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尧七知道，程南冬并不笨。相反，他很聪明。否则，他也不会隐藏自己真正的感情。上辈子，他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在国外建立一个商业帝国。
但是，怕就怕在程南冬现在什么也没经历过，那些老一辈的人哪个不是精明的跟个怪物一样，程南冬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他们一眼便会让程南冬的心思无处躲藏。
想到这里，尧七拉着程南冬走到人群外围的一个角落。
“南冬，你是不是喜欢庄大哥。”
尧七直视着程南冬的眼睛，直截了当地点出了他的心思。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程南冬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慌了，眼神也躲躲闪闪。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强颜欢笑道：“怎么会，七七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可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我一直拿他当哥哥看待的！”
“南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会看不懂你的心思。”尧七叹息道。
程南冬却像是一只瞬间被激怒的小兽，他低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说？我喜欢他有什么错吗？他又不是我的亲哥哥！！”
他最后的尾音甚至带上了一丝狠厉。
尧七听了这话，愣了一下，他试探道：“还有其他人看出来了？”
程南冬慢慢冷静了下来，回答道：“庄爷爷早就看出来了，他劝我趁陷得不深，赶快脱离出来。”
尧七听出了这话中隐含的意思，惊讶道：“庄爷爷没有不同意？”
“没有。庄爸爸和庄爷爷都只是劝我。他们说庄家的族人和庄大哥都不会同意和接受的。”庄南冬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和仇少天可以相爱，我却连爱上庄大哥都不可以？”
“因为他身在庄家。他身为庄家继承人，是绝对不会被允许与一个男人相爱的。你或许可以，但是身为庄家未来家主的庄大哥——庄满庭，这种事对他来说是不可能被允许的。”
尧七的一句“他身在庄家”便将接下来程南冬的话堵了回去。
是啊，庄大哥身在庄家。像庄家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会允许他们未来的掌权人……
可是，他不甘心啊！
还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一定不可能？
程南冬低着头，眼中闪着不知名的光芒，接着，他抬头笑道：“我不甘心。”
尧七并不知道程南冬心中所想，他也没想到将来会发生那样措不及防的事。
尧七真的觉得，这样的程南冬和上一世的程南冬不一样，也真的和那个故人很像。
那个人和程南冬，真的很像呢。
明知不可能，却仍飞蛾扑火，至死不休。
尧七想，就这样吧，如果程南冬非要试一试的话，那自己便护着他好了。
那个时候，自己没能力护着那人，那现在，便当做补偿吧。
至少……让自己心安。
尧七伸出手，揉了揉程南冬的头发，温柔地笑道：“南冬，你若真想试试的话，那便去做吧！万一……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你千万要记着，还有我呢！”
你千万要记着，还有我呢！
程南冬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尧七那温柔又坚定的眼神，感觉眼眶热热的。
然后，他突然笑了笑，狠狠地点头。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他也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也不知道他在那个世界过得好不好？
这一生中，能在遇到一个这么懂自己，还无条件支持自己的朋友，已经足够了。
阿七，谢谢你。
这边，仇少天看着面前这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善意地笑了笑，眼底确一片冰冷。
“好久不见啊，南迦。”
南迦收起了眼中的慌乱，很快镇定了下来。
“确实挺久的。”南迦笑道，脸上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仇少天见他又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厌恶地皱了皱眉，随机冷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故意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呢？你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南、迦？”
南迦看着仇少天这幅架势，唯恐他在这儿就把那些事都捅出来，便急着要走。
南迦努力维持着他脸上那副快要碎成渣的假面，道：“仇少，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谈，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给旁边的人使了眼色，不等仇少天回答就向庄家主告辞离开了。
“少天，你没事吧？”
尧七刚走过来，便看到两人对峙的场面，他担心南迦会闹起来，急忙走了过来。
尧七看过系统给的资料，这南迦可是书中的一个大反派，没少给仇少天使绊子，不过没想到这南迦竟出现地这么早。
“我能有什么事。”仇少天笑着顺了顺尧七的头发，觉得手感不错，软软的，不由得多摸了几下。
尧七见状急了，连忙将仇少天的手拍下，嘴里嘀咕道：“不要摸了，再这样下去会秃的。”
这些天仇少天没少摸他的头发，他每天都在担忧自己会不会被撸秃了。
仇少天见状，也不逗他了，只是道：“这南迦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不要跟他来往。你也提醒一下庄满庭，南迦除了对我有些忌惮外，对其他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尧七眼中染上一抹认真：“我知道了，今晚我抽空提醒他。”
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再说话了，只是默契地走到了桌旁，端起酒酌饮。
宴会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尧七就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宴会刚开始没几分钟，尧七便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一个个脸上戴着或恭维，或客气，或赞赏的笑意，嘴里说着漂亮话，却没几个真心的，潜台词无非就是想让尧七对他们多多关照，或者就是谋求合作。
尧七虽心中不耐，却也得笑脸相迎，怕乱了庄满庭今天的生日宴会。
虽然仇少天在一旁替他挡了不少酒，但他还是喝了不少，好不容易才将人都打发走。
这会儿尧七正靠在仇少天怀里，双眼迷离，昏昏欲睡，而仇少天正帮他慢慢揉压太阳穴缓解头痛。
“七七，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喝了，你酒量不好，以后我都替你挡了。”仇少天慢慢道，眼中溢满了心疼。
“唔……好吧，我尽量。”尧七慵懒地答道，带着点儿鼻音，听起来娇憨可爱。
好可爱！
仇少天听着尧七说话，眼中都要冒红心了。
仇少天笑了笑，正准备说话，突然听到楼上传来连续的瓷器等物件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尧七猛地坐了起来，脑中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酒也醒了不少。
“怎么了？”尧七问道。
仇少天皱了皱眉，仔细听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有人在楼上砸东西。我刚刚见程南冬和庄满庭上楼了，会不会是他们？”
程南冬和庄满庭？他们俩？
尧七想起来今天自己和程南冬的对话，暗道一声“不好”，然后拉着仇少天的手便向楼上走去。
仇少天被尧七拉着手，内心欢呼雀跃，但面上并不显，只是见尧七面上有些担忧，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七七你怎么这么担心？”
尧七小小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反问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我觉得南冬的眼神还是挺露骨的。”
“我当然看出来了啊！”仇少天挠了挠后脑勺，理所当然道，眼神相当正直，他有继续道：“我只是想与你多说几句话而已。”
尧七无奈扶额，还第一次见人说这话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见大厅中有人想要跟上楼去看，尧七便站定转身面向他们。
“各位，人家的家事，我想你们就不便掺和了吧？”尧七面上带着笑，虽是问句，确实不容拒绝的语气。
底下有人不服气道：“那你们怎么能上去？”
尧七挑眉，环视下方，哼笑了一声，道：“谁问的？”
众人很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原本在人群中说话的那人便被暴露出来了。
尧七头一歪，笑了。
“哟~这不是云总吗？怎么有这个闲情逸致来参加宴会了？”
别人一听，仔细想了想尧七的话，便琢磨出了味儿来。
云锋虽然是一家公司的总裁，他的公司也小有名气，可若要和尧家、和庄家这些庞然大物比起来，来参加这样的宴会也不能被说成闲情逸致。
这明显是在讽刺他嘛！
不过云锋又是怎么惹上了尧七呢？
云锋感受到众人明显看好戏的目光，脸登时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当然只知道尧七为什么会针对他！
想起云芊芊那个蠢货做的好事，他就恨不得掐死她！
他原本幻想着要攀上高枝，就硬生生地把云芊芊给吹上了云端。
结果没想到，非但高枝没攀上，反倒是自己惹了一身骚。
云锋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认错。
他可不想把尧七给惹毛了，否则到时候还是自己遭殃。
“尧少，是我做错了一些事，你们上去看看吧？”云锋陪笑道。
尧七嘲讽地笑了笑：“我们当然要上去，还用得着你提醒？”
说罢，不顾云锋憋得发红的脸，拉着仇少天便上楼了。
这样的渣滓，还用不着他去关心，自然会有人替自己收拾。
到了楼上，瓷器和玻璃制品破碎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还有各种瓷制、玻璃制的器具不断从门内飞出。
庄满庭满脸郁色地站在门口，一直试图走进去，却碍于一直飞出的器具被挡在了门外。
“小冬，小冬！你先别冲动，你听我解释！”庄满庭试图将程南冬安抚下来，却没想到程南冬听了这话后直接搬了一个大瓷瓶扔了出来。
“小心！”
尧七连忙拉了一把庄满庭，才堪堪躲了过去。
庄满庭后怕地呼出一口气，道了声谢。
尧七后退一步，直直地看向庄满庭的双眼。他的目光锐利中带着审视，似是在看庄满庭，又好像是透过庄满庭看着另一个人。
“庄满庭，我问你，你是真的不喜欢小冬吗？”尧七严肃地问道。
尧七叫的是“庄满庭”，而不是“庄大哥”。
这让庄满庭意识到，尧七问这句话是认真的。
庄满庭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回答，他也看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庄满庭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答道：“是。”
回答的时候，他的内心很挣扎，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挣扎些什么。
尧七深深地看了庄满庭一眼，眼底蕴含着复杂的情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说罢，转身进入门内。
落锁。
后悔？后悔什么？
庄满庭眼中满是茫然，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将会对他的这个回答感到万分后悔。
仇少天听懂了，也看懂了，可他并不想提醒庄满庭。毕竟有些事还是要自己亲身体验一番才会知道它的重要。
卧室。
尧七将仰躺在床上的程南冬拉了起来。
“干什么？”程南冬不情愿地被拉起来，一脸不耐烦地问，语气很冲。
尧七轻笑了一声，抬手屈指在程南冬脑门上敲了敲：“怎么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是这幅样子？”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语气，程南冬的眼神恍惚了一瞬。
怎么会？是巧合吧？程南冬这样想着，内心深处却怀着一丝期盼。
尧七叹了口气，心里充斥着担忧和无奈。
“上辈子是他随时都可以抛弃的追求者，这辈子是他放在心上的邻家弟弟，相比起来，你该知足了，封故。”
程南冬听尧七说着话，眼睛越睁越大。
等尧七话音落定，程南冬就猛地扑向了他。
“七七七七，我好想你啊！”程南冬的声音带着哭腔。
“嗯嗯，我也想你。”尧七拍着程南冬的被安抚着他，慢慢把他引到沙发上坐下。
“七七，你怎么认出我的啊？”
“你不经意间做出的小动作，还有，庄满庭与那个人相似的长相以及你对他的态度。”尧七轻声说完，又正色道，“好了，我们现在来谈谈你以后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死皮赖脸地跟他磨呗！”程南冬漫不经心道，眼中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伤心之色。
“磨？你想磨到什么时候？”尧七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别忘了，他不喜欢你，从始至终。”
尧七的声音逐渐染上一丝厉色，他是心疼程南冬，可也正因为心疼他，所以他也想让程南冬认清现实，不想让他再次把生命虚耗在这种无果的事情上。
程南冬愣了一下，沉默了。
程南冬只感觉心里顿顿地疼，这种疼不是持续的，是一阵一阵的。就像他一样，在他每次疼得快要放弃的时候，那个人又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希望。
他仿佛快要渴死的鱼，紧抓住那滴来之不易的甘泉不放，因为他怕一松手就没了。
那个人不爱他，他怎么可能会忘！
他清醒得很，也清楚得很！
他知道，自己于那人来说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丢弃的宠物罢了，更何况这只宠物还不太听话。
可他舍不得，他舍不得那个人偶尔撒下的网、放进去的诱饵。
为此，他宁愿失去那份清醒，从而一点一点地陷进他撒下的网中，不可自拔，不能自拔。
为此，他甘愿做一个俘虏，永远沉溺在那声声色色中。
尧七见程南冬一直不说话，神色越发的冷，他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不然这个笨蛋还会一直被那个人伤害，而他不想让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为别人而受伤。
“他早就发现你喜欢他了。”
程南冬的眼神清醒了些。
“他决定把你送出国，在下个月。”
程南冬的睫毛颤了颤。
“房子也已经买好了，你的身份也会转到国外。”
程南冬的身子明显地僵硬了。
尧七见状，叹了口气，将程南冬轻轻拥入怀中。
“阿故，我不想看到你一直因他受伤，我会心疼。”
程南冬动了动，也伸手轻轻回抱尧七。
下一刻，他听到自己在说话，声音异常冷静，冷静得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他断断续续道：“阿七，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我知道你是真的心疼我，我也知道他是真的不爱我。可你要知道，我太爱他了。”
“当爱扎根心底，植入骨髓之后，就很难拔除了。”
“剥心剔骨是需要时间的，也是很疼的，疼得人想哭。”
“阿七，你给我一点时间，你再等等，等我不疼了，就不爱了。”
“然后，程南冬好像听到有东西‘咔嗒’碎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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