫农快要饿死时,只能去借印子钱。
印子钱逼良为娼,谋害人命。
可正是因为有大笔银子的钱庄不肯放贷,只将低息的银子借给那些有后台的人,这才变相给印子钱多了门生意。
他深知,解决此道,绝不是抓一个王实,将王尚书拉下台这般简单。
需要一个人,这个人首当其冲在前。
他愿意借钱给百姓,让他们在灾难度过困难,不被利息压垮,等到来年收成好,将银子还上。
一家几口,仍旧周全。
这才是他想要的解决之道。
面对吵吵闹闹的公堂,他心中生出无限唏嘘。
孤掌难鸣,他一人之力,真的有限。
明悦上前道:“大人,我有一个提议。”
“说。”
“民女名下有几家钱庄,民女愿带头,以正常的一成半利息借贷给佃农。”
姚正眼睛一亮,身子为之一振,“此话可真?”
明悦道:“只要这些人受灾情况属实,不是好吃懒做之辈,经过我钱庄的人核查情况之后,便可以进行小额借贷。”
姚正道:“这样的业务,量小繁重,对你钱庄也算是吃力不讨好的买卖,你真愿意做?”
明悦笑道:“若只图轻松,动则要人性命,逼良为娼,那样的买卖,我不屑做。”
“大人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当着大家的面,立下字据,并将此消息传到田庄里每一户佃农处。”
“将来,这一项也会在全大盛推广。”
姚正半信半疑,“我知你是心怀仁义之人,可此事若只你一人推行,效果甚小。”
“况且……放这印子钱的,数不胜数,你动了他人的利益,难道有损自身。”
明悦一时间语塞。
姚正此言绝非泼冷水。
她虽有这份心,但知个人的力量有限,朝姚正为官的处境看,就知在这遍地显贵的燕京,要做点实事绝非易事。
若学不会明哲保身,极有可能被群起攻之。
“我愿意和明姑娘一起,借贷给农户!”
言爻举着扇子,穿过人群进来。
笑眯眯道:“姚大人,小人不才,手里头有也有十几家钱庄,到时候和明姑娘的钱庄一起,定能将这借贷之事办好!”
姚正认得此人,之前商贾宴请席上,见过。
看着不显眼,实则手里头握着好几项买卖的专属权。
如今竟然公开支持明悦,倒令他有几分惊讶。
有此人作保,又在众人面前立状,这农户借贷一事,应是能成。
既如此,那他今日就做一回包青天。
重拍惊堂木,“王实!人证物证俱在,如实招出背后之人!”
他心知肚明,此事是王尚书的手笔。
却需要王实来指认主子,不然师出无名。
群愤之下,王实气焰完全消了。
今日这把火怕是真的要烧到老爷身上。
只道:“大人,我家主子是王尚书,大人也知晓,若是惩治了我,王尚书找大人麻烦,可别怪我没提醒您。”
姚正呵道:“竟敢要挟本官!”
“照你这般说,是不打算招供,来人!给我打他一百大板!看他招还是不招!”
府兵上前,按着王实到长凳上,当众行刑。
打到五十大板时,王实再也坚持不住,有气无力道:“大人,我招,我招……”
“我放印子钱的本金都是我家大人给的。”
姚正再问,“还有谁参与此事!”
“还有林侍郎,我家大人发话,有什么事都让我找林侍郎处理。”
姚正重拍惊堂木!
“王实草菅人命,私放印子钱祸害贫民,按律秋后斩首!”
“凡是欠了王实印子钱的,一律作废,签过的卖身契都不作数!”
“千香楼老鸨为非作歹,盘剥良家女子,一同抓来论罪!”
他朝那群受害女子看一眼,继续道:“从今以后,凡是以此事对这些女子行侮辱践踏之名的,都可告上衙门来,一律五十大板!不问缘由!”
闻言,那些女子满眼含泪,互相抱头痛哭。
明悦的心中雀跃。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她上前道:“不知大人打算如何查王进和林晗?”
“放贷的银子可不是一笔数目,王进和林晗是从何处弄来的银子?”
姚正冲师爷道:“派人去将王进和林晗请来!”
师爷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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